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那我知道了,民间传说,有人在想你,你才会打喷嚏,定是那个顾居士被你迷住了,你刚离开,她就对你日思夜想。”
“胡说些什么!”谢白羽的眼中掠过一丝古怪。
“我可没胡说,她不是让你答应三件事吗,你可知我们玄剑宗前辈九阳宗师的故事,她的夫人就是有恩与他换来三个承诺,骗的九阳宗师坠入情网,从此相守一生的。”
“等师父伤好了,我定求他好好督促你练武,不学会七星剑不许出关,免得你去到处打听这种无凭无据的江湖传闻。”
“师兄,你……”周师弟苦着脸拨马走开,他委屈地嘟囔着,想不明白自己又如何得罪了这个面慈心黑的大师兄。
“骗我入情网,想得倒美。”谢白羽唇角微微勾起,突然竟有些期待顾青接下来的手段。
而顾青此刻正在津津有味地逛着药铺,浑然不知,自己在好不容易傍上的靠山心中,已然沦为了感情骗子。
又逛了小半个时辰,外出未归的掌柜仍未回来,两人只能继续无奈等待。
好在铺子里各色药材还算丰富,刚靠着卖药发财致富的顾青,此刻只觉得这些草药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瞧见顾青乐此不疲的样子,沈轻寒不禁有些好奇,“阿青,你是学过辨药吗?那阴灵草整个黑市只有你找了出来。”
“没学过,但是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阴灵草和太阳花的记载,我就是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她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毕竟她这辈子的经历简单得像一张白纸,而系统这么逆天的宝贝,尚弱小的她决不能泄露半点。
沈轻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虽然顾青此前孤注一掷的行为,怎么看都是胸有成竹,但深知辨药修行艰难的她,也很难相信顾青小小年纪,就在此道上胜过神农谷的药师。
顾青逛了一大圈,倒是发现了一些蹊跷,可惜伙计看得死死的,让她没机会仔细拿到手瞅瞅。
这样一来,药铺里的两人都开始对掌柜翘首以盼,不过一个为了花钱,一个为了发财。
又心急如焚地等了半个时辰,药铺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一个面容清隽,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推门而入,他嘴角噙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像是刚大赚了一笔。
“葛掌故满面红光,想来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吧。”沈轻寒笑着起身相迎,却旋即面色一变。
“二妹,你怎么知道葛掌故刚刚发了财。”换了身新衣裳的沈豪正从大门里挤进来,肥到流油的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哂笑。
而之前不知所踪的许天,正带着两个保镖,志得意满地跟在沈豪身后。
他瞟了眼面色苍白的沈轻寒,眼神里却是轻蔑而残忍的恨意。
第十六章 打假斗士
“沈小姐啊,在下正想去找你赔罪呢。”葛掌柜拱了拱手,收起笑容,换上一副眉头紧锁,愁云惨淡的表情。
“可是云海血参出了问题?”沈轻寒目光灼灼,望着这个和她相交数年,颇为信赖的商海同盟。
“哎,都怪我御下不严,那株药昨日被店里的伙计给盗走了,恐怕难以寻回。”葛掌柜垂下眸子,似是不愿直面沈轻寒的绝望,“在下难辞其咎,定金我愿两倍退还。”
沈轻寒一声苦笑,推开他递过来的银票,冷声道:“葛琅泰,你我合作多年,这等拙劣的谎言,你觉得我会相信?”
