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祁颂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便躺在床上了。“没和你一起时怎么刷不到,你一来就刷到了。”祁颂喃喃自语,伸手关了灯,房间里黑漆漆的,但有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进来。祁颂不喜欢拉上窗帘,他享受第二天早上投射进来的阳光。如果不是周围有人住,他恨不得把窗帘拆了。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便直接到了学校,操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秋天早晨的太阳并不刺眼,今天恰好也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祁颂和迟妍在看台上坐着,迟妍在捣鼓手机上的P图软件,祁颂拿着矿泉水瓶,腿边放着巨大的相机包,定定看着操场某处。不过十几分钟,操场上的人就多了起来,祁颂远远地看到举着班牌的南应带着同学们走过来,瞟到看台前面桌上放的一本秩序册,起身拿来看。今天虽然只是第二天,但因为人少,很多比赛项目只剩一场决赛,更多的是趣味活动。祁颂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虽然已经睡了一觉,还是有些疲惫,南应刚走近,不等他开口,祁颂抢先一步,“今天你拍吧,我去艺体办公室有点事,晚点再回来找你。”南应虽然有点疑惑,但对祁颂的行为习惯已经见怪不怪了。迟妍在百忙中瞥见祁颂的背影,在坐台上向南应低声呼喊:“他干嘛去啊,又发神经了?”南应摆摆手 ,“可能太累了吧,估计去泡哪个小女生了,随他去好了,你管他呢。”迟妍叹了口气,继续和图片大军奋斗了。
祁颂走进艺体办公室,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是品宣老师这两天的工位。祁颂放下相机包,拿出单反,取出其中的电池,插上充电器,随即从衣服内袋里拿出手机,先点开微信给品宣发了条消息,得知她中午才来,便翻出桌柜里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做完一切,祁颂用力靠在办公椅背上,顺势伸了个懒腰,伸展之后收回双手环抱在胸前。沉默良久,脑海中不断涌现出一个画面:坐在电瓶车上看手机,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向右转过头却没人,回头看向左边才看到一个留着齐肩发的女孩,咧开嘴笑,穿着褐色的短袖,太阳并不大,女孩仍白得发光。祁颂很少能遇到比自己还白的人。但比肤色更吸引祁颂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女孩很惊艳。祁颂收回伸展的双腿,用力把椅子往前移,手肘放在办公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拿起一边正在充电的手机,忽略微信的未读消息,鬼使神差地打开短视频,凭借残留的记忆输入了大概的账号。好在记忆还算清晰,对方的账号也有点知名度,一下就搜到了。点进主页,赫然是先前迟妍招呼祁颂来看的温乐。视频中的脸也与祁颂记忆中的脸高度重合。几个月没见,点赞数已经从十几万变成近百万。祁颂滑进后台控制,把后台清空后退出后台,这才点进了微信查看未读消息。有南应十分钟前发的什么时候回来,品宣回的给你们点了两杯奶茶等会一起带过去之外就只有公众号、餐饮等发的讯息。祁颂也不回,不紧不慢地在搜索框输入温乐,点开主页进入朋友圈,只有一个:我坐起来和自己聊天我和我都觉得很累一个想回家一个却想远行。是她的风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子朋友圈总是干干净净,很少发自己的照片,也很难相信这样的女孩会常常容貌焦虑而不自信。微信弹窗,是南应发的一条讯息:颁奖要开始了,颁奖后上午场就要结束了,你来不来。屏幕跳转,祁颂单手输入来了,收好手机开始整理东西,正准备起身,品宣老师推门而入,“你没看手机吗,我给你发的消息看到没,怎么没回?”“看到了,忘记回了。”品宣无语:“行吧,看你是要去操场的样子,你帮我一起带过去吧,我还有个相机要拿。”祁颂上前一步接过奶茶,一分钟后俩人一起离开艺体办公室。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下午闭幕式的时候除了有金灿灿的晚霞,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当祁颂苦恼于怎么抓拍炸开的礼炮和致辞的校长时,听到有人低声喊他的名字,是高一一名男生,请他帮忙拍下天空中的彩虹,祁颂毅然决然将先前的重任交付给南应,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看了一眼忙碌的南应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跑到操场另一边拍。大自然的馈赠,为运动会画了圆满的句号 。
第八章
