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确定,小人虽然看不见,但方向感极佳。”说完,他嘿嘿一笑。
等金舒再回头,看着一旁的屋门时,周正已经将门上的明锁打开。
屋内一股糟气喷涌而出,熏得她直皱眉。
所有的物件,都摊开摆在地上,四面就只有一扇朝着院子的窗户,能透进些许阳光。
她刚要进去,李锦却唤了她一声:“等下。”他上前两步,站在门口,将袖口绑紧。
而后蹲在地上,侧着头,借着微弱的光芒,注视着屋子的地面。
果然,因为是瞎子,所以没有收拾屋子的技能,那些挣扎打斗的痕迹,虽然被破坏了一部分,但绝大多数,依然保留在屋子里。
地面角落上的手印,墙面带血的抓痕,以及凌乱不堪,混杂叠加在一起的脚印,无不是在向李锦展示一个冲突剧烈的打斗现场。
他起身,望着瞎子:“你和他在这里打过几次?”
瞎子愣了一下,突然摇头说:“没有!他不是我杀的,我没跟他打过!我一个瞎子,怎么跟他打架啊!是隔壁的跛子买凶杀人,打死的!”
“死者经常拿你碗里的钱,经常殴打你,可有此事?”李锦微微眯眼,给了金舒一个眼神,示意她现在可以进去了。
院子里的瞎子听到李锦这么说,手攥着衣角,额头渗出汗水,半天才点了下头:“是这样的。”
李锦不慌不忙,站在门前,娓娓道来:“那日,你和被害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大打出手,因为他经常偷拿你的钱,又经常对你拳打脚踢,所以你当时动了杀心。”
他目光一直注视着瞎子的神情,看着他的神情从诧异变成一抹惊恐。
“你们一路扭打,打到院子里,他脚下一滑,头部磕在石头上,趁这个机会,你拿出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身下,活活勒死。”
他唰的一声甩开了扇子,那陌生的声响让跪在那的瞎子浑身一颤。
瞎子不言,李锦不问,就这么拿着扇子一下一下摇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他面颊的神色,逐渐因为心虚而变得苍白,逐渐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金舒从屋里出来,一手拿着粗细长短都刚刚好的绳,那绳子的中段,沾染着几处血迹。
另一手,则拿着一条破旧肮脏的裤子,裤腰处,也有几处血迹。
金舒在李锦的眼前,将这裤子和绳子并排在一起,血迹的位置与模样,在阳光之下,刚好重合。
第17章 本王的人,你也想动?
荒宅,破院,阳光大好。
瞎子的腰越来越弯,头几乎要点到这泥土地上,大颗的汗珠,沿着面颊,混着血渍与脏污,落在地上。
李锦不慌不忙,拿过金舒手上的两样物什,直接坐在了那间房子门口的破凳子上。
睨了一眼手里的绳子和裤子,一声轻笑:“你大概不知道,他摔倒的时候,磕在这院子的石头上,头部伤得极重,流了不少的血。”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拿来当凶器的裤带,沾染了不少的血迹,甚至连你的裤腰上,都是成片浸染的血污。”
听到这里,瞎子双唇颤抖,两只看不到光的眼睛,撑得像是鱼眼一般。
他猛然直起身子,大呼道:“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啊!”
“被逼的?”李锦收了扇子,眼眸微眯,“说说看,怎么逼的。”
瞎子沉默了些许,双手握拳,咬牙切齿:“他该死!他偷我的钱,我和他说,让他别偷,他带我出去乞讨,我给他找个住的地方。”
说到这,瞎子浑身颤栗,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很久才又继续:“我没来没想杀他,我当时带他回来,还给了他两件我舍不得穿的,好些的衣服。”
“我跟他说,你别偷我的钱,咱俩结伴要得多些,钱对半分。”瞎子一声冷笑,咂了咂嘴,“在街上的时候还同意,在我那屋里,他立马变卦了。”
他跪在那,浑浊的双眼,颓然地看着面前的土地,带着镣铐的手,艰难地抚摸了一下碎石尘土。
就像是一种仪式,用来彰显他对这小院子的喜爱,用来怀念曾经混迹在街头巷尾的日子。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心还算好的啊!我把没去处的他收留了,我把他带回来,我让他住在另一间屋子里啊!就因为这些,那跛子骂我是傻子,骂我神经病,我都忍了!”
“可他!他打我!他拿了我的衣服,抢了我的银子,还在我的屋里打我!”
他抬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头顶的苍天:“他该死!”
那模样,仿佛将自己置于制裁者的位置上,就像是他做的这一切,都应该是正当的,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