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栗妈妈的脸红了。
厨房外。
爷爷更生气了。
被方孜搀扶着坐下来,他拧着眉毛。
虽然头发没几根,但爷爷的眉毛却挺浓的,白色的眉毛有点像神仙,长到眉尾坠下来了一点。
“爷爷,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太过分啊?五伯一家的钱可以缓一缓,但是大伯母还有三哥的,我...”
爷爷抬手制止了她:“舟舟,爷爷不是拎不清的人,爷爷也读过书的,他们是你的长辈,是你爸爸的兄弟,你爸施以援手,他们不仅不感激,反而还一拖再拖,我不会觉得你怎么样,我觉得你这样做得对!”
也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老婆子的死让他看清了一些东西。
年与归有些感动。
身为栗舟,她感动,身为年与归,她也很感动。
人类有时候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掺杂了太多的利益。
人类有时候的感情却很纯粹,纯粹到,即便白发苍苍眼神浑浊不堪,却仍然能在他们苍老的周闻里面,感受到爱意在时间里沉淀。
见着家庭群里没人说话了,爷爷又开始发语音了。
“咋的,不说话了?借钱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我说还钱都不好使是吧?”
“那舟舟家该你们的啊?除了老五,你们那几个谁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出去吃顿好的,老大家的,前两天不是买了套金首饰么?”
“还有老二家的,咋的,一天两包四十块钱的烟能买,钱不能还是吧?你工作那钱哪去了?喂狗了?!”
好家伙。
年与归和方孜对视一眼。
早知道爷爷火力这么猛,还演啥戏啊!
由于有爷爷的发话。
当晚,大伯母就把那八千块钱给还了。
大伯已经去世一年,生前那两年过得并不好,大伯母都不让他睡床,当时身体不舒服,大伯母也不让看,说浪费钱,转头自己去打麻将。
结果后来大伯被查出来胃癌晚期。
她心里是害怕恐慌的,怕爷爷把这些事情拿出来,真不给他们分家产。
紧接着就是小哥,还了三万,还特地给她打一电话,说自己真的没钱了。
年与归一看他那银行卡,那比她早晨起来的脸都干净,哭唧唧的说:“你放心,哥有钱了肯定会还你,你让爷爷别气着自己的身子,知道不?”
小哥对原主挺好的,两人相差不大,以前原主高中大学的时候,他总是给原主买东西吃,给她大钱,带她玩。
小时候俩人也是一起长大的。
所以年与归把那三万块钱退了回去。
那边发过来一个问号,给她弹了个视频。
印象中帅气的小哥也沧桑老成了许多:“你干啥啊,退给我干嘛!”
“其实我有钱,你这钱你先用,我不着急。”
“不行!不着急也给我拿着,这是哥欠你的。”
“可是五伯五妈身体不好,嫂子又怀孕了,你们——”
说着,小哥旁边就凑过来一个女人的脸,那是他老婆,笑着说:“舟舟你放心,你嫂子还在上班呢!”
“就是。”小哥沉着脸:“我告诉你奥,借钱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一定会在五年内还清,本来想着存到五万还给你的,但是今天听爷爷特别生气,我就赶紧给你了,我知道你好,但是这个钱是你的,知道不?你要真心疼哥,以后宝宝出生了,你带他玩就行。”
年与归顿时就乐呵的说好。
唯独三哥,屁都不放一个。
还有其余的几个借钱的,不是亲戚,是栗爸爸的朋友。
这就更好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
吃了饭,年与归化了妆,把头发烫成大波浪,穿着一身人工皮草就出了门。
浑身上下散发着‘姐不好惹,姐是女王’的气场。
临出门前,栗妈妈还有些担心,“方方啊,我怕舟舟被欺负。”
方孜:“?”
属实多虑了。
想想之前那两个闯入家门的男人。
“阿姨,我们应该担心舟舟下手太重,别把人送进医院了......”