W校只有初中是一周一放,高中是一大周一放,运动会结束的那天下午,一群高中生眼巴巴地望着初中弟弟妹妹心满意足地坐上回家的车。隔壁的L校也是初高中合并,但放假时间都和初中一致。云平是祁颂在L校的朋友,他们俩从小学毕业班便认识了。第二天是祁颂留校的周六,周六下午没有祁颂的课,轻松请到假,出校门时云平早在等候。电动车经过分岔路口时,云平说:“L校和W校运动会办得是真晚,不过S校的更晚,他们还在下个周。”S校,是这附近的另一所高中,同时也是温乐在的学校,“不过说真的,S校出来的可都是高质量美女啊”云平还在滔滔不绝地称赞,祁颂实在忍不了了,打断了云平,“闭嘴吧很吵”云平只好乖乖闭嘴。“S校这周是放大周还是小周”几分钟后,祁颂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吓到了云平“大周,大周,我朋友s校的,昨天就放了”“W校和S校怎么看就得把放假时间岔开是吧,W校特立独行呗”祁颂坐在后座闷声发言,S校虽然也是一周一放,但分大小周,大周正常,小周从周六下午才开始放,学生通常回到家后第二天下午四五点就返校了,所以放小周相当于回家睡个觉,时间并不充裕,而s校大小周轮番进行,相当于与W校完美错开,云平的车技还算不错,不一会就开到了市中心。两人吃完饭回到云平家里,云平学美术,周六晚上有课,没待一会儿就走了,祁颂拉开窗帘,关上灯,躺在云平床上玩手机,刷着抖音,刷到一条配图为微博截图:有时我们遇到一个人,心里的直觉告诉我们再不会遇到更好的了。于是悲伤不可抑制的从心底生起,祁颂停留了很久,点了个赞,又取消,最后还是收藏了。
等云平下课回来后已经九点,看到祁颂抱着手机睡着了,不敢叫醒,但知道祁颂上学期间不外住的规矩,还是硬着头皮把祁颂推醒,并告诉他已经九点多了,可以准备回去了,祁颂打开手机,有两条迟妍发来的微信,一条是八点半的“我先回去了,你等会直接回家就行了,不用回学校找我”,另一条是八点五十发的“你还要多久回来,我等会煮面要不要给你做一份”祁颂快速回复:“马上回来,煮什么面”,对方秒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干嘛去了,我朋友教我的面,有番茄、芝麻、鸡蛋,包好吃的”“刚睡醒,我不要芝麻”,对方发了一串流汗表情包,不知道是因为挑食还是因为祁颂刚睡醒,反正熟悉祁颂的人早就习惯了他个性鲜明的各种毛病,其本人还美名其曰“人格魅力”。
祁颂回到家后,刚换好鞋就闻到香味向厨房走去,看到正在准备装盘的迟妍“来的刚好马上就能吃了”,“这么厉害了,现在面都会煮了。”“朋友教的,今晚刚学会。”,“什么朋友啊,这么体贴,怎么没听你说过?”,“好闺蜜。”,祁颂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当下来了兴趣,“闺蜜?长得好不好看啊,眼睛大不大?”,迟妍啧了一声,“男的啊,周政,周就是那个周,政治的政。”,祁颂愣了一下,意味深长:“不简单啊,搞笑女的春天到了。”,“真就普通朋友,赶紧过来吃吧,堵上你的烂嘴,吐不出好话。”迟妍做的面确实很香,看起来很有食欲,祁颂吃了一口后,抬头对上迟延期待的眼神,伸出左手比了一个大拇指,右手也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迟延满意的点点头,也开始享用自己的成果。
十一月的月考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而今天是祁颂这个星期以来第三次被班主任在座位上手动叫醒。“就你一天到晚都在睡你的觉,是睡不够还是怎么样?晚上都在干嘛”祁颂听这话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从堆到肩膀的书中抽出一本作业就开始写,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云平带着祁颂去吃了他念切好久的黄焖鸡米饭,就在L校门口,等饭时起送在定位软件上看到温乐在某饭店附近,点进微信,拍了拍温乐,发送了一张他与云平放在一起的黄焖鸡米饭,云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祁颂“怎么是她啊,上次这么麻烦人家,还骚扰人家?”祁颂语气平淡:“关你屁事”“就你这坏脾气,哪个女孩受得了,要我说人家根本就不会回你”祁颂不说话,把手机熄屏后开始吃饭,五分钟,没动静,十分钟,没动静十五分钟,终于响了,祁颂宣告胜利一般举起手机向云平示意,随后二人紧紧盯着手机,等待祁颂解锁查看面容,识别成功微信信息订阅号:z省高考…云平强忍住不笑,脸撑的像水肿的胖子,祁颂的脸一刹那黑了下来,云平推了下祁颂,正对上祁颂那张黑脸“不不不,你看微信啊!她回你了。”祁颂点进微信,温乐的聊天界面上出现一张照片,两秒后发出一句话“宫保鸡丁和黄焖鸡的恩怨。”祁颂脸上乌云散去,很快就吃完了这顿饭。云平把他送回学校。
当天晚上十点半多祁颂躺在床上点进温乐的聊天界面,下午聊的黄焖鸡与宫保鸡之间的恩怨印入眼帘,祁颂浅浅笑了一下,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S校晚上几点熄灯?”四分钟后,“九点半”。祁颂之前刷到温乐的朋友圈,知道温乐最近在玩召唤神龙,是一个从科蚪、青蛙、金鱼一直进化到神龙的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最近在微信小程序很火爆,虽然祁颂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开口“又在召唤神龙?”“对”“看别人玩好像很难的样子,一般多久可以出一条神龙”“十几分钟吧,还好,不是很难”“你给我玩一条行不行?我想发朋友圈装逼”“我朋友圈有啊,自己去拿不行啊”“这个有时效的,能不能现在帮我召唤一个”“男人真麻烦…”“我等你好消息”之后一直没回祁颂,估计是在召唤神龙了。果然,十几分钟后一张“恭喜您已召唤神龙,超越99%的玩家”的截图毫不客气的发送到了祁颂的微信,同时“啪”的一下就被祁颂送上了朋友圈,一时间有好多人在底下评论厉害,膜拜等,祁颂只回复一句“我觉得也不难啊,不会有人召唤不到吧?”顿时评论底下一片惨叫。“装逼”“你懂什么?不装白不装。”“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祁颂笑了,也不回,关上手机便睡了。
