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脸便红了下去,尽管此时风气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界限分明,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事,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打络子?谭笑心道,我团个线团还差不多。
她打趣道,“看来我们蕙娘志在魁首?你去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傍晚时分,人慢慢少下来,节假日果真是消费的高峰期,后厨几个烤箱同时开着运转,都差点卖空了续不上货。
随便吃了点东西,谭笑就往珍味楼那个方向走去。
月亮还没挂上树梢,珍味楼所在的那条街已是人潮涌动,小娘子们各个穿红戴绿的,纷纷拿出最好的一身穿戴打扮自己,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街上有吹糖人的,摊子边上围着一群小孩子。
谭笑混在小孩子堆里看了好一阵子稀奇,然后让摊主吹了个惟妙惟肖的小猫,她美滋滋地拿在手里,时不时看一眼,玩够了后送给路边的小孩子。
她还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口,糖衣很脆,山楂酸甜可口,很新鲜,应当是现摘的,味道很好。
珍味楼前空出一大片场地,用粗绳围城一圈隔开了看热闹的人群,空地上摆着十几张案台,每个案台上都放着五彩线和七孔针。
斗巧需要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方可进行,参加斗巧的小娘子们对着高悬的月亮穿针引线,没有油灯和蜡烛照明,仅靠着月光,非常考验眼力,所以每年能夺得斗巧的魁首,无一不是女红非常出色的人。
观看斗巧最佳的地点自然是珍味楼的二楼,可惜她来得太迟,所有位子都已经订满了,她只能去一楼找个空位子坐下,但这个角度十分不好,靠着墙角,从这里只能看到两三个案台,看不清全貌。
算了,凑活看吧。
一楼除了像她这样看热闹的人以外,还有很多一会准备要下场的小娘子,谭笑在其中看到了很多老顾客,包括下午刚见过的蕙娘。
何三娘子看到她十分高兴,立马过来打招呼,“谭掌柜,你也来了啊,一会要下场吗?”
谭笑摇摇头,“三娘,你可别取笑我了,我连双袜子都不会做,这种高难度的活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何三娘子被她这话逗得直乐,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谭笑的额头,嗔笑道,“尽瞎说,哪有姑娘家连双袜子也不会做的,你手那么巧,奶茶和蛋糕做得好极了,要不要试试啊?”
谭笑苦着小脸求饶,“你可放过我吧,我真的不善此道,我缝个扣子都缝不好,上去了也只能对着针孔干瞪眼。”
何三娘子捂着嘴直笑,她拉着谭笑坐她那桌,笑着对其他人说,“你们可听到谭掌柜刚才说什么了,说她连双袜子都不会做,扣子也不会缝,我可不信,一会一定让她缝个扣子给我们瞧瞧。”
认识谭笑的小娘子们嘻嘻哈哈地围过来,谭笑左右各坐了两个小娘子,紧紧挨着她,前面也围了一圈,好闻的花香味和脂粉味充斥着鼻尖,耳旁是姑娘们的娇声软语,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像个左拥右抱的昏君。
蕙娘坐在她左手边,搂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道,“谭掌柜,三娘子这么取笑你可不行,你可要好好露一手,看她以后还这么说。”
谭笑说,“叫我笑笑吧,别叫我谭掌柜了,听得好生分。”
她赶紧转移话题,“外面是不是要开始了,我看到珍味楼的掌柜刚才出去了,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吧。”
围着她的小娘子们探头看了眼外面,忽听得敲锣声,掌柜站在前面说了几句话,比赛就开始了。
下场的小娘子们出去坐好,拿起案台上的七孔针和五彩线对着月光飞快的穿针引线,谭笑都没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一根根五彩线已经又快又稳地穿进了针孔里。
“杜小姐竟然也来了,她去年没有来,我还以为她今年也不来了呢?”何三娘说道。
谭笑疑惑,“杜小姐是哪位?”
何三娘子指着场上一个藕绿石榴裙的少女说道,“就是那个穿绿裙子戴项圈的,她是杜侍郎家的小姐,也已经参加了好几届了。”
谭笑顺着看过去,那位杜小姐在一众穿戴平民化的女孩子里看着很是显眼,衣裳和首饰一看就高出两个档次,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买得起的。
斗巧是万民同乐,每年都会有达官贵人家的小娘子们参加,所以今日来的贵女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在二楼,除了下场斗巧时能看到他们,其余时间并不露面。
何三娘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看,谁来了?”