-
通常每个村子或者是镇子。
都有那么一个‘金融中心’。
堪比纽约曼哈顿,上海陆家嘴。
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总会有这么一群人聚集在某个地方,嗑瓜子晒太阳,聊八卦。
你也不明白那些小学可能都没毕业的男人,为什么可以高谈阔论M国和Z国的国际关系。
你也不明白那群闲的没事干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闲事,比如谁家孩子过了二十五岁就不结婚,谁家又离了婚等等等等。
以往原主去爷爷家一般都会经过那个地方,然后就会被议论。
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年与归直奔‘金融中心’,瞬间锁定目标。
也许是她气场太强,十米之外,那群人就开始不说话了。
就盯着她看。
上身是黑色的皮草,她肩膀很直,身材偏瘦,穿着并不魁梧,反而多了几分逼人的贵气。
加上长卷发,在冷风中微微被吹起。
一双长腿穿着黑色的裤子,以及从方孜那借来的战靴,年与归走到其中一个男人的面前。
然后从包里拿出借条,甩在他面前。
“三叔,你六年前借我爸一万六,还不还钱?怎么的?你打算死了后托梦带给我?”
第221章 自我救赎的女强人(27)
冷风中,女人一点面子都没给。
一句三叔都算是年与归给面子的了。
周围的人都呆住了。
好家伙你谁啊?
上来就这么冲?
被叫三叔的男人穿着短大衣,瞧着人模狗样的,手上还叼着一根烟,没来得及反应,年与归就伸手,将他手中的烟拿了过来。
然后扔在地上,抬起脚,将烟灰给碾灭了。
“还钱啊三叔,快过年了,谁家都困难对吧?”
三叔终于缓过神来,他皱着眉,大声吼道:“你谁啊!”
年与归也不恼,“我栗舟,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不过没关系,你自己写的字你肯定认识吧。”
借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按了手印还签了字。
虽然栗爸爸耳根子软,但是六年前一万六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般来借钱超过了一千块钱的,栗爸爸都会打个欠条。
以前栗妈妈是学过财务的,所以欠条写的清清楚楚,具有法律效应。
谁知道这三叔竟然不认账!
也许是在场人太多,他觉得有些丢人,眼神慌张,不停地摆手:“谁借你家钱了,我没借,你这人也太没素质!”
被人骂没有素质,是一件很让人生气的事情。
年与归双手一摊:“是啊,我就没素质,赶紧还钱,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没素质!”
“?”怎么还能这么回答?
周围的人尴尬劝架:“这大过年的,这么多人在这,栗舟啊,你好歹叫人家一声三叔,你爸妈都没来,哪有你——”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话没说完,就被年与归打断。
她转头盯着那个帮三叔说话的女人,冷声道:“我叫他三叔是给他面子,现在我就不叫了,我叫他老赖行不行?你多嘴,那你帮他还钱啊,不还钱就别在这跟我讲什么大过年的,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那女人被骂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年与归抱着双臂,转头伸出手就将准备跑走的三叔一把给拽了回来:“去哪啊老赖,你知不知道一万六已经构成大金额诈骗了?派出所就在旁边,趁着还没过年,我们进去喝两口茶?”
“不...不不!我不去!!”
“不去?不去就还钱!”
“我没钱!”
年与归:“?”怎么会有人把没钱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行,非要逼她。
以为她没准备?
来之前她都把这几个老赖的财产分布情况全部给查的清清楚楚的。
她呵呵一笑:“你有两个儿子,你给你两个儿子都买了房,虽然不是全款,而且你前年才换了新车,你上个月才换了一部价值五千块钱的手机,你两个儿子都已经结了婚,每个月还会给你三千块钱的生活费。
刚才我还听见你搁这吹牛逼,说你儿子年终奖十万,还说你自己在外挣了不少钱有准备换车子,这么有钱,一万六你拿不出来?我没找你要利息就不错了,别在这跟我放屁。”
年与归越说,三叔就身体越僵硬。
他心中的恐惧被放大。
栗舟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不敢去看年与归的眼睛,眼神闪躲,“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行,去派出所。”年与归也不想废话了。
她直接拽着男人,立刻就往派出所走。
那力气大的惊人,男人压根就挣脱不了,大喊大叫的,愣是没一个人上来敢帮他。
村口离派出所很近,眼见着没走几步就真要到警察局了,男人终于妥协了:“我还钱!我现在就还!”
