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监把牢门重新锁好,看着里面这个年轻姑娘,到底不忍心,道:“子时将至,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苏长乐眼珠微闪,叫住了转身将要离去的狱监,“大哥,我爹娘他们……”
“苏将军他们,没受皮肉之苦,姑娘且放心。”
苏长乐点头。
这些日子,从不曾有人肯与她多言半句,今日听到双亲还好,苏长乐紧绷的心松了一口气。蜷缩在冰凉的被褥里,恍惚间好像触摸到了边疆的风雪。
寒风袭来,苏长乐以为是边疆的风吹到了京都,一睁,发现自己被几个从没见过的穿着狱监服饰的人团团围住。
邪恶的笑,粗陋的手,肮脏的墙壁,锈红的血,这座牢房里,存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些罪恶的见证。
苏长乐衣衫不整,横躺在地上,浑身的青紫触目惊心,墙边的血流出一副摄人心魂的红,她空洞的双眼盯着窗外迸炸的烟花,极致之美,顷刻之间,坠入深渊。
“大夫,她怎么样了?”
宋云渊的声音如同三年前那样着急揪心。
大夫摇头,“姑娘身体,原本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大悲大恸,毫无招架之力。”
宋云渊握紧了大夫的小臂,听到这话,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那她何时能醒?”
大夫趁他松懈,把自己解救出来,摇头道:“这个,我不敢保证,或许三五日,或许三五个月,若是一直不肯醒……哎。”
大夫话没说完,宋云渊已知晓其意。
是她自己不愿醒,若是一直不醒来,那也不会有多久的活头了。
大夫拱手行了礼,本想直接告退,想想还是不忍心,又写了药方,交给梅香,“一天一次即可,若能喝下,也是好的。”
“是,有劳了。”
药已经熬了三天了,喝下去的还没有一碗水的量多,梅香每次熬药,都要哭上一场。
“我来吧。”
“是。”
梅香却不肯走,留在小炉旁,就这么守着。
“那个替代长乐的玉小姐呢?”
“小姐初至福州不久,就传信说,把玉小姐送到庄子里好生养着。”
宋云渊点头,细细想来,想必是去福州时,对今时之事就有了打算。
竹青从外面匆匆赶来,“侯爷,二殿下来了。”
宋云渊脸色微沉,“他来做什么?”又问,“他一人来的?”
竹青摇头,“还有一人。”
“请到花厅吧。”
“是。”
“不知陛下驾临,臣未远迎,望陛下恕罪。”
宋濯虚扶,“起来吧。”
宋云渊起身谢过,又朝宋炚铭行礼,“二殿下,别来无恙。”
宋炚铭苦笑,知道他埋怨自己,自己也是十分无奈,“父皇听闻长,听闻苏小姐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宋云渊拱手,“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长乐昏迷不醒,不能面见陛下。”
宋濯又惊又疑:“昏迷不醒?怎么会?可找了大夫瞧过了?”
宋炚铭招人过来,要他去皇宫里请个太医来,却被宋云渊拦住了。
“不过是新伤加旧病,不必劳烦去请太医了。”
“旧病?新伤?”宋濯茫然地看向宋炚铭。
宋炚铭几欲张口,却一字不说。
宋云渊并不想让宋濯心中安稳,故而质问道:“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性在大牢里待上半月便可如废人一般,长乐在大牢里一个月,受尽苦楚,陛下如今全当不知?她孤身一人去福州,被刘光亮派去的高手一箭穿心时,陛下可有为她担忧过半分?她每每夜不能寐思念双亲时,陛下是否也在怀念与苏将军一起把酒言欢的好日子!”
宋炚铭大怒:“宋瑾瑜!你放肆。”
宋云渊浑然不觉,“陛下,如今您站在这苏府中,有没有听见,耳旁传来的哀嚎与怒……!”
宋炚铭一拳打上去,把宋云渊没说完的话就着血一块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