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渡过去了，这八无幻境被破，我们不也能走出这死气沉沉的鬼域了吗？”火逸倒是不担心，“在河底下待久了，本神兽的羽毛都不光滑了，给我弄些热水，我要梳理我尊贵的羽毛。”
墨玺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你自己弄去，本王不伺候。”
火逸被冷落了，无奈地摊手，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便找东西梳理自己珍贵的羽毛去了。
风云变换天地转，太清界的萧清羽已经入了东海归墟。
归墟只是口口相传在世人嘴里，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它的模样，不过待三人真正入了这东海之极，眼前看到的场景，只能用震撼所言，这莫不是幻境？
只见深海之下，原来别有洞天。
满目的金光闪闪，金子珠宝叠加而成的小山一座接着一座，一眼望去，竟望不到边，在这奢侈的金山之中，立着一座由水晶筑起的宫殿，高大巍峨，极尽奢华中，带着一丝似幻似真。
眼前的场景，仿佛只有梦中可见，奢靡如歆铭仙山，甚至不敌这里的千分之一。
“你们是谁？”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三人回头，只见得一个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是少女的生物漂浮在海水中。
那少女容貌极其艳丽，仿佛会勾人魂魄，纵然是那九尾灵狐的媚人功夫也不过如此。
可不等三人开口，那少女的面容忽地一变，竟变成了个恶鬼模样，露出尖尖的獠牙，张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随着这叫声越来越尖锐，周围涌来更多的鲛人，也同那第一个鲛人一样张嘴尖叫。
这叫声极其刺耳，若是换做常人早就因耳膜震破而亡，可这三人修为高深，到底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
但是这鲛人越聚越多，叫声也越来越大，竟震得这海水荡漾，波浪四起。
恍惚间，萧清羽好像看到了他师姐，站在万象殿前，冲着他招手，眉眼带笑：“清羽，我好想你。”
萧清羽伸手想去拉着她的手，只看得她的身影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到，越够不到，他就越去够：“师姐……师姐……”
又是一个恍然，萧清羽只感觉头疼欲裂，体内似有一股力量涌出，遵从内心的声音，萧清羽大喊道：“破天！”
言毕，只看得一阵金光闪过，那鲛人被这金光震得飞出去数尺，没有一个能再起来的。
金光散去，海底恢复正常，一个俊美而又弑杀的少年立在中央，异瞳银发，妖冶冷峻，好似地狱杀神：“《太清志》残卷，在哪里？”
鲛人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却没一个开口的。
萧清羽皱眉，抬剑想解决了这些烦人的东西，却被走出来的那人拦下：“且慢。”
萧清羽望向那玄衣之人：“是你？”
来的人一袭玄衣，手持折扇，正是那日消失的风染。
那些鲛人见到风染出现，纷纷向他身后躲去，只听见他们唤他——阁主。
萧清羽收剑，血瞳和银发褪去：“我当金玉楼阁有多神秘，原来你就是阁主。”
“惭愧惭愧，几日不见，你竟到了洞虚之境，这破天剑，当真是个宝器。”风染见识到了刚才萧清羽的实力，压住心底的吃惊，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但是他微乱气息，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张，细心如萧清羽，怎么会听不出来，语气更加坚定：“既你知如此，《太清志》残卷，你便自己交出来，也好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风染有些出人意料地没有拒绝或者否认：“《太清志》的残卷的确在我金玉楼阁手上，不过……”
“你要说便快些，何用在这里故弄玄虚？”荼未平生最看不得这种卖关子的人了，见他如此吞吞吐吐，便没忍住开口催促。
谁知风染不仅没有加快速度，反而放缓了语速，就差一字一顿了：“这残卷被我风氏祖先以上古秘术封印在了金玉楼阁之中，若想拿，我便也不拦着，你自己凭本事去拿。”
几人回头望向那漂亮辉煌的水晶宫殿，萧清羽抬脚便要向那里走去：“我一人进。”
“你……”
言岫刚刚开口，便被荼未拦下：“你便让他去吧，你劝不动他的。”
言岫不再说话，荼未说的对，她只能停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萧清羽走向那水晶宫殿，辉煌精致的建筑与少年渐远的背影逐渐融为一体。
