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林泽生低咳一声，撇开眼，小声说：“现在估计没有塑料味了。”
许橙被他一句话羞得脸颊微红，将杯子里的勺子递给他，第三次用眼神拒绝他一定不会喂他！
再许橙的“细心照顾”下，林泽生的头终于摘了厚重的纱布，换上了薄纱。
许橙高兴的去楼下买他最爱吃的白米糕，用她的话来说除了真真是无色无味，清淡是清淡就是没什么营养。
“许橙？”有人叫她，许橙下意识转身。
周子臻站在收费窗口，手里还拿着单据，他剃了寸头，俊朗依旧，穿了一身整齐无比的西装，岑亮的皮鞋，再无学生气息。
她提着一袋子白米糕，因为再医院待了两三天也没有化妆衣着随意，和他这位前男友比起来，似乎她应该是落魄的那一位。
“好久不见。”周子臻又说。
“好久不见。”许橙点头回答。
周子臻左右环顾，有人来接了他手里的单子，许橙刚想说她先走了，周子臻打断了她：“是有亲人住院了吗？”
“没，一个朋友。”许橙说。
“你这会有空吗？请你喝咖啡。”周子臻看了看腕表，似乎计量着时间。许橙虽然不认识什么大牌，但也知道表上闪烁着的反光价值不符。
“不用了，我还有事。”许橙笑着拒绝，她理了理掉下来的耳发。他也算是终于达成了大学时的梦想。
“那下次等你有空……”
许橙也不拒绝，她对他摆摆手朝着电梯走去。
许橙刚要开门，门就被里面拉开，她一个不稳，被里面的人一手揽住，好闻的咬味充斥着她的口鼻，也不知道这人擦了什么，混着药味也这么好闻。
林泽生看见她手里的白米糕像是被顺了毛一般的高兴，抱得更紧。
许橙站稳推开他，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将袋子递给他。林泽生知道她爱装鸵鸟，接过袋子不肯坐，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肌肉已经松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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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想要留言……
第三十二章
林泽生坚持要早上去散步，许橙不想陪他，他只会摸摸手臂又摸摸头的让她就范，许橙咬牙切齿，盘算着这厮也快要出院了。
魏冉去了外地，她给许橙发了快递，许橙拿着小纸盒想要拆开，结果胶布粘得严严实实，林泽生借她的手受力，用钥匙划开。两人站得很近，清晨的住院部还没什么人，太阳比人们勤奋撒了些余光。
许橙第一次感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是两个连在一起的木质吊坠，散发着檀香。他勾着这一头，她勾着那一头。两人没有松开，既然莫名其妙的走了好一会才朝住院楼走去。
林泽生勾着嘴角，牵着吊坠，觉得自己还能住几天……如果不吃粥的话就更好了。
“我觉得我可以…”
“今天中午吃皮蛋瘦肉粥吧，虽然你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张医生说你最好还是吃清淡一点，不然额头上该结疤了。”许橙路过食堂，把心里盘算的话说了出来。
“……”他还是希望尽快好，房子不还没装修好吗？有的是机会不是。
许橙给林泽生擦洗头发，医生是不建议他擦拭的，但他实在忍不住，许橙买了洗脸巾，仔细对着他的后脑勺。
镜子里映出许橙认真的脸，她皱着眉，似乎面临着什么大事，林泽生有时忍不住使坏的摇头，被她按住，然后见她就像是鸵鸟一样，掌心发烫悻悻然的移开。
许橙擦得满头大汗，也想去洗个澡，何静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聚一聚，许橙发了定位，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可能走不开，但何静坚持过来。
她听她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于是约了医院附近的小酒馆，帮林泽生叫了饭，跟他说要去见一位朋友，出了医院。
许橙和室友也时常联系，偶尔小聚，出了社会的大家似乎更加的亲近。
何静已经坐在了吧台，看她的脸色，似乎已经喝了不少。
“给她一杯度数低的。”何静眼角余光扫向她。
“怎么了？”许橙多年修得本领，察言观色，何静的状态很糟糕。
何静语气平淡的说：“我分手了。”
“她妈让她相亲，她去了。”
“……”许橙是知道何静和张小扬的事的，当初两人一腔热血，甚至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我其实不怪她。”何静抬起酒杯，晃了晃一口下肚：“可她为什么骗我？我又不会死缠烂打不是。”
许橙默默的做了听众，她们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而这条路走到了死胡同。
