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剑的来历，你自可去问掌门。”静胡尘神色冷傲，只有望向林群的眸光里有一闪而过的柔情似水。
这一眼让岳采薇的五官都气得几乎扭曲到一起，她往日的精明在气运尽失后荡然无存，胸中的无名火却越燃越旺。
眼前这诡异的一切，在她看来只有一个答案。
她一声冷笑，露出森森白牙，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林群一个耳光，“你还真是个对旧情人狠不下心的好男人呢，吃里扒外的东西，滚远点，我这就去告诉爹。”
林群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让他那一半俊脸看起来像猪头一般。他稍一愣神，狐疑地望向眼神真挚的影后二人组，终究一转身，朝着岳采薇追去。
“师姐，你那最后一眼真是绝了。”顾青冲静胡尘挑了个大拇指。
“彼此彼此。”
二人将面色苍白的关望北扶到床上躺好，静胡尘输入真气为其疗伤，片刻后，却秀眉深蹙。
“师姐，难道小师弟的伤？”
“有些麻烦，他突破关头受了伤，虽能暂时靠我的真气压住伤势，但若是没有神农谷出产的摇光丸，只怕会修为尽失，沦为废人。”
第九章 下山
“神农谷？可和林群口中的神农谷大会有关？”顾青缠绵病榻，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神农谷是天下七成神医和炼药师的师门，每年会广发请帖，举行一次大会，用丹药和各大商会换取药材，和各大门派换取银两和交情，算是修行界几大盛事之一。”
静胡尘耐心地解释道。
“那摇光丸能在大会上买到吗？”
“能买到不假，但一来售价不菲，二来本门派每年只有一瓶的份额，要拿到手殊为不易。”静胡尘面露难色。
“我来想办法。师姐照顾好自己和师弟。”顾青望向尚在犹豫的静胡尘，眼神笃定。
瞧见顾青的自信神情，又回想了她这几天屡创奇迹的表现，静胡尘终是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好吧。师妹万万小心。”静胡尘解下凤来剑，又掏出一张银票，“将这把凤来剑当掉，再加上这五十两，应该能凑齐买药的银两。”
“师姐，那你岂不是没了防身之物？”
“放心，就算只有一根树枝，师姐也能护佑我们两人周全。”静胡尘爽朗一笑，依稀又现出几分我以我剑挽山倾的豪气，“我现在去知会掌门一声，明日你便随队出发，否则没有请帖，入不了谷。”
翌日，睡眠不足的顾青差点就睡过了时辰。昨夜被静胡尘拉着，说了一大堆行走江湖的心得和忌讳，她睡觉时脑海里全是被反复叮嘱的条条框框，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安稳。
等到她迷迷糊糊地摸到山下，十几辆商会的马车早已蓄势待发。
“顾青，你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大家都在等你。”熟悉的尖酸女声，正是岳采薇。
“岳师姐好啊，师妹第一次出远门，还请多多照顾啊。林师兄呢？没和你一起，闹别扭了？”顾青像是忘了两人间的龃龉，热情地打着招呼。
岳采薇眉梢挑起，得意一笑，“还要感谢你们的挑拨，不然林师兄又怎么会为了证明心迹，向我爹提亲，算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恭喜啊，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出来祸害别人了。”顾青拱手恭贺，岳采薇的鼻子却差点被气歪。
“哼。”岳采薇却终是没了再动手的勇气，色厉内荏地扫了她一眼，转身钻进了马车。
顾青气走了她，心里却暗自警醒：气运降低的惩罚实在可怕，岳采薇一倒霉就要嫁给林群这样虚情假意的男子，下场定是惨淡无比，自己这刚及格的气运还要多多努力啊。
但她很快就发现，岳采薇虽气运下降，可智商在自己反复碾压下却也小有提升，居然学会了借刀杀人的招数。
按照静胡尘传授的经验，这些马车的主人沈氏商会，是岳麓剑宗合作多年的盟友，相伴出行更是常有的事。
商会中人本当乐意与剑宗弟子结交，可她却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不方便。”
“没位置了。”
“坐满了。”
连续问了几辆马车，主人都像躲瘟疫一样，拒绝她同行，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上半句，更不用说像师姐描述的那样，抢着让她上车。