那边的风染看到萧清羽进入那水晶宫殿后挑挑眉：果然好骗，看来那人没说错，呵。
金玉楼阁为风氏一族于千百年前建立，目的是保护鲛人一族不受世人迫害。
风氏一族本为太清界一脉修仙大族，出的修仙奇才数不胜数，可就在千百年前带着《太清志》最后一卷神秘消失，原来是到了这归墟之中建立了如此辉煌的宫殿。
可为何要守护那残卷，传到风染这一代，他也全然不知晓。
他只知道，那人拿了鲛人一族千人性命威胁于他，他不得不违了祖宗的规矩，把残卷交了出去，不得不走出金玉楼阁，去歆铭仙山代替死去的柯问之成为那里的掌门，以风染和柯问之的双重身份活着……
他愧对风氏一族的祖先，可他……别无他法，上千鲛人的性命，他不能不管。
生前之错，只能死后向祖宗们赎罪了。
想着想着，风染也有些可怜起萧清羽，他所苦苦追寻的起死回生之术，原来不过……皆是他人嫁衣，这棋局，早已摆好，他还义无反顾地往里跳，该说他本就愚笨，还是该说他被情字冲昏了头脑呢？
风染摇摇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无需去想了。
“二位，你们可以回了。”风染转身解决这两个人。
言岫瞪向风染：“不可能。”
风染摇摇头，笑了：“你可知，这大殿中，是什么禁制？”
“你说什么？”言岫心头感觉到隐隐不妙。
风染没有继续隐瞒，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金玉楼阁除了世代守护那《太清志》最后一卷，还有这归墟的命引铃，命引铃响一声，便要有一人献祭，这些年它竟刚刚第一次响，你说巧不巧，他此时进去，可不就是个很好的祭品吗？”
顿时，言岫就要急着往里冲：“你个宵小之徒！”
似是根本不在乎被这样说，风染挥挥手，号令身后鲛人：“拦住他们。”
鲛人得令，层层围了过来，一时间，言岫和荼未难以脱身。
世人不知，归墟为人间鬼域，命引铃便是归墟与鬼域的连接之处。
此时的萧清羽，已然进入了那大殿之中。
大殿内的奢华一点儿不输它的外表，只见四根雕着复杂花纹的鎏金立柱支撑起整座建筑，殿前的台阶是用白玉砌成，一看便是上好的羊脂玉，细腻而有光泽，大殿正上方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殿内的每一处角落。
白玉台阶之上，建有一座琉璃台，台上放着几页有些陈旧的竹简，竹简旁放着一个银色镂空铃铛。
那竹简想必便是散轶的《太清志》，但是那铃铛，萧清羽还真没有听说过是什么东西。
容不得想别的，只要拿到《太清志》残卷，师姐就能复活……
只要想到这个，萧清羽便不管不顾其他的事情了，管那铃铛是什么，只要，只要师姐重焕笑颜……
内心的疑惑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萧清羽抬脚一步步走向那琉璃台，只要再一步……一步就好……
可谁知当他终于触到那高台的时候，也是梦碎之时。
只见萧清羽一碰到那琉璃台便消失了踪影。
一旁注视着他的某人也吃了一惊：“怎……怎么会？姑姑不是说要保证他拿到那简书吗？他怎么会消失不见？”
远在魔界的夕雾听此消息，怒不可遏，下令斩了归墟千只鲛人，金玉楼阁阁主风染侥幸逃了出去，却消失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女主就能见面了，老母亲的心啊！！！
第24章 生苦
人生之苦不过八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以及五阴炽盛。
京城魏家传来好消息——
多年不孕的魏夫人在历经多次的求神拜佛后终于怀上了。
魏老爷一高兴，大摆流水宴席三天，南来的北往的，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能坐下来吃个痛快，穷人们还能免费分到半斤米，为的就是替魏老爷那还未出世的孩子积德祈福。
流水宴最后一日，来了个神医，此人料病如神，妙手回春，最擅长的，竟是为妇人安胎。
但是此人有个怪癖，喜带着一张青色铁面的面具，看着十分渗人，不过他高超的医术，足以让人忽略他骇人的样貌。
魏老爷亲自接见了这位神医，一看见对方那蓝色的身影，就赶紧跑上前：“神医，你可得为家妻好好安胎，我也不求是男娃女娃，只求孩子平平安安。”
神医看见魏老爷上来就要扯他的袖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作揖道：“自然，可否先让我为令阃把把脉？”
神医开口，声音略微嘶哑低沉，并不是十分好听。
“诶诶，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来为神医领路。”魏老爷喜笑颜开，传闻有人豪掷千金请这位神医前去看病，他都置之不理，如今竟主动到了他这里，可是让他赚足了面子。