葛掌柜眯着的眸子里掠过一束凶光,却终是故作无奈地摇摇头,“沈小姐若自认精明,觉得我刻意欺瞒,自可去城主府告发我,否则还请回吧,恕不远送。”
一旁看热闹的沈豪也开始帮腔:“二妹,这就是你错怪人家葛掌柜了,虽然我开出了两倍价钱,并提出加大合作的条件,葛兄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等高风亮节的商人,才是我们商会以后最好的伙伴,这还要多谢许天帮我引见葛兄,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啊。哈哈哈。”
沈轻寒燃火的眸子掠过许天,她早该想到,这釜底抽薪的一击,只能来自这个处心积虑的叛徒。
许天却像对她的怒视甘之如饴,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冷冷道:“谁让二小姐身份尊贵,瞧不上许某,如今各为其主,在下自是要为大公子鞠躬尽瘁,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
“说得好,努力为我做事,女人有的是,你不是喜欢她手下的秦掌柜吗,回头本公子剥了她的衣服,送到你床上。”沈豪肥厚的手掌拍得许天脚下发颤,他却挤出一个感激不尽的笑容,活像一只被打赏了肉骨头的忠犬。
瞧见二人这般无耻,竟公然讨论如何玩弄自己的女下属,沈轻寒只觉得胸腹间有烈火升腾,忍不住厉声喝骂道:“沈豪,你休想!父亲同意过,若是我愿意听话嫁人,谁都不能动我的人。”
“二妹,你放心,我的手段你知道的,定会让你手下那个姓秦的,自己心甘情愿地爬上许天的床,保管父亲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轻寒背脊一凉,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哥哥最擅长欺男霸女,如果父亲冷眼旁观,她那些从庶女孤儿中挑出来的女掌柜,恐怕都难逃毒手。
“其实你能想到的,要给葛掌柜更优厚的条件,父亲不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还不清楚吗?所以你就不用再操心了,你那些个手下,我会找人好好疼爱的,这就是她们帮着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沈轻寒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明丽的容颜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触目惊心。
那个她一直下意识回避的真相,被对手血淋淋地撕开伪装,让她再无从欺骗自己。凉彻骨髓的寒意慢慢地爬满她的全身,像一把锋利的冰刀一寸寸地剐去她的心头肉,痛到她无力呼吸。
她耳边似乎又响起父亲高傲的哂笑,原来,这个她用尽全力换到的赌局,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闹剧。
她无力地垂下眉睫,有冰凉的湿意盈满眼眶,她却咬着牙,不愿在这些人眼前落泪。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只听得哎呀一声。
却是顾青实在听不下去,正好瞧见门外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上前一把推倒耀武扬威的沈豪,踩着他柔软的肚腩出了门。
沈豪华丽的元外服上又添了一个脚印,他挣扎着,气喘吁吁地爬起身,愤恨地拍着身上的灰尘,正要指挥手下的保镖追出去。
“砰。”一股巨力传来,沈豪的脸和地面再次亲密接触,顿时鼻血直流。
“都说过了,这么胖,就不要挡路!”顾青又从大门闯了进来,一掌掀翻了拦路的胖子,踩着他的背走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个赤面长髯的长者,正是之前的许药师。
“阿青,你怎么把许药师带过来了?”沈轻寒早趁机拭干了眼泪,冲许药师微微一礼,她实在摸不清顾青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哼哼,自然是为民除害啊。”顾青盯着满脸激动的葛掌柜,暗暗吐槽,“葛琅泰,叫这个名字的能是什么好人,之前还想着手下留情,现在吗,打假斗士顾女侠来也!”
“许药师!”被保镖扶起来的沈豪立马蔫了,丝毫不敢再说什么报复。
“许药师,您是神农谷的许药师!有您的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面对许药师,葛琅泰瞬间变得语无伦次,毕竟若能得神农谷药师的评鉴,他药铺里的药材立马就能价值翻倍。
许药师却是懒得搭理他,冲他随意地摆摆手,就算打过了招呼。
“顾小友,你找我过来有何事?”对着顾青,他的语气倒是和蔼可亲。
“许前辈,若是开药铺的人挂羊头卖狗肉,以次充好,还把毒药当做补药卖,该如何处置?”
“竟有此事?在哪儿?莫非就是此间店铺?”学究脾气的许药师顿时杀气腾腾。
“你,你和沈轻寒一起的,怎么能血口喷人!”葛琅泰顷刻间慌了手脚,虽然他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却害怕在炼药师心中留下一个坏印象。
沈豪扯了扯许天,想让精通此道的手下给葛琅泰撑撑腰,却见许天低着头,往角落里躲了躲,一声不吭,像是在害怕什么。
“许前辈,你过来看,这捆武海参中间掺了一小半罗服,两者外形极似,药效和价格却差之千里,这罗服搀的不多,又都在里面,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许药师看了几眼,神色变得不善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棵薯芝,它标注的年限是五十年,药效是滋补益寿,可这味药草长得过久便会药性全失,甚至会暗发新芽,滋生毒素。药铺本该定期查验所售药材,葛掌柜怕是忙着赚钱忘了吧。”
“这个吗?”许药师额头沁出细汗,他收集药材向来都是看重年限,哪知道还有这种讲究。
“信口胡说,那捆武海参也许确是我手下疏忽了,但这薯芝,我做这一行十几年,从没听过如此无稽之谈,许药师,你可不要受她蛊惑,冤枉好人。”葛琅泰虽确实忘了查验,但瞅见许药师的反应,心知他多半也反对顾青的说法,语气立马硬气了起来,一脸的狰狞。
“臭丫头,我知道你想为沈轻寒出气,可你这般污蔑我,我绝不会放过你,你可知道,城主的管家正是我表哥,你这次死定了!”
