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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光开霁,春光无限,花荫浓郁。
傅昀州和沈蜜在一起去西城门外踏青,放风筝。
沈蜜今日高兴得很,放风筝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跑得满头大汗。
傅昀州见她渴了,便让脆桃陪着她,自己去就近的摊子上买些瓜果来。
沈蜜跑累了,在附近的水榭休息,水榭临湖而建,周遭是一大块青草地。
一个身着豆青色比甲,浅碧色罗裙的窈窕女子。正带着个扎着球丸头的可爱女童,在河边的草丛中扑蝴蝶。
那女娃娃粉雕玉琢的,脚下生风般跑得飞快,等她母亲追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离了老远,而那女娃娃又脚下没把门,眼看就要冲到湖里去。
沈蜜心中一急,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扑了出去,紧紧抱住了那孩子,没让她跌进湖里去。
沈蜜此刻整个人都滚在草地上,头上的鬓发都打乱了,沾了许多杂草,身上的衣服也完全皱了。
她紧紧抱着那孩子,满脸关切的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
这时候,刚才小孩子妈妈也追到了此处,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让她后怕不已,她冲上来蹲下身子,一把搂住孩子,连连朝沈蜜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沈蜜看清了她的模样,惊然:“安娘?”
那女子回眸,亦看清了沈蜜,也是一惊:“沈姑娘?”
午后的阳光浅浅,落在河边的林荫道下,格外闲适安宁。
两个三年未见之人,漫步在河道边,闲话家常。
“真是想不到,当初一别,今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思思今年刚满三岁。”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盛京?”
“就在去岁,我夫……我们把绸庄开到盛京,想着能多赚一些。”
沈蜜看出她的刻意回避,淡淡一笑:“安娘,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宋夫人了。”沈蜜挽唇嫣然:“你其实不必对我这般刻意小心的。”
安娘垂下了脑袋:“当年的事终归是我,对不起……”
你们两字未说出口,沈蜜便打断了她:“没什么对不起的,只能说上天冥冥中自有注定罢了。”
安娘心思转得快,一下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问道:“沈姑娘眼下成婚了吗?”
沈蜜颔首,“嗯。”
“是盛京的哪家公子?”
“那人你见过的,永州都督傅昀州、”
安娘回忆当初,赞声连连,“沈姑娘好眼光,我认得傅大人,当初就是他找我……”察觉说偏了,她顿了顿后道:“听说傅大人如今已经是兵部尚书了,从前我跟她碰面的时候,他还是永州都督的,真是官道通途啊!”
沈蜜笑了笑,开起了玩笑,“安娘你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他该得意了。”
安娘弯唇笑了笑,温柔似水,“看得出来,沈姑娘和尚书大人的关系好得很。那我也就没有负担了。”
沈蜜低头去拉她孩子的小手,莞尔笑着,笑靥如花:“安娘,你本来就不该有什么负担,不必老觉得是欠着我的,你看看这孩子多乖巧啊!对了,她叫什么名?”
安娘愣了愣,没有立刻接话,那小孩子却唇红齿白地咧嘴笑着,咿咿呀呀道:“我叫思蜜,蜜糖的蜜。”
安娘脸色暗了暗,沈蜜却是呆住了。
“父亲……”
女娃娃牙牙学语般叫了一声,歪歪扭扭地朝前跑去、
沈蜜和安娘抬眸看去,一棵碧柳下,年轻男子一席月白广袖长袍,身姿楚谡如崧,面庞皎润若月,正好也在瞧着她们。
撞上沈蜜的目光时,他手里原本捧着的东西掉了一地。
宋远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喃喃出声:
“蜜儿……”
沈蜜愣了愣,唤道:“表哥。”
此时,突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她身后搂住她的肩膀,紧紧地,让她整个人贴进他的胸膛里。
傅昀州清润儒雅的嗓音落下来。
“宋公子,宋夫人,好久不见。
旋即他又伸手朝沈蜜提了提手中的纸袋子,凤眸含着化不开的春风笑意:“夫人,你最爱吃的冰镇甜瓜,给你买来了。”
沈蜜的瞳仁亮亮的,仰脸挽唇:“谢谢,夫君辛苦了。”
不远处的宋远走到他们近前,眉宇深锁,长眸映着化不开的愁绪。“你们两个成婚了?”