不知不觉行到了队尾，映入眼帘的马车却是十足的特立独行。
与前面清一色的乌篷红柚木车厢不同，这架茅草顶松木车厢的马车，简直全身上下写满了“贫穷”二字，拉车的更不是标配的高头大马，而是两头毛色灰败的骡子。
赶车的是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头，畏畏缩缩地躲着顾青的目光，好在马车的主人却没像他人那样，一见她过来就冷冰冰地拒绝。
“在下岳麓剑宗弟子顾青，主人可否行个方便，搭在下同行。”顾青试探着问道。
“可是关河暮门下，静胡尘女侠的师妹？”一个清雅的女声问道。
“正是。”顾青心下一喜，暗道，“看来是师父或者师姐的迷妹，这下不用追着马车跑了。”
“若不嫌马车简陋，就请进来吧。”
顾青毫不客气地钻进马车，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已坐着两人。
靠门稍远的女子让她眼前一亮，只见女子一身天蓝色襦裙，秀眉如黛，容颜清俊，尤其是那双狭长的鹿眸，开阖间自有一股难言的灵秀与精明。
她身旁的女子姿色平常，一身丫鬟打扮，想来是那位小姐的随身婢女。
那丫鬟显然没想到顾青会这么冒冒然地闯进来，正低声和小姐嘟囔。
“二小姐，你怎么违逆采薇小姐的命令啊，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关大侠这一派现在又失了势，帮不了我们。采薇小姐可不同，若是交好了她，你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啊。”
“啊！你这人，怎么就……”丫鬟一转头，正撞上顾青似笑非笑的面孔，顿时语无伦次。
“小豆子，不可无礼。”那小姐喝住了丫鬟，又对顾青歉然一笑，开诚布公道，“不瞒顾仙子，小女子此行前途未卜，说不得还会有血光之灾，若顾仙子不想惹上麻烦，请速速下车。”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看岳采薇的命令，你也猜得出来，我的麻烦自也不小，不过既然你本就灾祸缠身，我留下也不算连累你了。”
顾青悄然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古怪。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真是狗咬吕洞宾！”忠心护主的小豆子又开始指手画脚。
“小丫鬟别多嘴了，你们小姐留我下来，自有她的谋划，对吧？”
顾青直直地望向那小姐，眸光里闪动着洞察人心的异彩，“还未请教小姐芳名？所谋何事？”
第十章 商女沈轻寒
“小女子沈轻寒。”那小姐娥眉微蹙，似是没想到顾青行事如此敏锐而直接。
顾青的气运改善，加上这些天勾心斗角的磨炼，她的观察力益发惊人，行事也不再畏手畏脚，对方暗地里的小心思，她洞若观火。
“沈小姐，幸会，容我详细自我介绍，顾青，关河暮门下的废物，因天生寒疾不能习武，若你指望我像静师姐那样见义勇为，为你冲锋陷阵，那这算盘可就打错了。”
顾青自嘲一笑，随意坐下，满脸悠闲自得。
沈轻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黑幽幽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顾青，像是在努力分辨她这番自曝其短的真假，又像在思考其他算计。
“对了，此次静师姐并未随行，用我做挡箭牌除了多得罪一个高手，毫无作用。”
顾青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轻寒眼底的希冀之光瞬间黯淡。
她叹了口气，语气萧索，“看来我命数如此，还妄想借他人之力破局，多有得罪。不过顾女侠如此处境，难道不怕人多势众的岳大小姐来刁难吗？”
“沈小姐这是取笑我，还是想帮我出谋划策？”顾青一时间分不清沈轻寒的用意。
“静女侠曾为我退敌，于我有恩，我私心算计她的师妹已是不对，若是能尽我所能，帮顾女侠出些主意，也算是将功赎罪吧。”
沈轻寒恢复了初见时沉稳睿智的气度。
“难得沈小姐有兴趣，岳采薇就不劳你出手了，倒是有个麻烦想请教：我师父失踪，可掌门不想着援救，反觊觎我师父留下的宝物，暗中算计我师门三人，不知可有破解的办法？”
顾青不知她的立场，话里自是真假掺半，如此既能试探对方的手段，又不怕她真去通风报信，若是那样反而能坐实宝物的存在。
而沈轻寒只是略一沉吟，便侃侃而谈：
