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心中不满,不敢发泄在元烈身上,便越发责怪元穆安不能争气,连婚姻之事也比不过两位兄长。
是他自己安排人查出那位大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铁证,使其被拿下狱,祸及家族,这才让这桩婚事告吹。
后来,他的婚事便被搁下了。
直到宫变之后,谢皇后才真正决心要让他娶谢颐清。
“你别打量我不知道。”见他并不回答,谢皇后越发不满,“你要对突厥人用兵,就总要用到谢家,一直这般拖着,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
元穆安听着她略带嘲讽的冷淡话语,心中充满不耐。
“母后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做这些无用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我从未说过不娶的话。”只要谢家能熬到那时候。
谢皇后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愣住了,盯着他看了片刻,道:“这样自然最好,四娘就要出孝期了,我这便传话过去,让谢家先预备起来,宫中的事,我自会操持。”
“母后安排便是。”
谢皇后终于感到满意,看向儿子的目光逐渐流露出几分独属于母亲的温和:“你到底已二十四了,也该成家了。四娘是个好孩子,住进来这些日子里,宫中上下人人都赞她性情好,你待她也和软些,别叫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知道了。母后若没别的事,儿便先回去了,明日还要赶路,母后早些歇下吧。”
元穆安最后一点耐心告罄,再不愿在清宁殿待下去,不等谢皇后回答,便起身离开,径直踏入漆黑的夜色中。
留下谢皇后一个人在殿中,虽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可心中却总觉得空落落的。
这些年,她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疏远了,近来更是越发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谢颐清从别处回来时,就见她愣愣地捧着茶盏,不知在想什么,出声提醒道:“姑母?是否要早些歇下?颐清服侍您梳洗吧。”
谢皇后一下被惊醒,先冲她笑了笑,道:“四娘,方才我同你表哥说过你的事了,他可是表态了,婚事由我做主。我这便让你父亲替你预备着,等孝期一过,姑母就等着你嫁过来了。”
谢颐清的表情呆了呆,随即垂下眼睑,谈不上喜悦,只顺服道:“全凭姑母做主。”
“好孩子,这事便算定下了。姑母眼下有一件事,要先同你说一说。”谢皇后斟酌一番,试探道,“你表哥这些年常年在外征战,去年年末才回到京中长居,身边没个贴心伺候的人,总不是办法。我想,将我身边那个叫初杏的宫女送去伺候他,你看如何?”
她不知如何同元穆安拉近关系,思来想去,便想先派个身边的人去。
谢颐清面色不变,柔声道:“姑母想得周全,想必太子表哥也能理解姑母的一片好心。”
谢皇后得到满意的回答,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你果然是明事理的人。你放心,初杏相貌虽好,出身却卑微,将来绝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过几日,我就让她到你表哥身边去。”
第16章 浑话
◎几个不知轻重的孩子说的浑话。◎
清晖殿中,元穆安站在窗棂边,双手背在身后,远眺夜空,迟迟不动,仿佛一尊塑像。
康成让殿中其他人都下去,只自己留下,捧着一碗酪浆上前,轻声道:“殿下,用一些吧。”
元穆安转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必了,拿下去吧。”
康成“欸”一声,将酪浆放回托盘上,看着他仍旧伫立的背影,想了想,又道:“殿下,要不要老奴去将秋芜姑姑请来?”
他跟在元穆安身边许久,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性,每次从谢皇后身边回来,总有那么一阵情绪低落的时候。
身为贴身太监,康成自觉应当能为主子排忧解难,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又非一个奴婢能干涉的,思来想去,只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这大半年来,他算看清了,太子对秋芜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兴许连太子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康成,你近来越发多事了。”元穆安冷冷地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望向西面,那里是毓芳殿所在的方向。
前几日,他才对她说过,至多两个月,就会将她从毓芳殿调来东宫。
这样一想,他尽早成婚也不错。
成婚后,就能给她一个名分,让她不用再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他若想见她,也不必再掩人耳目。
这些日子,秋芜一向伺候得他十分满意,将来真跟了他,他也不介意对她多一些温存。
“算了,今日就不必了。”
元穆安转过身来,回到榻边,问:“让你备的东西都备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