第九章
月考之后很快就到了十二月,虽说只是进了深秋,但因为T城春天和秋天较短,甚至可以夸张的说成转瞬即逝,所以风里不可避免的滚上了冬天的气息,一月份即将到来的全省学考推动全省学生进入紧张的冲刺备考状态,w校坚持T城保二争一的理念自然比其他学校抓的更紧些,可谓是做足了面子工程,看着课表上暴增的学考课祁颂等人一度怀疑人生。在每天重复不停的课程中祁颂竟然觉得时间过得惊人的快,去年学考w校被分到s校做考场,不知道今年是去哪个学校,貌似是每年通过电子抽签决定的。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学考课,纵使讲台前站着的老师再怎么激情讲课也扛不住台下插科打诨的学生,迟妍更绝,直接掏出手机刷起了抖音,祁颂坐在迟妍边静静地写作业,突然迟妍戳了戳祁颂“我就说吧,每次跟你一起都会刷到她”祁颂凑过去看了一眼,还是熟悉的脸:永远被真诚打动“你这么喜欢她去跟她聊天啊”祁颂吊郎当的转了转笔“我不敢啊,再说了我能跟他聊什么,说你想她了?”祁颂鄙视的语气切了一下,不再理迟妍,几分钟过去,迟妍手中几十个视频又像流水一般滑了过去。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欢呼蜂拥而出,星星点点的散落在校园内祁颂、迟妍、南应三人在校内也算小有名气,今天三人合体去餐厅,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被关注,迟妍从容的和认识的朋友打招呼,剩下两人时刻保持沉默,餐厅中的人并不多,他们打好了饭,坐到了常坐的位置,w校为了使就餐不凌乱,给各班级划分了大致的地盘,学生们通常也坐在那附近,也有坐在未分区域的,祁颂不习惯一桌坐着很多不怎么熟悉的人,三人便坐到了一块儿人少又阳光充足,敞亮的地方去了。
三人坐下后迟妍又去窗口加菜,祁颂等她走后,幽幽开口问道“你和赵允什么情况”南应一愣“没…”“不用跟我装,要是这都看不出来,我真白瞎了”“好吧,被你说中了,不过真没什么,现在单纯是朋友,没什么发展。”南应看迟妍朝他们走来,“跟谁都别说,迟妍也不行。”“我心里有数,你自己看着点。”祁颂说完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吃饭,迟妍拿到了一碗水煮肉片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两个。
回到家祁颂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温乐发条消息“你知道今年学考怎么分吗?”对方秒回“不知道,我们肯定还是在自己学校,你们没通知?”“还没”对话结束了,祁颂盯着屏幕犹豫要不要发送“学考要到了,好快”正要按下发送键时对方发来:学考准备的怎么样?祁颂赶紧删除,“不好说,没什么底气”祁颂接着发“太快了,还一星期学考了”说着拍了拍自己“你拍了拍自己的伤口,并撒了把盐”“没事的,别紧张”过了几分钟温乐又发你拍一下我,祁颂拍了拍“你拍了拍温乐说学考加油”“谢谢”“温乐拍了拍自己说学考加油”“不用谢,我也是”祁颂弯了下嘴,“早点睡,“好,你也是”祁颂脸上的笑容更藏不住了。迟妍正好推门而入。碰上了祁颂的笑容,满脸嫌弃:“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是花痴小少爷的人设了?”说完还不忘啧两下,表达自己的鄙视。“这次又是哪个美女?”“你猜啊”祁颂瘫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应该不会是温乐吧,等等……不会真的是她吧!”迟妍有些迟疑的看着祁颂,对上了祁颂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好啊,不过我说,你能不能少祸害别人啊,长的帅也不是能这样折腾的吧。”迟妍越讲越啰嗦,祁颂赶紧收拾好东西:“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祁颂说完便闪进房间,关上门。简单洗漱后没有躺上床,反而坐在床边的书桌上打开日记本。自从高一生日时同学送了一本日记本,祁颂便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说是日记,其实什么都写,最后成了集记事、吐槽、宣泄情绪的树洞。这次写的,是有关温乐的:12月5日,星期天。这几天总是想起温乐,想起她说我的盲目自信,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好像被人强行砸开了房间的门拿枪指着,心中没来由的产生恐惧。
写到这,祁颂拿着笔却什么也写不出了,与纸笔对峙五分钟后放下笔,老老实实上床睡觉了。
学考结束,凯旋归来的大巴承载同学们美好的愿景,W校破天荒地给迎考回来的学生们放了半天假。祁颂不知道去哪,决定去他姐姐的店里坐会。因为他的姐姐的店开在市区附近,再考虑去那非常方便,于是打了辆快车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