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舒夭绍相拥,嗓音轻柔:“怎么突然说这些了啊,答应过你的,以后,会为你写更多的曲子……你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嗯?”
舒夭绍埋头在金光日的怀里,难过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如果不赶紧说的话,她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会很遗憾的啊,心里面藏着那么多的小欢喜,却来不及分享给最重要的那个人。
舒夭绍死死地忍住了眼泪:“我答应过日日的,一分一秒都不会和你分开,时时刻刻都看着你,我决不食言!”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人生就仿佛就是由无数悲欢离合组成的,每一场相逢,都似乎终究要面临离别,即使你本人,根本不愿意。
“我好期待啊,这个戒指,加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舒夭绍攀上了金光日的脖颈,亲了他下巴一口。
金光日的声音无比轻快,彰显着他的好心情:“你当然可以期待,不过这是惊喜,不能提前告诉你。”
舒夭绍抬头,看着金光日的眼睛,里面好像,有光一样,光日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舒夭绍才能稍微露出那么一丝丝的脆弱。
“系统,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舒夭绍重复了一遍它之前说的话,加重了语气,“随时、随地、随机方式?”
“也就是说,我可能下一秒就脱离任务世界,也可能十年后才脱离!?也就是说,我可能喝个水就呛死脱离任务世界,也可能活到老死?”
【理论上如此理解,没有错误。】
舒夭绍觉得这荒诞极了,当然,她知道,如果系统秉持节约时间成本的原则……活到老死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各种意外丧命。
舒夭绍无力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太突然了,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她决定尝试着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人的时候。
在这个,她已经决定要尝试着接受金光日的感情,甚至尝试着要回应他的时候……
【所以需要宿主做好随时随地,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苏东坡的《水调歌头》……”舒夭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们系统还挺有文化?”
舒夭绍因为那个惊雷一样的消息,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她生怕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掉,过马路怕被车撞死,逛街怕上面有花瓶会砸下来,喝水吃饭都怕会被呛死……
最关注的她的人是金光日,甚至可以说最了解她的人,也是金光日。
舒夭绍这种紧张兮兮的状态,当然瞒不过金光日的眼睛,他当然直截了当地问过,然而舒夭绍却怔怔的,无法给出答案。
有些时候,舒夭绍甚至可能会不注重场合,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那么我日可以答应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吗?”
金光日闻言,金属的叉子在手中扭曲,五官也逐渐狰狞:“说什么如果……你想做什么?你要离开我?白怀玉要背弃自己的承诺了吗!?”
“啊呀,干什么那么认真,我只是最近看多了爱情剧,在感叹啦!”舒夭绍笑得灿烂地扑过去,她总能轻易浇灭他的怒火,撒个娇、卖个萌,他的心就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时间慢慢流淌,在金光日彻底忍不了她的状态之前,舒夭绍她自己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了。
因为她忽然就释怀了,其实,就算没有系统的通知,人生本来就是未知的,没有人能够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那就……按照原计划继续下去吧,能多幸福一天算一天,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去珍惜。
这就是人生啊。
赵贤硕是金光日的头号狗腿子,他狗腿到金光日根本就不搭理他,也阻止不了他费尽心思地要考到中国来留学。
从前舒夭绍非常非常讨厌赵贤硕等人,因为她秉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则,总是忍不住觉得这些人多多少少带坏了金光日。
只是现在,放开了心胸,努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的话,理智点说,赵贤硕等人根本没办法带坏金光日,甚至更可能的是金光日把这群人带上了违法犯罪的死路。
舒夭绍觉得,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原先的有色眼镜还是很严重的,这个有色眼镜,有时候是在包庇反派,有时候又是在冤枉反派,总而言之这影响到理智判断的有色眼镜,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也在努力改了。
赵贤硕从未想过有一天,舒夭绍会主动约他出来……吃芋圆。
“就、就只有您吗?”赵贤硕东看看细看看没看到金光日的身影,倒吸一口凉气,金光日的醋劲有多大他可是见识过的,他顿时就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舒夭绍点头,吃了一口:“不用看了,wuli日日不在,我说出来打包芋圆,他在家里等我。”
“那……您是有什么吩咐?”赵贤硕看着就有些怯懦的模样。
“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问问你,如果可以的话,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他连连点头:“您尽管问。”
“为什么一直跟着金光日?”舒夭绍直截了当地问,“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吧?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家庭也没什么需要金家的地方,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
赵贤硕看起来很紧张,不,是非常紧张,他连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嘴唇抖得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舒夭绍被他这模样给弄得有些无奈:“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
“他帮过我!”赵贤硕忽然就说出口了,他咬紧了唇,“金少爷,帮助过我,在医院的时候……”
原来又是一段前尘往事。
赵贤硕的母亲病重在医院,却无力支付医药费,那时候的金光日还是一个“没有变/态”的小少爷,恰巧遇到了,就随手让手底下的人缴纳了医药费。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他的名字……我也是,很努力地学习,才考上了和他同一所学校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和其他那些跟着他的人,但是我和那些贪图他权利和金钱的人不一样,我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感谢他。”
舒夭绍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人头攒动,心中像是淤积了无数的复杂,又似乎一切都放开,豁然开朗了。
