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一页看过去,无情心里的震惊越来越多,他看了眼面前一脸好奇完全不知道刚刚扔出怎样一个炸弹的少女,心里升起一丝荒诞的啼笑皆非。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做了无数猜测,也想过无数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的乌龙。
无情握着账本的手慢慢收紧,眼里出现一丝激动,有了这个东西,有些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他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这事万万不可再对其他人说。”
谭笑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捡到这个东西后给谁都没说过,就怕惹来什么麻烦。”
看她这么乖巧上道,无情也淡淡笑道,“你倒是谨慎。”
谭笑笑眯眯地说道,“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吗,凡是牵扯到一些大的案子里,账本可是出场频率很高的重要道具,谁知道这是不是哪个贪官行贿的重要证据,更别说上面还有那么大团血迹,我当然得留个心眼。”
无情点头,“你猜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个贪官行贿的重要证据,而且因为它,此人全家二十几口人皆被杀得一干二净。”
“啊!”谭笑捂住嘴小声惊呼,“这简直……这也太丧心病狂,太目无法纪,太胡作非为了!”
原本是很严肃的事情,在谭笑一连三个太之后,无情心里的凝重突然莫名被冲散了不少,他轻轻点头,甚至有心情学着她的话,“的确是丧心病狂,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谭笑没有发现无情这一点小小的促狭,她的思绪仍沉浸在无意间牵扯进的这桩案子里。
纵使在捡到账本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事情不会简单,却也不会想到竟是灭门这样的惊天大案。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那些人不会找到我吧,当时在场的除了我还有个小贩,他也看见这事了,我担心……”
虽说她当时戴了面纱,但一双眼睛却是露在外面的,再加上她整日里都要迎来送往的做生意,真要发动人力找也不是没可能找不到的。
无情淡淡说道,“无妨,此事牵连不到你身上。”
顿了顿,他又说道,“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撞了你的那人,前两日已经死了。”
“死了?”谭笑失声惊呼。
她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不亚于穿越这事,一个普通人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撞了下,然后卷进一桩灭门惨案里,撞她的那个人也死了,难道她穿的不是武侠世界,是什么惊悚探案小说吗。
无情点头,“不错,此人已死,世间再不会有人知晓你和此事有关,尽可放心。”
清冷无波的语气让她安心不少,她又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自尽而亡。”
谭笑听得有些晕,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般理不清楚,她想着尽可能合理的猜测,喃喃说道,“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是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害怕回去受罚,才畏罪自杀?”
无情轻轻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益州产银矿,三个月前银矿发生坍塌,数百矿工被活埋,隔了半个月,知县张常清一家被悉数杀尽。
张常清此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常逼着旷工夜里下矿,采来的银矿瞒报了十之三四,倒是死不足惜,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知县罢了,若说背后没有人授意,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冷血奉命前去调查,却是晚了一步,县衙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物证。
冷血在益州待了一个月,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探查出,种种线索指向当地知府郑臼,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一时也是束手束脚,案子一直得不到进展。
张常清不过是明面上的罪人,若是没有这个意外,他们再想找出张常清背后的人可以说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看似毫无关系的傅宗书,若是没有实质的证据,根本动不得他分毫。
无情看了眼身侧的少女,莹润粉白的可爱脸蛋上满是茫然,花瓣般的红唇微微张开些许,秀气的眉因着困惑轻轻皱起。
似是想到什么不明白的事情,葱白细嫩的指尖轻轻抓了下腮,茫然的大眼睛轻眨,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般,看着可爱至极。
无情轻轻勾起唇角,这样一朵看似柔弱的未经风雨的需要他人保护的花儿,却每每能做出让他意外的事。
外界风风雨雨,谁又能想得到,这起案子最关键的转折点竟在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少女身上。
片沉静中,他突然说道,“对你而言,此事就到此为止,再不可对其他人说起。”
谭笑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绝对不会乱说的。”
她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才会把这事到处说,她不图那些虚名,只要做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热心朝阳群众即可。
无情低垂着眼帘一时没有说话,长长的眼睫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从谭笑这个角度看去,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日光透过菱花纸窗模模糊糊地照进来,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如何明亮,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微微垂着头,周身似乎氤氲着一层连阳光也无法暖化的幽幽的冷,面无表情的苍白的脸庞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
谭笑本想提出要离开,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只是无情大捕头一看就在想什么大事,她也不好意思打断,便在一旁等他想完事再说。
她暗搓搓瞟了两眼,从近处看,大捕头长得可真好看啊,黑头粉刺痘痘这些在他脸上都看不到,毛孔都细腻地需要靠很近才能看到。
眉毛不是很粗,后半段拉出锋利的眉峰,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在英气中多了些冷酷。
眼窝不浅不深,眼睛是比较少见的瑞凤眼,不笑的时候冷漠至极,笑起来的时候那些冷淡和生人勿近的疏离就像冰山融解般,说句云破月出丝毫不过分。
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轮廓清晰,看上去十分的适合……涂口红?
