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小片段是一个穿着四角小内.裤的小男孩,他似乎是被殴打过,浑身青紫,脸上都是伤痕。
他被拷上了手铐,正如同死物一样,蜷缩在房子的角落里。
外面似乎是个艳阳天,可是窗帘被拉得紧,太阳被遮得死死的,角落里的男孩子,就在这样的昏暗之中,在这样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里,一个人,紧紧地蜷缩着。
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持续而不受控地发抖。
突然,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就抬起了头,和舒夭绍四目相对。
舒夭绍看到了这孩子眼中的惊恐与彷徨,那不自知的无措与茫然,那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恐慌瞬间击溃了舒夭绍的心理防线。
她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内心已经有猜测了,这是关祖,更小的时候的关祖。
尽管已经努力忍住了,可是在和这个男孩子对视的一瞬间,舒夭绍还是哭了。
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犯了什么样的错,要殴打他到浑身青紫,要拿手铐拷着他!?
他是一个需要被教育的孩子,他从来都不是罪犯!
被这样毫无人性地对待……
真正的变.态疯子应该是关淳弘才对!
第71章 关关雎鸠【5】
舒夭绍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关掉了第一个小片段。
她心理预设了一番,深呼吸了几次,才有勇气打开第二个小片段。
第二个小片段是在一个废弃工厂,戴着红色面具的青年肆意地笑着,舒夭绍看着这种笑容,这种……病态而不在乎一切的肆意的笑容,真的是似曾相识啊。
这个片段里,面具青年和他口中的“陈国荣陈警官”(该世界男主角)比组枪,以此次行动的警察们的生命做赌注,陈国荣因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输了,于是青年便哈哈大笑着让同伴收割了那些警察的生命。
红色面具的青年站在警察的尸体前,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陈国荣,肆意地笑着,病态地笑着,畅快淋漓地笑着,如痴如癫。
他仿佛不是人类,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对生命更是没有丝毫正确的概念,更不要说敬畏生命,他人的生命,于他而言,就仿佛只是一个能让人开怀的游戏。
死生亦大矣,可是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生与死,只有输与赢,没有人世间亘古难解的悲欢离合,只有畅快淋漓的游戏人间。
舒夭绍看到这样残酷场景,很难不感到难受,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个戴着红色面具的青年,就是现在躺在她身侧熟睡的关祖,长大后的关祖。
舒夭绍仓惶地将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点开了第三个小片段。
第三个小片段似乎就是原剧情所说的香港国际会展中心的天台,红色面具的青年,在警方的层层包围之下,仍挟持着人质,不知悔改。
他迎着风,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那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慌张。
他在笑,笑得邪性而病态。
这是关祖的脸,一模一样的眉形,一模一样的唇形,只是这时候的他长大了,五官更是长开了。
在这个片段中,关祖与陈国荣的对峙,本来还是一脸的“撞到南墙也要把南墙给撞破”的死不悔改,然而在关淳弘出现之后,他的情绪失控了。
在父亲“废物!”“垃圾!”“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让我下不来台了!”的咒骂中,他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眼中含着泪,绝望而执拗地举起了弹匣中没有子弹的枪。
然后……他被击杀了。
关祖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到不可思议的天台跌落,他的绝望,他的眼泪,他的彷徨无措,都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湮灭。
而关淳弘震惊过后,痛彻心扉地大喊着“儿子”,绝望又悲哀地跪了下来。
这是一场悲剧,关祖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了什么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
画面定格,舒夭绍的视线已经因为眼泪而模糊不堪,她看着痛彻心扉跪倒在地的关淳弘,久久地看着这个……不配当父亲,也不会当父亲的父亲。
【本世界剧情已被宿主成功查收,下面发放本世界的任务。】
【任务已经发放,请注意查收。】
【本世界任务:以感化反派关祖为第一选择,如无法感化,请送其C位入狱,牢底坐穿。】
