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时,楼道里不少家长,家长会总是这样,学校里的大人一旦变多,就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定要说异常,也不是没有,大部分来的都是一些老人,看得出是学生的爷爷奶奶。
偶有年轻的家长,也都是行色色匆匆,或偶有怒骂。
宁致远心情出乎意料的好,遇着认识的人就笑嘻嘻地打招呼。
有人停下来指着他身后的齐津,主动寒暄:“这是你爸爸啊?”
宁致远扭捏间,齐津礼貌开口:“我是他舅舅,他母亲没空,我替她过来一下。”
“怪不得呢,第一次见,”来人上下打量着他,又道,“这第一次听说他们家还有男人呀,我一直以为他们孤儿寡母呢。”他的声音有些揶揄,“这家里头啊,还是有个男人才行。”
宁致远或许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却听懂了话里不含好意的语气,脸上的笑意淡去,拽着齐津就想往上走。
齐津站在楼梯,歪着头看着这个人,问道:“您是哪位呢?”
“我啊,”那人笑了笑,指着宁致远说,“他们班同学的爸爸。”
齐津又问:“您这是认识致远的母亲?”
“也谈不上认识,这隔壁村的,村里村外的,多少有个脸熟。”
“这样啊,”齐津一副了然的样子,“您这也不熟,不知道致远家人口组成也正常,”齐津语气平淡,男人也听不出这话中有什么含义,正想继续开口,齐津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那既然不熟,就麻烦您少多管闲事,多操心操心您自己家。”
齐津最后一句话说得难听,男人脸色一变:“你这怎么说话的,大家伙都是一个地方的,多关心关心还不行了吗?”
“您多费心自己家就行了,别人家就不劳烦您惦记了。”齐津说完扯着宁致远就走。
脸上的嫌弃之情表露无遗,宁致远再次垂下头,齐津见不到他这幅样子。
“把头抬起来。”声音有些严肃。
宁致远抬头时,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得,眼里噙了点泪花。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嘴里是这么说,手却在兜里找纸巾,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正纠结着要不要衣袖给宁致远摸脸,眼前的人倒是自己用衣袖扫过。
“我没哭。”
“你这还没哭?”齐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到他这样,问,“他们经常这样?”
宁致远点头:“嗯,以前妈妈来开家长会,他们也会当着她的面说,妈妈明明很生气,却也不说话,有的时候我顶嘴,那些人就说我没礼貌,所以我不喜欢妈妈来开家长会,后来妈妈就会叫晴姐姐来给我开家长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你是觉得妈妈丢人吗?”
“怎么会。”宁致远仰头,立刻反驳,音调跟着上扬,“我只是不想她来学校听这些。”
孩子是脆弱而又敏感的,周围人的一言一行会深深的刻进他的骨子里,这些言语,会随着他的成长,改变他幼时的模样,最后随便他一生。
齐津目光直视前方,迈步走向阶梯,嘴里的话是对着身旁的宁致远说的:“你没有错,你妈妈也没有错,错的是周围的人,他们不该妄自对你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只要你自己觉得现在很幸福就够了,礼貌和修养确实是需要的,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丢掉,但粗鄙是万万不可的,你要学会的是去漠视这些言语,成长为一个内心更强大的男人,当你有一天可以不为这些言语所动,你就战胜了他们,现在的你可以因为这些话难过,但是一定不能妄自菲薄,因为致远,你是个很不错的小孩,你的妈妈也是一个很坚韧的女人。”
宁致远似懂非懂的看着齐津,过了好半会,才说:“你好像不一样了。”
齐津别过头:“哪里不一样了,我不是一直这样帅气吗?”
宁致远往前栽了下,撇了撇嘴:“对嘛,这才是你。”
齐津不与他争论,宁致远带着他走到教室前,推开门,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只一眼,齐津就看到了熟人。
钟晴背脊直挺地贴着椅子,手里捧着的大概是宁致远的练习册,坐在位置上,低头翻阅着,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抬头看过来。
她穿了件卡其色的大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描了个淡妆,看到他时,她眼睫闪了两下,似是想确认一番。
两个人有小段日子没见,一个没有主动寻,而另一个处心积虑地避。
学校就那么点大,二人皆有心,自是有不打照面的办法。
骤然在另一个空间对视,两人都颇为意外。
钟晴率先别过眼,错开齐津的视线。
宁致远快步向前,齐津懒洋洋地跟随其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