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阳怪气半真不假的讽刺让江圣卓气不打一处来,经过一番挣扎,最后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乔乐曦立即拒绝:“不用。”
江圣卓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到底在哪里?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快告诉我,我很担心。”
那句担心让乔乐曦的心软下来,小声地说了地方。
江圣卓又交代她把车门锁好才挂了电话。
乔乐曦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着江圣卓的车子由远及近,然后掉了个头停在她旁边,他很快从车上走出来。
他似乎是来得匆忙,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开衫,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垂着眸,在刺眼的汽车大灯的灯光里,线条分明的侧脸更加完美。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是欣喜的,可就是这种欣喜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悲哀,那种无穷无尽的悲凉和绝望如海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两个人最近关系紧张,没什么交流,江圣卓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车先放这儿吧,我叫了人过来拖去维修站。”
乔乐曦没说什么,跟着他上车。
江圣卓嘴里叼着烟,闲闲地问:“怎么没找薄仲阳啊?你们吵架了?”
乔乐曦靠在椅背上装死,没理他。
江圣卓看她一眼:“怎么,真喜欢上那小子了?”
乔乐曦听到这句话,把手搭在眼睛上,渐渐红了眼圈。
江圣卓被她吓了一跳,减了车速,把手里的烟掐灭扔出窗外:“你可千万别哭啊,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马上揍他一顿给你解气!”
乔乐曦哑着声音:“江圣卓,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
江圣卓你是一种毒,会上瘾的,我深知自己戒不掉,可是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万劫不复。我不想万劫不复,所以请你先离开。
江圣卓被她呛了几次,好脾气终于磨尽,怒极反笑,握着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怎么,有了新欢立马就嫌弃我了?过河拆桥用得可真不错,用完了立刻就翻脸,要不要我提醒你,今天是你主动找我的?”
乔乐曦不理会他,勉强解释着:“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找你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圣卓的手松了又用力,冷笑着,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回答:“好,真好,没问题!”
他一路把油门踩到底,把乔乐曦送到了楼下,她还没站稳,他就扬尘而去。
乔乐曦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江圣卓离开的方向,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每个人的青春,都逃不过一场爱情,无论是明恋还是暗恋。
有爱,有情,有喜,有乐,却单单没有永恒。
年少时的情怀与往事,都已经过去了,是镜中花,也是水中月,一切都过去了。
她死守着这个心思这么多年,也该死心了。
江圣卓再好,终究不过是把她当妹妹,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成家,成为别人的丈夫,他会有他自己的生活,到时候她会叫一个陌生的女人嫂子,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孟莱,都与她无关了。
他们的生活轨迹会渐行渐远,可他们曾经那么要好,想想就心酸。
转眼到了立冬,天气越来越冷,乔乐曦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一丝生气。
关悦拿笔敲敲桌面:“喂,虽然我的提议不是很理想,但好歹也是下了功夫的,麻烦你稍微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好不好,我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乔工?这已经是我重复的第二遍了。”
乔乐曦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关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就算你要走人了也不该是这个状态啊。”
乔乐曦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趴到桌子上,可怜兮兮地说:“悦悦,我最近觉得好累啊,干什么都不上心,我觉得我病了。”
她一向连名带姓地叫关悦,极少用这种语气,关悦仔细看着她:“嗯,脸色确实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乔乐曦没精打采地摇头,噘着嘴一脸委屈。
关悦看她的样子估计也讨论不出什么了,问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就回了办公室。她前脚刚走,薄仲阳的电话后脚就到了。
乔乐曦接起来,一切如常,聊了几句,薄仲阳到底还是问了。
“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乔乐曦很平静:“没什么事。”
“你可以问我的。”
“我不想知道。”
“如果我想告诉你呢?”
“你可以说。”
薄仲阳觉得乔乐曦今天很不一样,有一种逆来顺受的淡定,了无生气,他笑了:“还是算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可以随时问我。”
“好。”
“今天立冬,晚上一起吃饭?”
