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酒精,总能让气氛氤氲升温。
季恺喉结上下动了动,“为什么岁荣喊你,你就过来了。”他现在不受理性的控制,讲话都软了下去。问的问题也捎带幼稚了起来。
许露勾勾唇,笑了。
季恺给人总是给人那副城府深,高冷疏离的感觉,未曾想此刻竟像一个小奶狗一般糯糯地问自己这种问题。
“不是以为你有事和我说么?”
“没有。”他下意识的摇头,“岁荣骗子嘴。”
“那我自己想来陪季总喝一杯。”她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这个答案让季恺满意极了,他挺了挺背,离许露远了点,晃动手中半杯余酒,招呼调酒师开了一瓶Yamazaki。这调酒上班时间不长,第一次见有人开这类酒毫不眨眼。
等酒上来,许露如初见那般盖住季恺的杯口,“季总,量力而行。”季恺抬眸,眼里竟含了泪花。
“我和老钟是大学舍友。”沉默良久,季恺叹了口气。
每一天,他都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消化掉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无助和崩溃。他并非没有感情,也并非真的对周遭的一切麻木不仁。
许露竟有些心疼他。
“老钟睡我上铺,”他说,“这小子和我性格合拍,爱好一样,而且还是个计算机天才。”
他唇角微微颤动,“这小子从偏远山区一路状元考进清华心气傲的很。”
可是……
季恺咽了口酒。
两人本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一同生活了四年。最后一拍即合,季恺出钱,老钟出技术,两人合办了FG。
起初公司就在季恺家的地下车库里,季家本身就想着稍拿点钱哄哄孩子让他知难而退好回家乖乖继承老爷子的衣钵,所以两人的启动资金并不是很多。
季恺虽富贵人家出身,可也极能吃苦。一间破车库,几台回收的二手电脑,所有的钱笔笔用在刀刃上。
季恺和老钟两人吃着廉价外卖,在冬冷夏热的车库里做了游戏。第一款合成类手游虽然简单,但老钟精准了抓住了对标客户,很快这个微信小程序就流传开来,他们也拿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那时,季恺以为他们会是中国的艾伦和盖茨。
可老钟偏偏改不了他骨子里的激进偏执。有了第一桶金之后,老钟想要那这笔钱去做一次风险极高回报也极高的投资。
季恺不同意,最后还是拗不过他。
那年,P2P的骗局席卷了整个中国。老钟这样的人,必然中招。
但很快,有着天才思维的老钟第二款游戏又成了市场爆款,那笔钱也足够填补他的资金缺口。
季恺渐渐感到了老钟的变化,而老钟同季恺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后路。”
他们的矛盾,一点点的累积,最终在FG二周年庆那日彻底爆发。
那时,FG已经发展成了一家规模尚可的游戏公司,虽然不能与大厂出品的游戏相提并论,但是他们的小游戏做的都极为出色。
老钟将自己老家的家人一个个安排进了FG,下至保洁,上至财务总监。那次酒会,两人都喝多了,季恺憋不住气,“老钟,你是要将FG变成你家的企业吧。”
老钟笑笑,搂住季恺的肩,“小恺,我拉来的这些人都是很专业的,也为咱们公司做了不少事吧。”
季恺回,“但他们挤走了更优秀的人,”他甚至苦口婆心,“钟儿,我们这样下去公司要废了。”
“小恺,咱公司两年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还不够。”
“我已经辞退了财务。”季恺顿了顿,又说。
他为的是整个公司,FG绝不能沦为家族企业,更不能让老钟的家人掌管公司财务。老钟这种激进的人,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
于是老钟不再装了,他对季恺的嫉妒和忍耐也到达了极限。季恺从小锦衣玉食,外形出众。到了大学,哪怕天天打游戏也能在竞争激烈的清华名列前茅,那时候,他多像季恺的陪衬。
连妹子找他聊天都是为了问季恺的事。
就算成立了公司,就算公司做了这么大。他和季恺的人生鸿沟,早在一出生就决定了。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这么多的不公平。凭什么,他能拥有这么多。他愤怒地冲季恺大嚷,“季恺,FG是因为我才有今天。”
他指着季恺,“你以为你有两个臭钱了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