真的是每一个地方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足一尺,是个稍微有点点暧昧的距离。
她好像才发现有些不合适一样,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悄悄往后撤了半步。
刚一动,无情抬起眼帘静静看过来。
她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无情只是轻轻点头,说了句,“好。”
气氛莫名其妙的有点点尴尬是怎么回事?唔……可能是她偷看帅哥有些心虚吧。
“那就……再见啦。”
她笑着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屋子。
走到门外时,她回头看了眼,无情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暗沉的室内,他像是唯一的光源。
可真好看啊。
谭笑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她对着轮椅上的青年笑了笑,再次挥挥手告别,步履轻快地离了这座大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真好看啊……
第22章
隔天,她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好像也不太准确,毕竟只见过一次。
很少有男人能将绿色穿得好看,这个颜色太奇妙,太年轻显得跳脱,略年长又显得油腻。瘦了衬得猥琐,胖一些看着就像只绿皮龟。
她穿越至今,见过的那么多帅哥里,也就陆小凤才能把这么鲜艳饱满得颜色穿得如此潇洒不羁而不显一丝俗气。
上次见面时,他穿了一身靛蓝,这次又是一身湖绿。
他似乎偏爱这些鲜艳张扬的颜色,就像他这个人,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人知道此人定是个风流成性玩世不恭的性子。
“陆大侠,许久不见,要来点什么?”
陆小凤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女孩笑容可掬的精致地无可匹敌的脸庞上流连了一瞬,他瞥了眼菜单,随意说道,“就上次那几样吧。”
“要在这里用餐还是带走呢?”
陆小凤看了眼店内,休息区没什么人坐,于是说道,“那就在这里吧。”
谭笑说道,“好的,那你先坐会,马上好。”
陆小凤笑笑,转身向沙发区那边走去。
“呼~”刚顶着大太阳走了不少路的陆小凤一坐进沙发里,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还是那么舒服。
也不知道这种椅子哪里可以买,他真想买一把放在家里天天躺在上面。
下一瞬他又想到,哦,我没有家,我就是个流浪汉,又郁闷地叹了口气。
上次过来时待得时间太短,好多东西都没有好好打量,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比好奇,头顶比脸盆还大的灯,墙角陈设的精致的玻璃柜,墙上的大块的琉璃,还有这里的主人,这个神秘的女孩子,一直让他深深惦记着。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虽说神侯府那边没有对外说阴老三翻在她手上,但陆小凤交友广阔,他跟铁手和追命关系都不错,也一起合作过查案,想要知道一些消息并不难。
他绝对不会看错的,这个女孩子完全不懂半点功夫,看着也不像是个会用药的,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制服阴老三这种江湖三流好手的。
陆小凤心里的疑问多得要命,他就是这么个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人,任何他没见过或者不懂的,他都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不仅是谭笑身上的秘密,还有店里的。
谭笑端着托盘走过来时,陆小凤的眼睛紧紧黏在她身上,她恋爱经验再少,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爱慕的眼神。
她被陆小凤看得一阵发毛,放下托盘干笑两声,“陆大侠,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小凤悠悠收回视线,眉毛轻挑,不正经地口花花道,“谭姑娘这样的美人当前,我这双眼神除了看着你,实在是不知道还能看哪里了。”
这是调戏吧?这是调戏吧?