傅昀州抢在沈蜜的前头道:“嗯,宋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宋远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袖笼中的双拳攥地紧紧的,最后又颓然地放下。
女娃娃抱着他爹的腿,蹭了蹭道:“父亲,漂亮姐姐结婚了,你怎么不高兴呢?”
宋远终于回过神来,蹲下去对思蜜道:“哪有,思思看错了。”
场面有些尴尬,安娘打起了团场。
“这样吧,家里前几天刚好得了几坛美酒,是山西来盛京做生意的贾商人送的,他们老家的酒最是有名,我和夫君就借花献佛,请傅大人和傅夫人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沈蜜回头望傅昀州,想看他的意思。
傅昀州这一回倒是很坦然,抿了抿唇毫无顾忌道:“好啊。”
有些事情,虽然尘封已久,但终归要把话说开,才能解决。
如今正好借着酒局,或许可以化解开来。
谁让他家小夫人太招人喜欢呢?他傅昀州只好认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完结啊,宝子们,就在今天晚上,或许要到凌晨,但是肯定会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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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3章 大团圆
朝拜大典上,摄政王抱着小夫人一路从承天门走回了王府。 据说是
傅昀州和沈蜜从宋远家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黑了。
两个坐着马车回府,沈蜜问他:“你方才单独跟表哥出去那么久,说了什么?”
“他给了我一份罪证。”
“什么?”
“一份足以扳倒裘家的罪证。”
“什么?”
“裘家的产业数十载来,都在盛京一大家独大, 扳倒了他, 对宋远在盛京的商场上站稳脚跟, 大有裨益。”
“表哥怎会有?”
傅昀州将她搂进怀中,语气带着欣赏:“他跟安娘两个这些年在商场上也算是珠帘合璧了, 想要什么机密得不到?”
所以表哥这几年,一直在壮大自己的产业, 他与安娘携手并进, 一步步闯出了今天的局面。
他想扳倒裘家,自然会用各种商战手段,与对方斗智斗勇, 从而取得想要的秘辛罪证。
见沈蜜默默不语若有所思,傅昀州突然紧了紧怀中娇软的美人,道:“他那么聪明, 我真是担心呢。”
“担心什么?”
“他说,他这般用心经营壮大, 都是为了你。”
“嗯?”
傅昀州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以为自己成功了,你若还未嫁人,他就能娶到你,所以他才会这般拼尽全力, 呕心沥血。”
“……”
沈蜜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傅昀州:“夫人, 你太抢手了, 为夫真的好害怕。”
沈蜜:“你放心, 方才我听安娘说, 她打算想法子再怀个孩子。”
安娘是个心思玲珑的,沈蜜有信心,宋远总有一天会喜欢上的安娘。
傅昀州听她如此说,突然倾覆上她的唇,啄了一口道:“蜜儿,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孩子?”
“傅昀州——”
沈蜜娇嗔,去揽他的脖子。
马车正好回到府邸。傅昀州将沈蜜公主抱下了马车,一路抱着回到了卧房、
“来,我们一起造个孩子。”
傅昀州将她放倒下去,顷刻便压了上来。
满是旖旎,红绡帐暖,两人的眼中皆是春光乍泄,水泽泛滥。
完事后,傅昀州搂着沈蜜,气息很重:“夫人,都一年多了,你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为夫很是自责。”
沈蜜不想瞒他了,将脖颈上的香珠项链取下来:“傅昀州,我没怀上孩子,是因为此物。”
这串项链沈蜜每次与他同房都会特意带上。
傅昀州凑近嗅了嗅,果然闻到了熟悉了味道,那是他上辈子带在身上的香囊一样的味道。
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不安地问:“蜜儿,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毕竟上辈子一开始,是他因为担心复仇计划有危险,若有了孩子,被人加以利用。沈蜜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所以才没有要孩子。
沈蜜啄了他一口,“你想什么呢,我可没这么小心眼。”
傅昀州:“那是为什么?”