第十七章 旧仇得报
“许药师一试便知。”顾青有些好笑,怎么坏人总是一副我上头有人的样子,姐上头可是有玄剑宗少侠的保护伞,我也没拿出来骄傲啊。
许药师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有没有毒一验便知,又何须纠结。想到这儿,他抄起一根银色长针,小心地插入薯芝,片刻,长针变成了血红色,这让他不禁倒出一口凉气。
“这是剧毒啊,若是剂量用的多,几个呼吸就能致人死命,怎能逃过检查,被当做补药?”许药师须发皆张,指着葛琅泰,目光冷厉。
“我,我,都是手下偷懒,小人这就撤下来,立刻销毁,还请许前辈您高抬贵手!”葛琅泰目瞪口呆,呆愣片刻后砰的一声跪地,声泪俱下,“小人还有老母和幼子要奉养,您行行好,留小人一口饭吃吧。”
‘又一个戏精。求饶的说辞还这么没新意。’顾青摇摇头。
许药师却是有些犹豫,他看向顾青,“实不相瞒,这补药转毒药之事,连我都未曾见过,还请顾小友为我解惑。至于此处,不如就让他好好整顿,放他一马吧。”
‘我也就是照着资料念念啊,我只知道成熟后不赶紧摘取的灵芝,没了灵芝孢子,和废柴差不多,哪知道居然还有这种再发芽会释放毒素,类似马铃薯的品种。’顾青心中暗暗叫苦,疯狂琢磨这次要如何忽悠。
“万物有其时,矫枉过正,一味追求药性的累计,反而可能踏上歧途。”她好不容易凑出一句话来,许药师听后竟连连点头,似乎大有所得。
“至于这个奸商,轻寒,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葛兄,你父母早亡,膝下无子,倒是有三房人比花娇的小妾,这些年攒下来的身家也不少吧,何来吃不上饭一说。”沈轻寒吐字如刀,让趴在地上的葛琅泰抖如糠塞。
“竖子奸滑,竟敢欺瞒与我。”许药师正一脸沉醉地思索着顾青的指点,这下却是脸上再也挂不住,“我必要禀明城主,将你这种坑害人命的奸商下狱,再封了这个铺子。”
“葛掌柜,可是有盗匪行凶?光天化日,真是好大的狗胆!”
却是巡城的将官正从门外经过,他平日里没少受葛琅泰的打点,瞧见匍匐在地的葛掌柜,立马带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
葛琅泰哪敢答话,倒是许药师瞥了将官一眼,丢过去一块刻着“农”字的铁牌,“神农谷长老许三铎,检举此间药铺贩卖假药,坑害人命,还不速去上报城主,请他定夺。”
将官接过铁牌,他这种在南云城当差的,一眼便能看出令牌真伪,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南云城的繁华可是全系神农谷所致,长老更是城主都要扫榻相迎的贵宾,他一个裨将可得罪不起。
“小将不知长老光临,这就去办,刚才多有得罪,还望长老海涵。”恭恭敬敬地赔礼领命,一伙人飞一般地溜走了。
葛琅泰这下万念俱灰,只觉得白花花的银子正排队离他而去,心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鲜血,就此昏厥了过去。
“顾小友,你不仅精通药理,还有一颗惩奸除恶的仁心,等过几日大会结束,老朽定还要向你请教。”
“一定一定。”老头的热情让顾青冷汗直流,自己也就是个会动的百科全书,机缘巧合地蒙上了两次,真要被他缠上,分分钟就会露馅。
就在两人客套的功夫,许天突然拉着沈豪要走,却被眼尖的顾青逮了个正着。
“许天,你怎么流那么多汗?着急去哪儿啊?”
“与你无关!”许天故意压着嗓子,声音里多了几分粗豪。
“你转过身来。”许药师却长眉一皱,冷声喝道。
许天把沈豪往身后一拉,拔腿就跑,却听得咻的一声,一支银针牢牢地钉在他的环跳穴上,他只觉得腿脚一麻,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满脸鼻血的沈豪见状慌了神,他不知这个老头是不是要为沈轻寒出头,可又不想原地等死,干脆心一横,抱着屁股狼狈逃窜,一点也没有要回头救助许天的意思,两个保镖也跟着他脚底抹油地逃开。
动弹不得的许天趴在地上,额头肿起了碗大个包,他却不去管,只是埋着头,瑟瑟发抖。
顾青心知自己猜对了,这个许天多半和这个许药师有些瓜葛,这种“助人为乐”的小事她“顾雷峰”自然不能放过。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许天身边,一脚把他踢得翻了个面,顾青直觉脚腕生疼,暗道耍帅果然是要付出代价,许天却像见了鬼一般,双手乱挥,嘶声尖叫,一直以来的风度荡然无存。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许山,你认错人了。”
许药师眼底的恨意却愈发汹涌,他一字一句,若椎心泣血,“许山,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我受族兄所托,收你为徒,传你技艺,你却好逸恶劳,整日偷懒,还因为我责罚你,把我亡妻留给我的女儿先奸后杀,逃出谷外,今日善恶轮回,你终是又落在我手中,我若是让你轻易死了,也对不起我死去的女儿和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