成功接收了任务剧情和片段补充后,舒夭绍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抽到的第一个金手指——【身份便利】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父亲是警察,是关父的战友,为救关父牺牲。她的哥哥也是警察,为救被绑架的关祖牺牲。
而【身份便利】的介绍就是“宿主将拥有协助任务相关的身份设定”。
这个身份,不仅可以让她自幼接近反派,而且如果将任务世界当做是一个全息游戏的话,那么关淳弘等人都可以当成是NPC,这个身份便利,就让舒夭绍从最开始就获得了“任务关键NPC”的好感度。
更重要的是,因为哥哥是为了就关祖才牺牲的,哥哥的存在,就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关祖对警察的怨恨。
舒夭绍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她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厉害之处,却也不得不承认系统的冷酷所在,在系统的眼中,宿主进入任务世界的角色定位全然是工具,就连宿主本人也是工具。
她现在的身份确实对任务极为有利,就算没有她的存在,关祖想必也不会轻易就将对父亲的怨恨,转移到其他无辜的警察身上了。
但是很明显,关祖会迁怒警察,就算不迁怒警察了,也会迁怒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现在,舒夭绍必须要找到这个任务的突破点才行。
然而她还在纠结关祖的应激性心理障碍,并且对如何解决这个糟糕到极点的家庭毫无头绪。
舒夭绍查阅了任务剧情之后,一时半会也找不准任务的突破点,于是就又钻回了关祖的被窝,准备睡回笼觉,并且她很快睡着了。
在上个世界中,舒夭绍起先在李教官的训练之下警惕心非常强,后来又在金光日同学日夜体贴温柔的腐蚀之下,她基本过上了猪八戒的生活,警惕心直线下降。
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因为这导致了舒夭绍被关淳弘拿着枕头砸了两下才醒过来。
“废物!还不起床,都几点了,不用起来上钢琴课了吗!?”关淳弘叫骂着,直接伸手将被窝里的孩子给抓了出来。
然后,他和穿着个小黄鸭睡衣,瑟瑟发抖还一脸哭唧的舒夭绍对视了个正着。
关淳弘呆住:“……”诶嘿!瞧他抓到了谁!?
舒夭绍算是一个很能急中生智的人了,就比如现在,她被子里的手在疯狂地捏自己的大腿肉,顿时就是满脸梨花带雨。
关淳弘看着这个瘦弱至极,肩胛骨和锁骨都异常突出的女孩,再看看她那自小便因体弱多病而苍白的小脸蛋,整个人都僵硬了。
“小、小阿玖?!你怎么……”一个大男人,说话都结巴了。
舒夭绍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一脸的怯弱和惊恐,整个人瑟瑟发抖如一只秋风扫落叶中无处安家的流浪猫儿,可怜是真的可怜,但是也是真的……可爱。
关淳弘感觉自己的小心肝都被萌得开始发抖了起来。
“叔、叔叔……”舒夭绍话都没说完,眼泪就先下来了。妈的,好像隐隐约约找到了这个任务的突破点!不多说,先扮演柔弱最重要。
关淳弘生平最不知道要如何与女人打交道,小女孩也是女人的范畴内,更何况这小女孩还是他恩人的遗孤,这么可怜又可爱,让人心肝发颤的小娇娃,如今被他给打哭了?
“小阿玖你别哭啊,”关淳弘有些手足无措,“叔叔不是骂你,你怎么会在这臭小子的房间里。”
这时候,关祖已经醒过来了,他沉默地起身,然后将舒夭绍给摁回了床上,拉上了被子盖好舒夭绍。
而他本人则沉默又机械下床,去衣柜拿衣服,他这个样子又不知道是激怒了关淳弘的哪个点,关淳弘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臭小子不会叫人啊!”
就算是个软绵绵的枕头,在那么大力的冲击下,关祖还是被砸得趔趄了一下,刚刚还一脸柔弱浑身无力仿佛马上要死掉的舒夭绍,瞬间蹿了起来,冲下床,挡在了关祖的面前。
关淳弘见状又是一愣,这姑娘速度这么这么快?
舒夭绍委屈又慌张地咬着下唇,脸颊上都是泪水的痕迹,开口如小奶猫婴宁一般:“叔叔不要打关猪猪,都是啾啾不好,是啾啾自己不敢一个人睡觉,是啾啾缠着要和关猪猪一起睡的,叔叔不要打关猪猪好不好。”
关淳弘看了看那个死人一样的儿子,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再看看挡在眼前这个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还真就不敢碰她一下。
“你、你……唉!”关淳弘无可奈何地一拍大腿,“那行,关祖你陪小阿玖接着睡吧。”
“小阿玖要什么都可以和叔叔说啊,叔叔要先去上班了。”说完,这个男人落荒而逃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小孩,舒夭绍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关祖的手,软萌地眨了眨眼,说:“以后啾啾会保护关猪猪的,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关猪猪,叔叔也不可以。”
关祖伸进衣柜里拿衣服的手一顿,他垂下的眼眸阴沉无比,那有些发抖的手,倏地又收了回来,搁在了舒夭绍的脖子后面,将她抱紧了。
是小啾啾害怕一个人睡觉才缠着他一起睡?
不,才不是这样,是他没有她在旁边,就睡不着才对。
关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奇怪的笑,这就是电视剧里面说的“依赖”?他在依赖比他还要小的小孩子?