“所以当初坚持的到底是什么呢？”何静抱头，酒吧里痛苦的少男少女已经见怪不怪，酒保甚至没有过多的一个眼神。
“背井离乡，忍受朋友同学甚至家人的异样眼光。”
许橙捏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她拱起的背，有人为情所困，有人为钱所困，有人为了生活奔走，有人囚困一生。
许橙等她肩膀不再抽动说：“但你还是觉得值得不是吗？”
何静抬头，结果许橙的纸巾：“对，值得啊，不值得可有什么好哭的。”
她擦干了脸，又是一杯酒。许橙担心她喝太多。
许橙举杯，示意她：“可以了何静，哭过就重来吧。”
“行，那就祝我们前程似锦。”何静笑，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两人走出小酒馆，何静看起来丝毫没有醉，她招了车：“许橙，我要走了，谢谢你今晚当我的垃圾桶。”
“怎么能是垃圾桶呢？”许橙回，她不认为。
车来了，许橙没问她的目的地，只让她记得报平安。
“行，以后再来B市找你。”
送走了何静，许橙沿着街边走，已经是深夜，小酒馆街灯火格外的亮，热闹非凡，这座城市不会为了谁熄灯，也不会为了谁亮，各自忙忙碌碌。
手机里林泽生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十来条，她只回了消息，说她晚点回。
已经要走到医院的大门，前面有一群似乎是团建的青年，酒气熏天，她有意避开停下了脚步。
“许橙？”说话的人似乎有些惊喜。
“好巧。”这是她第二次在医院遇到周子臻了。只是他今天似乎有些狼狈，后面大概是等着他的同事，他们也都醉醺醺的，好奇的看着她，没有上前。
“是啊，好巧啊。”周子臻往前一个哐当，没有站稳，许橙虚扶了他一把，但他太高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后面一直唏嘘。
周子臻喊：“许橙……”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许橙听到周子臻醉醺醺的开口，扑身的酒气让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许橙，我后悔了，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我们不能那么贪心。”许橙没有推开他。
“是你说的不是吗？只有小孩才会选择都要，成年人都懂得取舍。”
“…抱歉”周子臻将手撑在车门上，费力的站直身体。
“我可以抱抱你吗？”周子臻望着她，一如当年。
许橙张开了手臂，周子臻只轻轻的揽了揽她的肩，转身向他的同事走去。
“再见，许橙。”
“再见。”
许橙望着他的背影，她今天看了太多的背影，每一个都在和她说再见。
“许橙，我们还是朋友吗？”周子臻没有转身。
“嗯，我们是朋友。”许橙语气平和，她希望周子臻能幸福，希望这个受了苦难的大男孩，可以拥有美好的结局。
周子臻没有回头了，一次也没有。
许橙拍拍脸，进了医院的大门，她看着林泽生的嘴角戏谑的笑，光影交错着他的眼，他的手仍挂在胸前，脑袋上缠着纱布，许橙没由来的一慌，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在她身上。
许橙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扣着手，思考着要不要开口解释，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没有做什么……况且，她为什么要解释？
她的陪房在隔壁，林泽生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病房，咔哒，门关上了，一道压迫感的身影笼罩下来，直逼到门边，只一只手就将她擒住，整个人被抵在门上，周身都是他的冷冽气息以及挥之不去的药水味，喘息交缠着。
林泽生情绪浓烈，眼睛与她直直相向，声音隐忍着嘶吼：“许橙，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非你不可？”
许橙被他眼里的波纹吓退，移开了眼神，她顾忌到他手上的伤，不敢轻举妄动：“林泽生，你先放开我。”
林泽生额头想抵逼她直视：“你凭什么已经把我踩在脚下了还要碾碎？”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了声，他委屈吗？许橙想，脱口而出：“不是你先放弃我的吗？”
这句话无数次出现再许橙梦里，梦里她质问林泽生，为什么什么都不听就放弃她了，随后她又只剩下一个人了，林泽生也好，周子臻也好，他们可以想转身就转身，想回头就回头，从来没有考虑那个被抛弃的人是什么感受。
“不是你也放弃了我吗？”许橙又问：“还有那位给我打电话的未婚妻。”
林泽生死死的盯着她，像是咬紧了后槽牙：“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找你？”
许橙不语，争吵没有意义，早上还和谐柔和的心这会也像是掉进了冰窖。