谭笑看向门口,领头的男人有些年纪了,看上去六十岁左右,气宇轩昂,精神矍铄,此人便是诸葛正我。他身后跟着四个风姿各异的男子,正是他坐下四个弟子。
“竟然能见到无情捕头,他可是从来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今日怎么来了?”
“冷血捕头竟也在,也不知他们是来看谁的,我还是第一次同时看到四大名捕一起出现。”
谭笑诧异地看着无情,一袭白衣加身,低垂的眉眼尽显冷淡和疏离,他的身上似是有股看不见的壁垒,将他与周围热闹的气氛生生隔绝开来。
无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来看小娘子们斗巧的人。
谭笑此时坐在大堂中间的位置,进来的几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铁手率先跟她打招呼,“谭姑娘,你也是来斗巧的?”
此话一出,谭笑旁边的小娘子们都惊讶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竟然认识神侯府的人。
谭笑摇摇头笑着说道,“二哥,我可不会那个,只是凑热闹过来看看罢了。”
无情适时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只是轻轻一点头,就像是看到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那样,并没有别的举动。
诸葛正我感兴趣地看着她,突然问道,“姑娘就是云上的掌柜?”
谭笑起身笑着回道,“正是,晚辈谭笑,久仰诸葛大人大名。”
诸葛正我哈哈笑道,“谭掌柜真是年少有为,一个人开这么大个店,云上的点心我最近可是天天在吃。”
他明明已经不年轻了,满是皱纹的脸上足以得见这一生的风霜,笑容却很明朗,眼底深处的顽皮也依稀可见。
谭笑倒是没想到这个身居高位的老人态度如此和蔼可亲,她眨眨眼笑道,“那诸葛大人可要多多支持小店的生意,下次出了新品,我给您单独送一份。”
诸葛正我笑着应好。
人多眼杂,并不是寒暄的好时机,稍微说了两句后,诸葛正我就带着无情几人上去了。
等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一旁的小娘子们才纷纷开口。
“吓死了,我刚都不敢说话。”
“就是就是,明明诸葛大人和铁手捕头他们态度也挺好的,但就是好紧张。”
“还是笑笑胆子大,跟诸葛大人有说有笑的,是我的话我一个字都想不起来说。”
“不过无情大捕头长得可真俊啊,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你怎么只看得到无情大人,其他三位捕头也长得不错啊。”
“因为大捕头长得最俊嘛哈哈。”
“那倒是,无情大捕头长得可真是好看,可惜……”
“唉……”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可惜什么,虽然没有人说,但谁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想起刚才他们上楼梯时,铁手和冷血抬着坐在轮椅上的无情,心里莫名划过一丝遗憾和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杯茶,一包烟,三千字,写一天(我也想日万啊哭o(╥﹏╥)o),只想赶紧写完这本开新文,我要开新文!
感谢在2021-11-06 15:24:08~2021-11-08 00: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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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娘子下场,一楼的人逐渐变少,桌子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前面不时传来小娘子们娇滴滴的声音,或高兴地,或沮丧懊恼的,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光是听到这些也不由让人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小二突然过来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姑娘,诸葛大人请您上楼一叙。”
诸葛大人?谭笑疑惑地看了眼楼梯口,她跟诸葛正我没有任何交情,要说邀请她上去,恐怕也是铁手说的吧,再不然就是追命,无情和冷血想都不用想。
她跟着小二上楼,来到一处包间门口,正要敲门时,门从里面冷不防被打开了。
铁手俊朗坚毅的脸露出来,看着她温声说道,“快进来吧,刚才人多不好叫你上来,好在这会人也不多了。”
谭笑边往里走边问道,“二哥,是你叫我上来的吗,可是有什么事?”
