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杏——嗟鸦
时间:2022-03-29 08:06:50

  镇远侯问:“可是洪家老太太打骂杏丫头了?”
  明珍也有些犹疑:“当没有,我们小姐今日厉害的很,倒是把老太太都唬住了。”
  镇远侯更急了,看着侄儿只把杏儿抱在怀中,不紧不慢安抚着,有些气冲冲。
  “你倒是先问问杏丫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亏!”
  “嘘……”纪凌宇把一只胳膊探上来,环抱住杏儿的头,顺手捂住她耳朵,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她已经被吓到了,你还这么大声。”
  这话说的,倒似镇远侯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般。
  镇远侯脸上一红,偏过头,不看那边拥抱的一对儿人,很是愤懑地摸了摸脑袋,声音却也压得极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杏丫头哪里就这么胆小了?她胆大的很呢,碰到豺狼和野猪也不怕,还笑嘻嘻呢……”
  纪凌宇怀里,杏儿终于渐渐平缓了情绪,冷静了下来,就有些觉得羞臊。
  可是,面对洪老太太时,她真的是好害怕,特别是那屋子里还有那么多陌生人。她强装镇定,其实心里抖如筛糠,全凭着一口气,撑到了最后。一回来院子,原本压抑了的恐惧就全倾泻了出来,把她瞬间压垮,突然情绪崩溃,哭了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没事了,就是之前……有些害怕。”
  杏儿仍把头埋在阿余怀中,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仍夹杂了点抽噎。
  “真的没人欺负你?”镇远侯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怕什么?有谁威胁你了吗?”
  杏儿不怕野兽,不怕密林,不怕毒虫,甚至不怕常拿了扫帚作势要打她的大伯母,不怕隔壁养的总是汪汪叫的大黄狗……因为那些都是她熟悉的。但她在这京中,就似一个贵女,突然被抛在了深山老林里一样,看着绿树红花也觉得心惊,看着蝴蝶小鸟也想要提防,心里对每分每秒都全然没了底。
  她不知道如何说得清楚,把头在阿余怀里蹭了蹭,只想逃避过去。心里乱糟糟想了一会今日的事,才意识到自己“得胜”了,就从阿余怀里探头出来,说:“我今天可厉害了!虽然我怕的很,但是我按着阿余教我的,让老祖宗把章嬷嬷和红叶卖给我,她都答应了。”
  侯在门口的明珍就把杏儿今日的言行又说了一回。杏儿听得有些脸红,又有些得意,抱怨说:“可是我心里好害怕,希望老祖宗不要哪日又要想打章嬷嬷,我怕我万一不敢再去和她对视。”
  “小姐莫怕,我把卖身契要来……”
  明珍听杏儿说的可怜,忍不住开口,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太僭越了,忙低头行了个礼,不敢再说。
  她虽性格活泼些,但是从来也是循规蹈矩,哪里抢过主子的话,可是杏儿这般可怜兮兮,实在让她不忍……偷偷觑了眼太子殿下,见他一门心思只在安抚杏儿,暗暗松了口气。
  杏儿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纪凌宇小心翼翼想摘下她头上的一朵小珠花,却不慎连钗也拔了出来,乌黑浓密的秀发立时如瀑般涌了下来,几只小头饰也“叮铃”坠地。明珍走过来一一捡拾,纪凌宇却略微转了个方向,把杏儿整个人完完全全用自己挡住。
  镇远侯本是避开了眼神的,扫到他这个动作,却气得有些立眉瞪眼。
  他认识杏丫头的时候,臭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分明杏丫头和他才更亲近。
  “唉!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凶巴巴对别人说话。”
  杏儿深深叹了口气,即便这样软软的语气里,都能听出她的懊恼。
  “好。”
  纪凌宇向明珍示意了下,接过一个绸带,拢起杏儿的头发,帮她轻轻扎起。
  “你不喜欢,就不需要去做,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就避开,让她们去办,或者让人找我来。”
  杏儿不置可否,等纪凌宇扎好了头发,探头看了看镇远侯,满是遗憾地说:“纪正希,你怎么也来了?哎呀我要是长你这样就好了,看起来就凶巴巴的,就不用故意装样子去吓唬别人了。”
  镇远侯又好气又好笑,但见她一双乌瞳又焕发了神采,终于舒一口气,故意瞪大眼睛,轻喝:“我哪里有凶巴巴?”
  果然逗得杏儿把脸躲到纪凌宇身后闷笑,又探头出来边笑边说:“我们去镇子上,你就这样瞪眼睛,把路口的小孩子都吓哭了!”