沈蜜很坦然道:“跟你那时候的理由一样,傅昀州,咱们要对孩子负责,不能让他生下来就承担风险。”
傅昀州赌气将手里的项链扔掉:“蜜儿,不许你再带这个与我一起睡觉。”
沈蜜安抚他:“夫君别急,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咱们要生几个就生几个。”
傅昀州这才又笑了,“好,那为夫到时候也要加倍努力,争取让夫人一次怀一双。”
“傅昀州,你不要脸。”
沈蜜咬了他一口,傅昀州捂着胸膛处闷闷地发出一阵笑音。
他一个侧身将怀里的女子牢牢地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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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半年过去。
又到了黄叶翩飞的秋日。
西山行宫。
李封正在丹房里求仙问道。
那个年轻道人名唤邱离,一席青色宽袖道袍下仙风道骨,正在给帝王谈论道法。
李封坐在八卦盘阵,幽幽说起当年事,“邱真人,你今日跟朕说的这些,让朕不由地想起你师父当年观星时对朕说的话,朕如今想想,真是觉得邱仙人料事如神。”
邱离手中撇着浮尘,目不转睛道:“先师当年同陛下说什么了?”
李封道:“邱仙人说,傅家遗子杀不得,此人能奇迹生还,本就是天意,所谓天命不可逆,星象所征,他与朕命格相照,天生是朕的相助之星,我若利用得当,他对我李家江山,便是最大的助力。”
邱离赞叹:“陛下知人善任,善驭人之道,故而手下之人才会死心塌地跟随陛下,这与陛下高超卓越的智慧分不开。”
李封笑着道:“好了,邱真人惯会拍朕的马屁,逗朕开心的。”
邱离却面不改色道:“陛下,本道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此时,有小道童过来了,“真人,丹药练好了。”
那个小道士将一个打开着的方形丹朱小木盒捧上来。
里面摆着一颗光滑透亮的橘色丹丸。
邱离当即取过盒子高举过头顶,跪倒在李封面前,激动道:“陛下,臣足足花了九九八十一日,炼成了这颗九转仙丹,献予陛下,愿陛下长生永驻。”
李封高兴极了,“哈哈哈,邱真人,你真是送到朕的心坎里了,朕最近身体不适,当真很需要丹药啊。”
邱离:“快,替陛下备好丹引汤,让陛下就着服用。”
“陛下,这仙丹用此小勺化在汤中,分九天服用,效果最佳。”
李封照此喝完一例汤,果然觉得全身开始发烫,手脚蓄满了力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了起来。
老太监周海看着他面泛红光,不住地赞道:“陛下,邱真人可真是神啊,您的气色都好了。”
李封大手一挥,“赏赐邱真人黄金千两,摆驾回宫。”
周海躬身:“奴才遵旨。”
邱离稽首:“多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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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许是没了丹药的加持,李封又开始感觉身子不适起来。
这一次,比往常要更严重,到了下午,他在南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甚至开始咳血。
“去,去把邱真人请来宫里,给朕治病。”
周海:“奴才遵命,对了陛下,张次辅在外头等候许久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吧。”
张淮身着公服走进来,跪在地上启奏要事:“陛下,臣有重大证据要呈上。”
李封一愣,“什么证据?”
张淮道:“这是臣的手下,户部主事刘珲,在京城二十多家铺面中查到的账本,这些自大元三年以来,从未缴纳过税款,且二十多家铺面的账面全是假的,一番细细审问方知,这些铺面背后的大大小小的东家,都是裘家人。”
“裴家?”
张淮字字铿锵:“乃是当朝首辅大人裘德。”
李封大怒,霍然起身,“混账!敛财敛到朕的头上来了!”
他仔仔细细拿过张淮呈上的罪证后,怒不可遏地将其扔在了地上,拍着桌案大发雷霆:“大元三年,哈哈哈,瞧瞧,从朕登基以来,就开始了,这裘德,本事真是大啊,把朕玩弄于鼓掌间,怪不得朕的国库怎么老空呢,啊!他这是暗中将朕的国库搬到自己家去,把朕的江山吃空啊!让朕,让朕……”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目光亦露出了几分沉痛,许是想到了被他当成敛财工具的替死鬼的儿子邕王。
“让朕连要修几座道观都得让自己的儿子去……”
李封哽了一哽后,怒不可遏地扬起茶盏狠狠摔碎在地上,嘶吼道:“他自以为是皇考亲点给朕的托孤重臣,就以为朕不敢治他的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