“我查过贵派掌门岳东篱：他重视名望，自诩谦谦君子却心机深沉，一直对令师颇为忌惮。如此，想逼他违心救人就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来便是那宝物要足够诱人，连他都抵不住诱惑。二来便是要逼得他无计可施，他爱惜羽毛不能对小辈下手，只能设法营救令师，从个性忠厚的关前辈那头想办法骗取宝物。”
顾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沈轻寒为求自保，一上来就算计她，让她以为这不过是又一个岳采薇那样，自私，愚蠢又自大的厌物。
可她之后的表现，却让顾青刮目相看：既坦承过错，知恩图报，又有识人之明，谋局之能。而她仅凭道听途说所想出的破局之策，竟也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足见其智者风范。
她突然很想听听，是何等困局让她这般女子无路可退。
“多谢沈小姐的良策，在下适才多有误会，长路漫漫，不如沈小姐也将你的难处说给我听，兴许在下也能帮上点忙。”
沈轻寒刚想拒绝，顾青眼中的欣赏却让她心底一暖。
她多年来为商会殚精竭虑，昼夜奔波，却终究不过是父兄眼中取悦大人物的筹码，偌大一个沈家寻不到的尊重与肯定，却出现在一个相谈不过盏茶功夫的陌生女子眼中，何其讽刺，又何其庆幸。
想到这，她自嘲地摇摇头，红唇轻启：
“我乃庶出，母亲早死后养在祖母膝下，自小凭着识药和经商的手段，负责了商会一些事务。我本以为，多年辛劳，能创出一番事业。”
“却不曾想，我却被大哥当做眼中钉，说动父亲要将我嫁给大商会的少东家做妾，以联姻换取好处。”
“我的手下被扣押，产业被没收，只能以自家性命威胁才换来此次的比试机会：若我能在神农谷大会上胜过大哥，则取消婚约，否则便要嫁做小妾，换回我手下人的平安。”
“那也不是全无胜算啊。”顾青不免疑惑，又暗暗叹服沈轻寒的有情有义。
“本来我有九成把握可取胜。却未曾想……”
“都怪那个白眼狼许天，若不是小姐，他早就是白骨一堆了！”小豆子怒气冲冲地插话。
“许天？”
“是我看错了人，怨不得旁人。许天本是游医，得罪了豪绅被追杀，是我救下他后留在商会里，他在辨识药物上颇有心得，也算对我有半师之恩。他后来又得了我的举荐，在商会身居要职。”
“见我遭难，他曾来找我，承诺助我脱困，不过要我先嫁他为妻。我对他无意，便拒绝了。”
“哪知他与我交好时，便刻意打探我的秘密，被拒后他转投我大哥，以这些秘密做了投名状。我藏下的财产人手损失殆尽，只剩这随身的五十两，定好的极品草药再也无力购买。”
“这马车也是租来的吧，你父亲答应你比试，却连一辆马车都克扣，还真是够公平的。”顾青笑着指了指身下颠簸不停的座椅。
沈轻寒垂下眉睫，苦涩一笑，“也许商会之人都盼我服输，安心做大人物的玩物来给商会牟利，而不是抛头露面，幻想有所建树吧。罢了，这便是我这等商户庶女的宿命吧。”
“女子为何不能行商坐贾，富甲天下。若是想，出将拜相，青史留名又有何不可！沈小姐你若不信命，我愿帮你。”顾青认定了眼前的苦命女子，是一个可交之人。
“富甲天下，青史留名？顾姑娘，你，你是认真的吗？”沈轻寒神色复杂地望向顾青，眸底暗流汹涌。
而顾青却忽地缄口不言。
“果然是疯话吗？”沈轻寒惨然一笑。
“不知能否帮沈小姐看看手相呢？实不相瞒，在下对占卜吉凶倒有几分造诣，也许能找出些许转机。”顾青却又神神秘秘地开口。
“什么？”沈轻寒突然觉得，这个顾女侠像极了一个江湖骗子。
顾青也不多话，直接凑过去，一把抓住沈轻寒纤细的柔荑，那架势，简直就是个调戏民女的纨绔少爷。
顾青也知道自己太过唐突，可谁让她一说完要帮沈轻寒，就听到了小貅惶急的小奶音。
【警告，天煞孤星命格反噬，请在一个小时内将气运值降到60或以下。否则将被命格吞噬20点气运。】
“小貅，说好的逆天改命呢？合着刚及格就要被命格针对？”
“命格任务是隐藏任务，需要宿主自己摸索，我也没办法啊。宿主是天煞孤星命格，目前气运最大只能是60，超过一段时间就会被这样随机反噬，我，我也爱莫能助啊。”小貅的童音里带出了几分哭腔。
“哎，那我多的6点能兑换什么吗？”
“太少了，什么都买不起。”
“那怎么办？就没什么减自己气运的任务吗？”顾青的心在滴血。
“减气运？我找找，有了。”
【与沈轻寒好感度达标，发布气运赠予任务。完成条件：握住对方的手一分钟。成功奖励：基础药材百科大全，宿主气运转移10点给对方。失败惩罚：没收气运10点。】
第十一章 黑市
“10点！不是6点就够了吗？”
“10点是最低额度。”貅小声嘀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