乔乐曦顿了半天才回答:“好。”
江圣卓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标了几个地方递给叶梓楠:“我觉得这几个地方还有待商榷。”
叶梓楠接过来扫了几眼,又看了看时间:“我说,你最近不太正常啊。”
江圣卓正对着电脑标注什么,头也没抬:“哪里不正常?”
叶梓楠盯着他,摸摸下巴研究着:“怎么说呢,嗯,太正经了。一连几天了,你还拉着我加班,加班就算了,可你还不吃不喝不说话,平时就没见你安静地坐着超过一小时,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还有啊,平时是个节,你都当春节过,今天立冬啊,你都没反应的,受什么刺激了?”
看江圣卓没反应,叶梓楠继续说:“施宸和子渊已经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催了,我还要回家接下我老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吃饭?”
江圣卓忽然合上电脑,瞪着他:“知道你有老婆!不用时不时拿出来显摆!”
叶梓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嘀咕:“好像真的不正常,我什么时候显摆了?”
江圣卓拿起外套,回头看他:“走不走?”
叶梓楠跟上去:“要不要叫上乐曦一起?”
江圣卓白他一眼:“你都结婚了,还惦记别的女人干什么?”
叶梓楠无奈:“你今天怎么跟疯狗一样啊?以前哪次你不叫着那丫头啊?”
江圣卓收起之前的面瘫,忽然灿烂一笑:“小爷我年轻有为玉树临风,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非找那个毛都没长全的黄毛丫头干什么?”
叶梓楠也不戳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故意说:“也对,那丫头最近和薄仲阳打得火热,估计也没空搭理你。”
江圣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嫌弃他:“怎么你自从结了婚就变得这么八卦呢?”
叶梓楠一点不介意,发表总结:“江少啊,你是真的不正常。”
江圣卓抓狂:“你才不正常呢,你全家都不正常!”
两个人推开餐厅的门,江圣卓本能地扫视了一圈,然后便看到了乔乐曦和薄仲阳。
他身体一僵硬,叶梓楠便发觉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笑着逗他:“真巧啊。”
或许是过节,很多餐厅都是高朋满座,乔乐曦想凑凑热闹就提议在大厅里坐,薄仲阳也没反对。两个人才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叫她。
她一回头,就看到叶梓楠边笑边拉着江圣卓往这边走,江圣卓一脸不情愿,脸歪向一边翻着白眼,她也有点尴尬。
叶梓楠不管江圣卓的冷淡,热情地跟乔乐曦和薄仲阳打招呼,打了招呼也不急着走,江圣卓明示暗示了他几遍,他一直不理。
施宸远远地跑过来,打了招呼就催:“你们俩怎么在这儿耗上了,一桌子人等你们吃饭呢。”
叶梓楠冲施宸递了个眼色,施宸看看别扭的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乐曦,仲阳,一起坐吧。”
薄仲阳看看乔乐曦,无声地询问她的意见,乔乐曦马上拒绝:“不用了。”
施宸不理会她,插科打诨直接上来拉她:“和哥哥们客气什么,走了走了,仲阳跟上啊。”
进了包厢,一桌子果然都是熟人,薄仲阳似乎和他们也很熟悉,很快打成一片,只有江圣卓坐在乔乐曦对面,冷着一张脸。
乔乐曦吃了两口突然捂着嘴跑出去了,一桌子人愣了一下,然后又心照不宣地看着薄仲阳笑,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薄仲阳立刻摆手:“你们别多想啊,她这两天好像胃一直不太舒服。”
他们都是玩惯了的人,当然不肯信,喝了点酒越发闹得没边没沿。
“梓楠啊,你是咱们中最先结婚的,按说也该是最早做爸爸的,没想到倒是被别人抢了先。”
“是啊是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
一帮男人八卦起来丝毫不比女人差,任由薄仲阳怎么辩驳都没用,在他们眼里,解释等于掩饰。
江圣卓越听脸色越难看,忽然站起来,笑着说:“我去下洗手间。”
乔乐曦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了几下,她最近饮食不规律,加上有些着凉,胃里一直不舒服,刚才闻到油腥就觉得恶心。
收拾好了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江圣卓板着脸站在走廊上等她。
乔乐曦硬着头皮走过去。
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湿毛巾,递到她手里,语气僵硬:“薄仲阳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离他远点。”说完之后,又别扭地极快地补了一句,“女孩子要洁身自好。”
他意有所指,意思明显。
乔乐曦被激怒,冷笑:“洁身自好?你在说你自己吗?”
