那些喜庆便从此与他们无关。
晏宁垂眼,谢琊还是发现了她眼中的薄薄泪光,祖师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儿家的眼泪水。
谢琊慌了神,想好好安慰徒孙,话到唇边又止住了,他想说,若你喜欢,我可以让明年的端午继续延后。
可他此刻只是一个小豆丁。
是个子还不到谢寒洲腰间的幼童,不是人人敬仰的宗门之光。
这是谢琊身上的矛盾,他想留在晏宁身边,没有比小徒弟更合适的身份,可他想帮到她,就必须做回无所不能的谢琊。
他撑着栏杆,晃了晃腿。
“师父,你觉得谢琊怎么样?”小孩儿脆生生的嗓音压低,却压不住他微红的耳尖。
晏宁回过神,佯装生气道:“干嘛直呼祖师爷的姓名?”
谢琊眨了眨长睫:“你…很在意他吗?”
晏宁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边往雪白似藕的小胳膊上套五彩绳,一边说:“祖师爷并不需要我的在意,他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高挂苍穹,不被私有。”
作为忠实粉丝,她从未妄想过摘星。
“嗯。”谢琊轻应一声,垂眼看着腕间辟邪的五色丝线,这是晏宁亲手编的,他唇边勾起了很浅的弧度。
你不知道。
我需要你的在意。
祖师爷在心底小声回应。
她的敬仰虔诚,他的心动不假。
*
日子如流水,呼啸而过。
晏宁窗边的梨花还是快谢了,哪怕有灵力的温养,但无根之花难活,她觉得可惜,就把将谢未谢的梨花做成书签,裱装成画挂墙上,挂在饭厅里祖师爷的画像旁边。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被供着的梨花和谢琊一样,时不时有人扫拭拂尘,偶尔下方的蒲团上也跪着倒霉蛋,十有八九是犯了错的谢寒洲。
整挺好。
他是谢家嫡子的时候,犯了错要被舅舅训,好不容易做了晏宁的徒弟,犯错还是逃不开谢琊。
一声舅舅,一生舅舅。
谢寒洲已经认命,但在小舅妈这一点上,他死活不认,还时不时向谢琊进谗言,说晏宁凶巴巴。
说舅舅你这样的人当配温柔似水的女修,配举世无双的佳人。
不要被晏宁祸害。
我谢寒洲就不一样,我可以被她祸害。
我和她心眼一样多。
大外甥絮絮叨叨,谢琊全然没当回事。
他摩挲着腕间的五彩绳,在等下一个月圆,等变回大人模样,合情合理以祖师爷的身份与晏宁共进晚餐。
端午过后,宗门大比迎来了复试。
晏宁虽然藏拙,但还是挺进了前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看似不在意拿奖,但还是想和崇拜对象再次见面,要一个签名。
她要完成从前晏宁的所有心愿,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书而来,有的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本土的,但她既然在这个身体里,就该完成未完的事情。
前人的愿,后人来续。
晏宁的日子依旧不慌不忙过着,除了修炼就是养徒弟,以及偶尔被师尊谢不臣叫过去,他不知是受了谁的敲打,收敛许多。
晏宁去见谢不臣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刚练完剑,正用帕子擦拭额上的汗,见了她之后也没再动手动脚,只是确认少女额心的元贞印是否还完好。
真是可笑。
事到如今谢不臣还将她当作自己的所属物,他既要晏宁这具身体忠贞,也要她的心死死守住。
他想掌控她的方方面面,甚至妄想操控她的人生和喜欢。
可晏宁的心又冷又硬。
她可以喜欢这世上所有人,唯独不会对谢不臣另眼相看。
爱可以化成恨,恨却很难逆转成爱。
晏宁不是给点甜头就服软的姑娘,更不是被打断骨头就屈服的小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