  一场虚惊终于烟消云散。
  杏儿只是又怕又要强撑,崩的太紧了,以致得了胜反倒情绪崩溃。她如今也有些羞赧,让红叶给镇远侯和阿余上茶,自己就拿了个矮墩,坐在阿余稍后的地方,牵着他的衣袖,躲在他的阴影里。
  镇远侯和阿余并没什么话可讲,两人默默喝了一盅茶,各自想着心事。倒是老祖宗跟前的红果来送章嬷嬷和红叶的卖身契来了。
  红果在院子里不知对谁说:“因为请了大夫在看,就耽搁了,才送来,还请表小姐莫怪。”
  杏儿终是忍不住,站起来扬声问:“谁病了?”
  红果要进来,却被红叶拦住,只得也扬声答道:“大夫给老夫人开了几贴药,大老爷倒没什么大事。”
  她还想说什么,红叶冷冷道:“没瞧见我们小姐在待客吗?你是要进去说不成?”
  红果立时偃旗息鼓,告退离开。
  杏儿有些黯然,莫非老夫人,也同她一样,因为方才的事,莫名其妙就觉得难受,以致生病了。
  终究是她的错。
  把手腕上的绳结扒拉出来摸了摸,数了一遍,闷闷地说:“纪正希,你让那些侍卫大哥们都回去吧。阿余,还有明珍她们,你也带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好好住些日子。我一个人,他们尚且……何况带了这么多人住在洪家,他们想必是不高兴了。”
  “不行!今天你哭成这样,更加不成了!我瞧着洪家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即便不想跟我去漠北,也可以搬去住我京里的府上,不是非住洪家这么个破地方,还要受气。”
  镇远侯说着,却发现纪凌宇在给他递眼色,他顺着看去,杏儿竟然又扑簌簌在掉金豆子。立时闭了嘴,心里却觉得疑惑。杏丫头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这又是为了什么哭?
  “好……明日我们就让人撤走,好不好?”
  纪凌宇柔声劝慰,又打岔问起杏儿这两天吃了什么,才止住了她的眼泪。
  叔侄两人出去后,在洪家侧门的巷子里,纪凌宇才说了杏儿可能是洪章山亲生女儿的事。镇远侯又几乎暴起寻回去。纪凌宇伸手拉住他,说:“杏儿想在洪家住一阵子,再决定以后如何。事关她的身世,该由她自己判断。”
  镇远侯眉间怒气未灭,拧眉消化这件事。
  “我不是不尊重她,你今天也听到了,她并不像有的人,弄权行威才觉得快活。我只想让她无忧无虑,无需去学习和遵守太多的世俗规则。”
  说前面话的时候,镇远侯还若有所思,到后一句,却冷哼一声,嘲讽道:“是,她永远不懂与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才好继续夜探小姑娘的闺房……呸!无耻下流!”
  纪凌宇脸上泛红,咽了口唾沫,镇静下来,解释道:“我没对她做过什么!一开始我,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小姑娘,确实逾了距……”
  镇远侯伸掌劈过来,纪凌宇连忙躲过。
  “那以后呢?哦,我忘记了,最近京里的大事,可是甄选太子妃啊。想必太子殿下大婚之后,便顾不上什么可怜的小姑娘了。”
  纪凌宇脸上一僵,摇摇头,“只是我父皇为了安抚皇祖母罢了,当不得真。”
  听了这话,镇远侯脸色缓和了些,伸掌拍了拍纪凌宇的肩膀,算是安慰。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说:“你母亲狠,父亲更狠,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你更该知道,杏儿做不得这种人。她连对洪家老太太板板脸,也要哭一场。如何能变成狠人?如何能进那吃人的地方,如何能留在你身边?”
  两人一时沉默。
  直到宋烈用口哨传了一声暗号,纪凌宇抬头看了眼,才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若有闲,还不如多关注下自己……”
  纪凌宇笑得有些古怪。
  “听说皇叔身边一直无有女眷之后,祖母用心良苦,可是派人去江南寻觅绝色美人了。据说特意点了,要寻觅几个教导好的瘦马……不知进展如何啊。”
  镇远侯脸上表情反复变化,从烦恼疑惑,突然变为恍悟,然后是震怒。
  “我不是说……是不是你去说的!好啊你个臭小子!我说那日进宫……”
  纪凌宇止住闷笑,道了声“侄儿给皇叔提前道贺了”,快步跑开,上了马车,迅速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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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榜】
  谢谢天使~linegogo~的地雷、营养液和月石三件套(一键三连?)