江圣卓一看她不阴不阳的态度就来气:“我怎么了?”
乔乐曦把毛巾扔回他手里,一脸倔强:“你怎么了你自己清楚,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我的事你管不着!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
“是,我不是你什么人,我们俩就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我多管闲事!我他妈的就是脑子有病才管你!”江圣卓一脸笑容,不紧不慢地说着,或许是气到极致,连爆粗口都是温温和和的。说完转身就走,路上还踹翻了一棵盆栽。
乔乐曦低头倔强地咬着唇,站在那里半天没动,良久之后才一脸迷茫地喃喃低语:“我不要你管,江圣卓,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别管我……”
叶梓楠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禁皱眉。
今天他和江圣卓来应酬,不知道江圣卓这家伙怎么了,太极也不打了,来者不拒,自从上了桌酒杯就没离过手,对方带的几个人都快被他喝倒了,他才笑着起身去洗手间。
江圣卓刚离席,叶梓楠就成了攻击对象,对方明显已经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对旁边人递了个眼色,趁机抽身出去找江圣卓。
洗手间里,江圣卓已经吐完,正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叶梓楠点了支烟醒酒:“哎,你脸色可不好,一会儿我替你挡挡,你别再喝了。”
江圣卓用冷水洗了把脸,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都没了:“我看上去像喝多了吗?”
叶梓楠看他的样子是越喝越清醒,这样才最可怕:“不像,但是……”
“那不就行了。”说完扔下叶梓楠便出去了。
回到酒桌上,他又喝开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明显看到额上不断冒汗,举着酒杯的手不断用力却在发抖。叶梓楠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就突然吐出血来,紧接着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圣卓刚开始只觉得心慌气短,胃里疼得像是错了位,一口酒下去便觉得喉间腥甜,眼前忽然黑了,倒下去的时候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惊呼声。
叶梓楠给宿琦打了个电话哄着她先睡,刚挂了电话就看到温少卿走出来。
“他没事儿吧?”
温少卿摘下口罩,温和一笑:“暂时死不了。”
叶梓楠没忍住笑出来,在医院这种地方,这种话大概只有温少卿能说得出来。
第二天江圣卓醒来的时候,看到乔裕正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看晨报。
江圣卓现在看到姓乔的就心烦:“你怎么在这儿?”
乔裕收起报纸,笑眯眯地回答:“今早开完会听说江公子昨晚英勇负伤,特地来看看。”
江圣卓皱着眉虚弱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别再奚落我了。”
乔裕收起笑脸:“那我们就说点正经的,最近心情不好?”
江圣卓没精力反驳,沉默。
“和乐曦有关?”
江圣卓彻底闭上了眼睛,似乎很抵触这个话题。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你还当真和她生气?让一让不就好了?”
江圣卓猛地睁开眼睛,质问他:“是我在和她生气吗?她一口一个不想看见我,恨不得躲到十万八千里去,我干吗要上赶着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乔裕想了想:“因为薄仲阳?这就有意思了,当年你笑着大大方方地给乐曦介绍男人的风度去哪儿了?”
江圣卓沉默不语。
那个时候他是存了心试探,而且他心里清楚,乔乐曦压根儿看不上那些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会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和事,有些事情可能正在脱离他的控制,他不确定了。说不定某一天,乔乐曦会笑着跑来告诉他,她喜欢上了哪一个男人,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什么气度啊优雅啊,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内心的煎熬。
乔裕想着这两个别扭的人,心里叹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吧,我先走了。我看啊,这个哥哥你就继续做着吧!”走到门口又回头,“要不要我告诉她一声,让她来看看你?”
江圣卓翻了个白眼:“用不着!”
乔裕无奈地笑,边走边摇头:“苦肉计,多好的机会啊,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