悬丝问诊之术早已失传，但这位妙手神医一看便不是一般人物，连这个失传已久的把脉方法都了如指掌。
屋子里隔着一帘淡粉色轻纱，左边，坐着魏夫人，右边，坐着神医。
把脉的时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神医才放下丝线：“贵夫人身子好得很，胎儿也一切安康。”
“多谢神医，”魏老爷唤来下人，“带神医去别苑好好休息。”
“是。”一个小丫鬟低头上前，为神医领路。
魏家财大气粗，这魏府也大得很，丫鬟带着神医左绕右绕，走过一条穿花游廊，又是一条跨水长廊，如此行了一段时间，才到了魏老爷给神医准备的别苑。
虽是别苑，但这建筑依旧雕梁画栋，院子中还栽着几枝翠竹和几丛白菊，好不清新雅致。
把神医带到地方之后，丫鬟福身退下：“神医有事儿便吩咐，小翠这就先退下了。”
神医微微点头：“嗯。”
待丫鬟退去，神医走了两步，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之上，伸手，掌心竟凭空出现一只灰蓝色小鸟，毛发光亮，就是有点儿肥。
“怎么样怎么样，可是她？”这小鸟竟还通人语，冲着神医就是叽叽喳喳。
“是，”神医没有再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青色鬼面后传来的声音，竟似山间流水般悦耳动听，“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
小鸟从他的掌心飞到了面前的石桌上：“我与你一样，都是为了她好，你便听我的就对了，你动了命引铃，进了这八无幻境，便是助她渡劫之人，我希望你……守着规矩，不然，就是害她。”
“守着规矩？如何守着？亲手让我师姐备受煎熬吗？”神医语气陡然锋锐起来。
“你……你别激动，”灰蓝小鸟被他的气势吓得扑腾了两下，“这是八无幻境的规矩，若想助她收回魂魄，只能如此，难道，你想让她彻底活不过来吗？”
“那……你说吧。”听了这句话，神医的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几分妥协的意味。
小鸟松了一口气：“第一苦便是生之苦，你需要让她受尽出生之苦，在母体腹中要苦，出生之时要苦，出生后也要苦，而且，需使她在人间的寿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好，我知晓了。”神医起身，负手望向眼前翠竹，背影落寞。
那灰蓝小鸟与鬼面神医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八无幻境开，命引铃异动，看起来别无关系的两件事儿，原来紧密相连。
八无幻境每进一个破境之人，便要有一人从归墟来，成为那破境之人的八苦来源，破境之人若能成功度过八苦，那这从归墟来的人也能安然无恙，反之，便随着那破境之人永世不得超生。
然，自八无幻境存在以来，便无一人能成功撑过这八苦，故而自归墟来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回去的。
八无幻境破境的条件很简单——每一世，不能由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用现代话来说，这归墟来的人，就是玩家通关的NPC。
NPC每世有记忆，玩家可没有……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化作神医的萧清羽都会为魏夫人开药，名为安胎，其实是为了加剧母体中胎儿的痛苦。
母体每喝一杯凉水，腹中胎儿便会遭受天寒地冻之苦，每喝一碗热汤，腹中胎儿便会遭受沸水浇身之苦。
萧清羽便让魏夫人一日三餐都要备上热汤，若是渴了，便只能喝冷水。
如此冷热交替，胎儿所受之苦将是平常胎儿的几倍。
眨眼间，便过了几个月，就快到了魏夫人临盆的日子，萧清羽下了一味药，让胎儿胎位倒转，出生之时，必能饱受折磨。
夜晚，微风徐徐，拂过小院中的翠竹，又吹散满地落菊。
“便是明日？”萧清羽此时摘下了面具，露出精致如画的面孔，只是微微皱起的眉有些破坏美感。
小鸟模样的288落到了萧清羽肩膀上：“嗯，你……你不要心软。”
“我明白。”萧清羽语气平静，而后转身回了屋子。
“唉，也是难为他了。”288也是无奈。
宿主进了八无幻境，便是幻境中的人了，且每一世都会重新来过，根本不可能记住她这个系统，她也只能找这本书曾经的主角帮忙了……
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帮宿主渡劫之人竟是原书主角，这就是世人口中常说的——缘分了吧。
罢了罢了，总比是别人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