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变, 到了颁奖仪式,她前面站着两个人,她得了第三名。
她窘迫地站在那里,额头渗出汗, 又黏又热。
紧接着灌进她耳朵里的是钟子衿的声音:晴晴,是不是你还不够努力,这还远远不够,你要知道, 你外公想要你得的是第一名。
声音变换, 变成厚重的男声:你自己知道错误出在哪里了吗?
去, 再练几遍?
第三名有什么用, 人们只会记得第一名的名字, 即使你付出再多的努力, 即使你是第三名, 也不会有人记住你的。
那些声音拧成一股细绳,勒得钟晴喘不过气,她大口呼吸,却只觉得难受。
下一秒,她独自一人被关在琴房,面前摆着琴谱,她觉得有些闷,堆积着委屈坐在钢琴前,琴房外传来梁雪婧爽朗的笑,还有钟亦元温柔的声音:等再暖和一点,我们就叫上你外婆外公去爬山。
钟晴手臂一挥,将摆在钢琴上的琴谱扫落在地上。
她高喊着:这么热了,还要怎么暖和。
随着琴谱落地的声音,她的手从床边挥至悬空处,她醒了。
入眼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上面悬着一盏吸顶灯,她找到了让她觉得窒息的原因,也找到了让她觉得又黏又热的元凶,从腰身缠绕至颈部的薄背。
她抬手松了松卡在颈部的被子,偷得两口空气缓了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均匀地呼吸着,等到整个人缓过来,手撑着床板从床上坐起来。
午间时分的太阳被几朵乌云遮住,寂静的空气里有种特殊的气息。
她只觉得头重重的,整个像是往下沉。
梦里的内容依旧很清晰,她却不愿意去想。
她明明是想要往前走的,但是不放过自己的好像也是她自己。
她低头看着地板,眼皮越来越重,昭示着她这个午休并不轻松。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太久了,她斜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或许是因为这个梦的缘故,她比平时多睡了半个小时。
下午没课,组里也没说要开会,要备的课完全可以在宿舍完成,钟晴不想去教学楼了。
她摁着太阳穴,手扶着床边,趿拉着拖鞋站起来,踱步到窗口望了眼外面的天。
要下暴雨了,初秋的天气尤为反常,狡诈的雨神藏身于热浪中,屋外一丝风也没有,树叶都静静地垂在那里。
重新坐回床上,出了会神,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两年间都不曾登陆的微信。
输入那个刻在脑海里的密码,界面显示加载中。
加载到100%后,原本白色的界面开始弹出窗口,一个又一个红点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等所有的一切都加载完之后,她大拇指在屏幕上滑动,扫过那些名字,忽略那些没点开依旧能看到“关心”。
钟晴退出了微信,手里手机或许是不满于突然的内存,后壳微微发烫。
钟晴掌心的温度更烫,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想起丁玲说的办公室建了个微信群,有什么通知都会发在年级群里。
重新登陆新手机号注册的微信,好友屈指可数,丁玲说的那个年级群即使没有置顶,也占据榜首,消息多到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圈里面有三个白点。
钟晴强迫症地点掉那些红点,随意往上翻了下,大部分都是一些工作上的通知,在办公室喊过一声之后,又照搬到了工作群。
她退出聊天出口,开始一个一个解决红点,解决完好友的红点,又点开通讯录新的好友通知。
一条近三天请求好友的消息,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头像,钟晴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齐津。
她往下翻了翻已经过期的信息,确保没有遗漏的信息后,她点了通过。
几条随着添加好友信息发过来的讯息:你来不来春姨这?
算了,别来了,要下雨了。
钟晴唇边掠过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笑,窗外的乌云被天空的风吹着走,盖住了半边天。
她踌躇了会:你还在春姨那?
没人回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钟晴半个身子躺回床上,手机甩在枕头边,外头的雨还是堆积在云层里,没有落下来的兆头。
她翻了个身,半跪在床边,伸手拿过手里,脚踩在地上,转身往后走了几步 ,走到鞋柜旁,打开柜子拿了两把伞,想了想,又塞了一把回去。
塞回去的那把是坏的,她弄坏的。
她拿着伞,又拿过零钱包,踏着热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