但年与归还没松手,掏出一张卡片,“微信还是支付宝?”
正面微信,反面支付宝,可以说是十分的专业了。
男人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直到看见自己账户余额多了一万六,年与归才终于松开手,“早点这样不就行了?我是个好人。”
好人?我信你个鬼!
第一个收债十分轻松,年与归很有信心,去了第二家,第三家。
有几千的,有几百的。
有人赖账,有人臊红了脸不用年与归怎么说就赶紧还了钱还补上了利息。
毕竟找栗爸爸栗妈妈借钱的大多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中年人。
现在来个小辈来要钱,老脸实在是没地方放。
没到中午饭点,年与归就把那些债全部都给收齐了。
最后一家,就是她三哥家了。
三哥家不在村子上,从村口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又看着她。
年与归甩了甩长发:“各位叔叔阿姨,拜拜。”
“拜拜...拜拜...”那群人诚惶诚恐地挥着手。
妈的,这栗舟好长时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彪悍了?!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
年与归去三哥家的时候,只有二伯二伯母在家。
他俩有些尴尬冲年与归笑了笑:“小舟,来啦?”
其实二伯二伯母对原主很好,所以年与归也不会把不开心给归结在他们的身上。
她立刻就笑的特别甜:“二伯二妈,马上过年啦,今年过年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不...不用了,你哥那个钱......是我们借的,我们这两年凑一凑,一定能——”
“不要你们凑,二伯身体不好,前两年又住院,二妈你也快六十了,三哥不是三岁小孩,他快四十岁了,你不能总是替他做这个做那个吧!他没有两万块钱吗?”
“可是...可是...”二妈可是了半天,没可是出一句话。
可是那是她儿子,但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正如年与归说的那样,她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二妈瞬间就哽咽住,二伯身体非常不好,所以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可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皱纹里面藏着的全部都是痛心。
年与归去搬了个小凳子,像小时候一样,坐在门口,和二妈坐在一起晒太阳。
她说:“做人做事都要有原则,借钱这种事,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个道理他不会不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还,二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二妈不敢去看年与归的眼睛,那双和小时候一样清澈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当然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她儿子太依赖家里人,觉得这笔钱他们一定会还,所以装作不知道。
第222章 自我救赎的女强人(28)
年与归坐在门口等。
一直到了傍晚,三哥终于回来了。
“嗨。”年与归眯着眼睛笑着打招呼,三哥浑身一愣,转头就要走。
身后声音幽幽:“去哪啊?”
男人咯噔一下,觉得这声音冷的跟鬼一样。
他呵呵一笑笑的十分的尴尬,转过身看着年与归说:“小舟怎么来了?我刚才都没看见你,天太暗了。”
年与归抬头看了眼还没落山的太阳,“看来你眼神不太好使,记得去看看眼睛。”
“这小舟真会开玩笑哈,哥哪有钱去看眼睛啊。”
“确实。”年与归点点头,就在原主三哥以为栗舟这是不找他还钱的时候,她特严肃的说:“毕竟你把钱还了,可能是就没钱了。”
原主三哥:“???”
他没说要还钱啊。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天他算是感受到了这种感觉,看着年与归站在门口,他忽然有些心虚。
上午自己朋友给自己打电话,说是栗舟在村上要债,那简直是彪悍的一批,人家不还就直接把人拽着往派出所走。
她以前有那么彪悍么?
想了想,小时候她钓虾,一只巨大的龙虾掉进了小水沟里,别的小女孩都在:“哥哥哥哥,帮帮我,这个龙虾跑掉啦!!”
她一溜烟跑回家好家伙直接拿一大瓢,把裙子一撩,立刻就进了小水沟里,一把就把龙虾给舀上来了。
好像......好像她确实能干出这事儿...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都在慢慢的长大,一切似乎都变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