这人是见了她才会这样,还是人设如此?
谭笑不太会应对这种话题,只能干笑两声让他先喝点东西。
尽管如此,谭笑意外地却并不讨厌他,嘴上说着这么轻浮的话,气质却丝毫不显油腻,或许这就是长得帅和不帅的区别?
陆小凤含着吸管「吨吨吨」喝着奶茶,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店里的气温比外面低许多,丝毫不觉得闷热。
他心里疑惑着,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发现哪里放了冰盆。
不对,即使是冰盆,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更何况店门大敞,店里人还这么多,要到这种程度的凉爽,怕不是得放座小冰山。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突然降温了,里面也跟着凉快下来,他起身走到门口,午后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路面,地上放块石板过一会估计能直接煎蛋那种。
没有问题啊,还是那么热,室内那丝若有似无的凉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莫非房顶放了什么巨型机关,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风力。
这样的东西并不难做,他在好友朱停那里就见过一个,只是扇叶转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会因动力不足停下来,需要人力再次推动。
陆小凤看着头顶,平整的洁白的天花板,看着就很结实,也没有任何空隙可以放东西,显然也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屋顶的四个角各镶着一个白色的大箱子,长长方方的,他也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莫非就是那个东西的作用?
不懂的事情就要问,他放下杯子,好奇问道,“谭姑娘,你这里到底放了什么,怎么这么凉快?”
谭笑看着他一副求知欲及其旺盛的模样,心里长叹一口气,她就知道迟早会有人问的。
“这个叫空调,可以根据气候调节冷热,就是屋顶挂着的那几个东西,看——”说着她伸手指过去。
不管找什么理由,编什么谎话,这种划时代的科技产品都是没办法圆过去的,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谭笑也懒得干这事,就告诉他算了,也没有规定不能对谁说。
陆小凤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空调,他走过去,将手放在下面,果然感受到了更明显的冷风。
一个疑问得到解决,随之而来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运作的原理又是什么?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朱停更厉害的能工巧匠,可以做出这样好用的东西。
要不是这会店里人多,他非得爬上去好好看个究竟。
陆小凤遗憾地回到座位上,抓着她完全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这是何处得来的,真是个好东西,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杰作?”
这人可真是个好奇宝宝,好奇心强得要命。
谭笑无奈地一摊手,“不好意思哦,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陆小凤喝了口奶茶,理解地点点头,人家有什么难处不方便给他说,他也不是那种看不懂颜色一定要死缠烂打的人。
好奇心跟窥探欲可是两码事。
他突然指着头顶的灯说道,“那这个呢,如此稳定的明亮的光,真像是仙家宝贝。”
谭笑连连点头,“你说对了,这就是个叫爱迪生的神仙发明的,他还发明了许多东西,可真是个伟大的好神仙。”
“哦?那这个叫爱迪生的神仙,他现在在哪?”陆小凤十分感兴趣地坐直了身体,他完全不觉得谭笑在说谎糊弄他,这么精妙绝伦巧夺天工的好东西,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爱迪生啊,那就说来话长了。”谭笑睁着眼胡诌,“这位神仙我也是在偶然碰见,他看我聪明伶俐又一心向善,就把他发明的这几样东西全给我了,然后他回到了大不列颠一座小岛上,发誓要在那里刻苦学习,争取发明更过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大……什么颠?”陆小凤舌头有些打结。
“大不列颠,就是海外一座很大的岛屿,好了陆大侠,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小凤想说还有,并且想说我总觉得你刚才在骗我,不过他看到谭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最好没有」这几个字,就识趣地不再问了。
算了,没搞清楚就没搞清楚吧,既然主人不愿意多说,他也没必要问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