铁手转身关上门跟在她身侧,笑着调侃道,“没事就不能叫你上来一起坐坐吗,怎么说,咱们也是熟人了。”
这是个很大的包间,足以容纳二三十人就坐,进门的左手边,诸葛正我和他的几个弟子围桌而坐,此时一桌人目光全朝着她看来。
不同于无情一成不变的冷傲幽寂,追命和冷血两人看着她的眼神,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追命看着她上下打量个不停,口中不时「啧啧」两声,好像在看什么奇观。
冷血尽管没追命这么明显,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古怪至极,看她两眼后收回视线,下一秒似忍不住般又看两眼。
谭笑脸上的笑慢慢凝在脸上,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追命哈哈笑道,“谭姑娘,快来快来,坐这边来,我们刚刚可是一直在说你。”
谭笑走过去坐在追命指的位置上,这是个边上的位置,左手边是铁手,右手没人,对面坐着无情。
“咦,在说我吗?我有什么好说道的?”她慢慢坐下,纳闷地问道。
从进门到坐下,追命和冷血两人的表现让她奇怪极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好像看大熊猫一样稀奇,让她怪不自在的。
追命浓黑剑眉一挑,笑嘻嘻地说道,“当然在说你这个大功臣啊,这次我们能拿到关键证物,还要多亏了你,我们正商量要怎么感谢你呢。”
上首的位子坐着诸葛正我,他看上去就像真的是特地来看小娘子们斗巧一般,穿着朴素的常服,通身气派和蔼可亲,毫无一丝威慑力,听到追命的话,他笑眯眯地点头,看起来心情极为愉悦。
“不错,是该好好感谢谭姑娘,可惜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方便上表为你请功,谭姑娘,你可千万别怪罪我这个老头子啊。”
正在用湿巾擦手的谭笑急忙放下毛巾,连连说道,“诸葛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凑巧碰到了,也没有多出一分力,您就当我做了件好人好事就行,再说我作为大宋子民,既享受了大宋给我提供的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帮助几位捕头扫黑除恶也是我应尽的义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想着感谢我了。”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在座几人的笑点,追命拍掌大笑,“哈哈哈,说得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一颗除暴安良的侠义心肠,若真是能将……一定给你记头功。”
语焉不详的话让谭笑听得并不是很明白,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给她说的,她也聪明地没有去追问。
再看其他人,铁手右手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一声,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冷血锋利的浓眉微挑,嘴角勾起一侧,一副欲笑不笑的样子。
无情正捧着一盏热茶啜饮,茶水的雾气在他面前升腾,苍白冷峻的脸隐在水雾后面,那双冰雪微融透着些许暖意的漆黑双眸似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着别处。
看到几人的反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穿越前写报告做汇报时的口癖带过来了,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说这么老成的话,的确有些一本正经的搞笑。
她有些羞涩地抿嘴微笑,脸颊旁浮现两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清纯又可爱。
铁手往她碗里夹了块春卷,温声说道,“尝尝,这里的菜味道很不错,楼下就是斗巧的,你可以边吃边看,这里是珍味楼视野最好的一处包间,所以才把你叫上来。”
谭笑往窗外看了一眼,场上十几个案台处都坐满了人,边上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以及比赛结束后围观的小娘子们。
她感激地笑笑,“多谢二哥,这下总算能看得清楚了。”
追命调笑道,“怎么,只谢他不谢我啊,我可是第一个说了叫你上来的人。你叫他一声二哥,不如也叫我一声三哥听听?”
“这有何不可……”谭笑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也多谢三哥了。”
大龄剩男被一个美少女喊哥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看追命就知道了。
他咧嘴哈哈大笑一声,神色惬意至极,显然对这声三哥极为受用。
谭笑突然想起她刚一直在想的问题,便问道,“你们也是来看斗巧的吗?”
话一问出,在座几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除了诸葛正我笑得十分开心外,无情也看不出太多情绪,其他三人脸上多少有点不自在。
没有人回答她,谭笑有些莫名,不过她是个识趣地成年人,懂得一个问题对方不回答便不去追问的道理。
诸葛正我看着四人,脸上的笑十分慈祥,又有几分意味深长。
要说这四个弟子,真的是哪哪都让诸葛正我满意,他此生最大的成就和骄傲,就是培养出了这四个名震天下的徒弟。
可是有一点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上到年纪最大的追命三十多岁,下至年纪最小的冷血二十出头,没有一个能带个女人回家的,更别说成亲了。
他当老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孤家寡人一条道走到黑,总得想办法给他们创造条件。
恰逢乞巧,今日全京城最贤惠手巧的女孩们都聚在这里,不论是贵女还是平民女子,就盼着他们能有个喜欢的。
说白了,他今天就是带着徒弟们来相亲的。
说到喜欢的人……诸葛正我突然福临心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再看向谭笑时,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
“谭姑娘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