“我去找你，去看你和周子臻成双成对，你们去‘奏客’，去看电影，去水族馆，我看他抱你，亲你……别人说我是疯子……是一个跟踪狂……可你怎么就没有发现呢……你怎么也没有发现……”
许橙愣住了，她不知道把目光放在何处，林泽生咬再了她的肩上，很疼，像是要将她真的嚼烂撕碎一般，许橙没有推开他，她好像记得有一个女孩，问他是不是认识身后的男生，她回头，什么也没有。
许橙麻麻的像是感觉不到疼了，林泽生嗤笑一声松口。依然挂在胸口的手显得滑稽，他转了身，病房里没有开灯，也能依稀的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
“你走吧，许橙。我时常想，当初没有去C市……你走吧许橙。”林泽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没想到吴薇薇会给许橙打电话，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她。
第三十三章
“我是和周子臻谈过，刚刚你看到的…只是碰巧遇到了，我今晚是去送我的室友…你好好休息。”许橙说完，开了门走出去。
她好久没哭过了，以为眼睛都快干了，人体的构造可真是神奇，眼睛怎么能像水龙头一样流不完呢？隔日，许橙难得打了粉，遮住了满脸的憔悴。
林泽生闹着要出院，他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后脑勺的伤也已经快结疤，医生担心长肉的时候他忍不住挠，建议他再住两天。
许橙是赞同医生的，可林泽生的眼神冷得刺眼，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没有开口。
“阿生！”门打开着，外面一个穿高定西装，提着Gucci包包的女子冲了进来。许橙只看到她的背影，一头酒红色的卷发，西裤下是修长笔直的腿。
“你怎么在医院住下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佳彧说有人在医院看见了你。”吴微微抱着林泽生，她心疼的看着他还裹着纱布的头和手。
许橙如梦初醒，这个声音也时常在她的梦里出现，林泽生那个语法不太好的未婚妻。
“马上出院了。”林泽生微微皱了眉头，忍住没有抬头去看许橙。
“小林，不是给你说了，再住两天嘛。”张医生又数落他。
吴薇薇听了医生的话，急忙点头：“再住两天，再住两天，我可以照看你的。”
许橙脸色很白，张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吴薇薇，似乎很疑惑，他热心惯了，知道许橙不开心，让她陪他拿药。
“小伙子很受欢迎哇。”张医生笑呵呵的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不错啊小橙，要不是你哦，那小子哪能好那么快。”
许橙笑得涩涩的谢过他，可能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她照例去食堂拿了营养餐准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魏冉回来了，她站在林泽生的床前，扒开吴薇薇的说，说他是病号。
“我没有压着他啊！魏。”吴薇薇从小在美国长大，但她的中文其实还算不错，每年春节会到母亲这边过年，她喜欢粘着林泽生，比王佳彧粘得还厉害，可王佳彧比她时间多太多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阿生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啊！但是，阿生的手机壁纸换成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笑起来就像是sunshine。阿生老是盯着看，有时上课看，有时吃饭看。王佳彧说，那是阿生喜欢的女孩子。
她向王佳彧索要电话，她不给，她就去找她的小跟班，虽然王佳彧当夏是朋友，可夏却没有，她们还说她不懂。
小跟班果然给了她，还说了那女孩的一堆坏话，她听不太懂，总之就是同时吊着许多男孩子。她是不太信的，阿生的眼光怎么会差。但她还是害怕，于是她偷偷打了电话，反正林叔叔说，要认她做媳妇的。
“不要叫我魏。”魏冉强调，她扫了一眼许橙和林泽生，两人气氛不对，比当初见面时更甚。
许橙没想多待，她将食盒放在床柜上，说：“今天过了就可以拆纱布了，你记得吃。”
林泽生懒得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任由吴薇薇抓着他的手不放。
许橙走出病房，眼前的那一幕还是刺眼，索性闭目养神。
魏冉跟了出来，走在她的身侧，停下来摸出了烟，因为是无烟区，她只是拿在鼻尖闻了闻，说：“总之，你们就是，你对不起他，他对不起你来来往往的故事吧？”
“……”许橙无话，她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