“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舒夭绍自从将自己完全调节好了之后,日子照常地过,只是她每天都会在为自己的“离去”在做准备。
之前她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后来,她偶然听了那首老歌——《LoveMail》。
Honeyemailmeyourlove(亲爱的,请将你的爱邮寄给我)
如果她终究要离开,那么就为金光日留下点什么吧,语音、视频、文字……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明白,纵然她已经死去了,但是也依然爱着他。
这个世界是有人爱着他的,所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她的心意,会存放在那些信件里、那些音频里、那些视频里,
于字里行间,于音频信号中,于一颦一笑里……
永存。
*
赵贤硕一开始根本不敢接下舒夭绍给他安排的这项任务,可是后来也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他离开之时甚至深深地给舒夭绍鞠了一个躬:“我跟在他身后很久了,他虽然有权有势,但是从来都不快乐……一直到您出现。我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不过,如果可以,我恳求您,多陪伴他一些。”
舒夭绍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不放心他,所以在提前做准备。”
“就像是买保险一样,也许永远也用不上呢,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赵贤硕每天都会收到舒夭绍发送给他的加密文件,他一一整理,归档。
他觉得舒夭绍说的没错,这些东西,也许永远也用不上。
但是……它们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第66章 来日方长【完】
“您感觉还好吗?”穿着喜庆的女人问。
身穿鲜艳的朝鲜传统婚服的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热。”
“麻烦再忍一忍,这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了呢!”她是舒夭绍的化妆师,正将缀有宝石的黑帽子往舒夭绍的头上戴。
“您的婚服是我见过最精致最豪华的,大概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热的话,您也再稍微忍忍吧。”
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舒夭绍,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
“头发,扯到了,有点疼……”
“非常抱歉,”对方松了一松她的头发,“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
舒夭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精致的娃娃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眉毛弯弯,嘴唇红润,有圆形普通硬币大小精致的红纸,贴在她的额头,以及两个脸蛋上,据说这可以辟邪。
窗外有热闹的人声,那是前来参礼的宾客。
她又晃了晃脚,看着脚上的白袜子和精致绣花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要结婚了呢,她和金光日,已经走到了婚姻的殿堂啊……
舒夭绍的心情很复杂,她现在是真正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紧张、激动、期待、羞怯,还有,隐隐的不安。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
金光日穿着传统的婚服,脸上难得的带着真诚又明显的笑意,甚至并不介意新郎团对他的亲近。
他踩过装有稻谷等粮食的麻袋,感受着脚下粮食的凹凸感,他知道,这意味着:在将来,他会和自己心爱的怀玉,过上稻谷满仓的生活。
他手里捧着木刻的大雁,感受着手上的重量,他知道,这木雁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和怀玉,就会像是比翼双飞的大雁一样恩爱到老,永不分离。
……
种种复杂的程序过后,在众人欢声笑语的祝福中,舒夭绍终于被金光日迎上了婚车。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那么美好。
在车上,金光日也终于卸下了在“吃大桌”时候挂在脸上的不苟言笑。
他心中喜悦,面上便笑意粲然,回眸一笑,眼睛都带着莫名的光芒:“今天的怀玉,很美。”
他缓缓地、笃定地说。
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睛,仿佛在发光,他的脸颊甚至有一些红晕,这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中的男生,这是他人生中最美,也是最单纯的岁月。
“那当然啊,现在是婚礼,婚礼上的新娘,可是一个女人人生中最美的时候。”舒夭绍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努力地放松心情,坦然自若的和他谈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像是揪着一样,难受得紧。
舒夭绍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赶紧转移自己注意力地问:“虽然是朝鲜族的传统婚礼,不过,那个指环,日日你真的好好加工过了吧?”
“那当然,是我亲手设计的呢,一定不会让怀玉失望的……”金光日深深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满心满眼都是她,他的怀玉,他的新娘,他的——妻子。
今天过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她,真正做到——身体一分一秒都不和他分离,眼睛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因为,她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了。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去形容金光日的心情的话,那大概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熏熏然的雀跃。
舒夭绍心尖一紧,目录惊慌,她忽然说:“我想看一看那个戒指。”
“不可以啊怀玉,还没有到时间……”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刺!”急促的刹车声,失控的撞击爆发出了猛烈的动静。
翻滚的汽车,失声的尖叫,淋漓的鲜血。
车祸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又或许过了十几分钟,一切翻滚的动静终于停止了。
大脑的嗡鸣也渐渐消失……
看着那个千钧一发之际,竟紧紧将自己护在怀里的人,金光日的心跳在这一瞬骤停,瞳孔紧缩——
“怀玉!!!”
那个已经彻底被刺目的猩红色覆盖的人,刺痛的是他的眼,凌迟的……是他的心。
舒夭绍只觉得很痛,很痛很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的意识逐渐远去,又被一声震惊的、不可置信的、带着哭腔的“怀玉”死死拉住。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那双熟悉的手的颤抖,能感觉到咸咸的眼泪滴答在额头的动静……
“怀玉,坚持住,不要睡,医生很快就来了,怀玉,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怕!”
舒夭绍努力地张了张嘴,她想说我没有害怕啊我日,你不要发抖好不好?不要哭好不好?
你在发抖,你在哭,我会心疼的……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连气音都无法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