  谢谢所有小可爱们的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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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纠正一个小疏漏:前文里“明羽”修正为“明栩”
  因为更晚了,已加肥
  ◎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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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加油】
  【我来了!】
  -完-
 
 
第38章 、038请帖
  ◎“要不我们认下这死丫头……”◎
  洪老太太并无大碍,她只是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完全没有想到,焦杏儿不但傍上了高枝,还学会了仗势欺人。
  在京中,即便是真看中了别家的丫鬟,也是委婉些暗示,由主家主动赠送,方能圆了主家的脸面。强买别家的奴仆,就等同于把对方也视作下等人,若无深仇大恨,即便再权势滔天,都不会这么羞辱人。
  这个山里来的村姑,该跪下叫她一声祖母的小丫头,竟然学会这样逼迫她,羞辱伯府!
  洪老太太腹中全是愤懑和屈辱,堵得她几乎要没了命。
  洪章山见大夫说母亲没事,松了口气,扬手让人都下去,看着母亲仍紧闭的双目,皱紧的眉头,试探着说:“母亲,要不我们认下这死丫头……”
  “我想了想,咱们也别说玉瑾原是替了她,就把她说小一两岁,说是玉瑾的妹妹,不慎遗失了,岂不就可以让太子和镇远侯,都成了咱家的乘龙快婿!哈哈哈哈……”
  洪章山这么一想,完全忘了方才的折辱和威胁,竟乐得笑出了声。
  “啪!”老太太拿起枕边托盘里的参汤,想扔向洪章山,终究还是没舍得,偏了下,往地上摔去。
  “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洪章山见母亲起身,想要去扶,又赶紧躲开,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为咱们家考虑么?算了算了,您不喜欢她,不认就是了。”
  洪老太太胸口又堵的慌。难道她的儿子真的不如柳氏那个贱货生的?
  她不甘心!
  好在这个儿子,是个听话的。为免他想岔了做错事,只得一点一点掰扯给他听。
  “镇远侯和太子是叔侄,怎么可能娶姐妹俩!”
  “焦杏儿打小捡的,她不知道自己几岁吗?你瞧着她还是会听你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吗?”
  “你要出去这么乱说,搞不好就让人觉得她是袁氏私生女的传闻是真的!”
  提到这个传闻,洪章山真的恼怒起来。虽然这是假的,但是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说头上戴了绿帽?因为这个,洪章山都跟袁氏滞了气,吵了架。
  他抱怨道:“把袁氏送走,要是被别人知道,倒像这事是真的一样。母亲还是让她回来吧。”
  “万一她再发疯怎么办?无论如何,玉瑾选太子妃的事,谁也不能破坏!”
  洪老太太有些焦虑,她教养了洪玉瑾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可是,怎么又耽搁在进门的地方了。
  “宫里不知道怎么想,怎么这事紧一阵,松一阵的,我托人打听,说还是一点没定下来。”
  “要不让焦杏儿问问孟公公,孟公公昨儿不是又派人来了吗?”
  “这倒是个办法,你让人去传下话,就说焦杏儿在府上呢。”
  阿余和镇远侯走后,杏儿想去看看洪老太太,却被众人哄着,非让她先休息下。她没白日睡觉的习惯,就躺在床上说话。
  方才,她要把卖身契给章嬷嬷,章嬷嬷哭了一回,坚决不收,又表了一番忠心,笑眯眯去煲汤了。
  杏儿就想起来问明珍,关于卖身契的事。知道原来有卖身契,就可任打任骂,还可以随意卖给别人,说:“那我大伯母岂不就像我的主子,总想打骂我,还把我卖给洪家。不如我让阿余问问洪家,可有我的卖身契,让他把我买走。要是挨打挨骂,我宁愿是阿余。”
  明珍笑着说:“主子哪里舍得打骂小姐,小姐这么去说,主子可要生气了。”
  杏儿想了想,莫名觉得脸上发热,就用手冰着脸,碎碎念着说:“阿余才不会生我的气呢!阿余也不会打骂别人……他若是打骂别人,那必然是别人犯了大错,应该打骂……”
  红叶刚巧进来听到,噗嗤一声笑了,被明珍狠狠剜了一眼。
  床上的杏儿却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是想去找洪老太太,问问……如今倒是不好意思了。”
  红叶放下手里的甜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姐想要如何,尽管说就是了。”
  杏儿却又叹了口气。屋子里静默一时。
  “还是山里好,在这里,我果然像纪正希说的,那个……多愁善感了,以前爷爷奶奶都不许我叹气,说叹气不好,会把福气赶走。要不然,我还是和纪正希去漠北好了。想必漠北和山里差不多吧。”
  “那可差得远呢!小姐莫要胡思乱想,你要去了漠北,想见公子的时候,就不能这样随叫随到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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