自从那一次关淳弘从关祖的被窝里,抓出了舒夭绍之后,他就基本上就没有冲进关祖的房间,以“粗暴又奇葩”的手段叫儿子起床了。
也就是这一次,舒夭绍才意识到关祖为什么不锁门,估计就是因为他爹要叫孩子起床的有毒方式。
现在正值寒假,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星期。
舒夭绍之前尝试过试探关祖的父母,关于孩子被绑架后很可能会有心理障碍之类的话题,结果被这两个人一致的态度给噎死在原地——
“小孩子能有什么毛病儿,小阿玖别看这些电视剧,胡说八道,教坏人!”
舒夭绍再试探,他们不仅把电视给关了,还义正言辞地警告家中的保姆阿姨,以后绝不可以让孩子看这种电视剧。
不仅如此,关陈嘉美还表示:“天天拍这些不着调的东西教坏小孩子,看我不举报他!”
舒夭绍:“……”妈个鸡,槽多无口!
那好吧,家长如此排斥接受孩子有心理疾病的现实,暂时只能她自己上了,舒夭绍感觉自己那赶鸭子上架的心态,简直可以算是日了狗了。
不过好在她偷偷摸摸地在网上查阅大量的资料之后,发现自己对关祖的安抚手段,还算是在合理范围内。
而且关祖的状态也确实在慢慢好转,他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到需要药物治疗的程度,在舒夭绍的正面引导下,再加上他本人也在努力地自我克服,因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舒夭绍觉得有些无奈的是,关祖似乎对她有了心理依赖一样,只要她不在,他基本一个晚上都不用睡觉了,甚至是到了没有她,他饭也吃不下的程度。
第72章 关关雎鸠【6】
舒夭绍加入关祖家庭后,发现这个家庭存在严重问题,初步可见的问题就是:
一、父母甚少回家,家中只有保姆,关祖的生活清冷又孤寂,就算是在假期,也是每天在上各种各样的兴趣课,什么马术啊小提琴啊钢琴啊之类的。
二、母亲并不关心孩子,为母方式就是“溺爱加砸钱”。舒夭绍也被关陈嘉美往手里塞过一大把的钱,起初她是懵逼和震惊的,后来她多次被关陈嘉美塞钱后,就心生麻木了。
三、父亲奉行棍棒教育,动辄打骂关祖。关淳弘骂关祖,舒夭绍已经撞见过很多次了,并且她每次都会上前去阻止,手段就是立竿见影的学一只快要病死幼猫那样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红着鼻子沙哑着嗓子弱弱地哀求:“叔叔不要骂关猪猪好不好,都是啾啾的错,是啾啾不乖……”
此行果然见效,舒夭绍身体弱的一笔,动辄就能把自己直接哭进医院的本事,吓坏了关淳弘和关陈嘉美,这样作妖的次数多了之后,关淳弘不仅没有再闯进过关祖的房间,也开始变得很少骂关祖了。
但是舒夭绍知道,这远远不够,这不过是把凸出而尖锐的,已经捅进了关祖心中的刺给慢慢地拉出来了一点而已,舒夭绍要的是这些扎入心脏的刺永远消失。
就像是关祖的噩梦那样,自勇敢面对心理障碍之后,就彻底地克服了障碍,他基本不再做噩梦。
梦到舒夭绍的哥哥,也是对方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或者有时候关祖会梦到蔺诗赋带着他到处玩。
关祖不再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过极度粘人。
基本上就算他要上各种课程,也非要拖着舒夭绍一起,这已经到了就算舒夭绍没天赋学不会也不想学,关祖也非要她就在旁边看着的程度。
就比如现在——
关祖穿戴好了骑服,小大人一样摸了摸舒夭绍的头,漆黑的眼睛无比认真:“啾啾,我要去骑马了,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知道了,关猪猪快去吧,那个老师在等你。”舒夭绍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的点头。
关祖仍是极为耐心地把舒夭绍头顶上翘起来的一个小揪揪给顺好,这才走向他的马术课老师。
舒夭绍看着男孩子已经初见雏形的背影,心想这种是不是类似于“雏鸟情节”?
是不是说,关祖对待第一个给他安全感给他慰藉的人,会忍不住心生依赖,不过时间久了,想必就会好很多。
想到这里,舒夭绍放松了下来,拿着关祖喝水的水壶,乖巧地坐在原地等他中场休息的时候再给他送水。
关祖在认真学骑术的时候,舒夭绍虽然是在旁边撑着下巴发呆看着,但是她的大脑并没有闲着,反而还在头脑风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