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折乌沉默片刻,道:“炼神境。”
齐悦震惊得瞳孔地震,差一点跳了起来:“不是吧……你堂堂一个金丹期,竟然被一个炼神境的抛弃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顾折乌默然不语。
齐悦手指头敲击着桌面,过了片刻,给自己倒了杯茶:“所以说我没说错,你真的是因为被人家甩了,才无心修行,把猎物送到嘴边都不吃,完全是因为失恋后茶饭不思没食欲?”
顾折乌心道,她这样理解,也挺好。
至少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
可是这样的安静的顾折乌看在眼里,就跟千与千寻上坐在火车里孤孤单单可怜兮兮的无脸怪似地。
使她心里一软。
见堂堂合欢宗的女魔头竟然为了一个狗屁男人焉儿了吧唧的,齐悦不能忍。
当即起身,拽住顾折乌的手腕,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顾折乌万万想不到,齐悦所说的好地方竟然是——
“俊男坊”!
顾折乌踟蹰着不愿意走进去,可是眼看着齐悦兴高采烈,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跟了进去。
顾折乌问出心里疑惑:“有香说你们刚是刚入鸩戮山。”
“是的呀!”
顾折乌心里更疑惑:“既然刚来,为什么知道这儿有……俊男坊。”
“自古美女爱美男,路上看见这些地方,自当牢牢记下。”
顾折乌:“……”
顾折乌心里有些怪怪的。
面纱下,他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下,忽而没头没脑地问道:“齐公子是你的弟弟,那另一位,也是你的弟弟么。”
“你是说曲逢迎?那个只是师弟!”
“他挺关心你。”
“他当然关心我了,人和人的关心都是相互的,我也关心他啊!我曾经还为他差点花光我一袋子符箓呢。我们是同门一家亲,相亲相爱一家人嘛!”
“曾经……认识挺久的意思么。”
“是的呀!”齐悦不知道芳主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顾折乌的脚步忽然停滞了:“我不想去了。”
齐悦在二十一世纪也挺喜欢到酒吧等帅哥美女多的地方,作为颜狗她很喜欢看美男,只可惜在二十一世纪没有这样香喷喷的美男坊给她看。
在绮月山肯定也没见过。
实际上,这种“俊男坊”齐悦也是第一次来。
都走到门口了,岂有不进之力。
但是却拗不过顾折乌,眼看着这位“芳主大人”竟然毫无身份包袱地转身就走,像是被什么柠檬水浇灌过似地。
齐悦也连忙追上,亦步亦趋地道:“来都来了,怎不进去。等你看到美男无数,就知道你为了一个男人闹情绪是多么不值当了!”
“乌烟瘴气。”
“好好好,乌烟瘴气,不去了不去了。咱们去茶楼听书,那个也好玩儿!”
于是,齐悦只得退而求其次,带着顾折乌去茶楼听书。
有眼力见儿的,都知道齐悦身边带的人,是合欢宗的芳主,身份矜贵,便避着他们。
听着听着,却是听到了“坤宁城”风云。
齐悦简直目瞪口呆,坤宁城的册子传到这边完全变了味不说,齐悦还听到了什么【坤宁城霸道少主狠狠宠】、【绮月宗野百合也会有春天】……
齐悦听了乐得直打滚。
殊不知,顾折乌已经捏碎了两个杯子。
终于,在说书人故事里,坤宁城陆少主捏住绮月宗齐姑娘的下巴舔着嘴角说道:“女人,你点的火,就自己来灭”的时候,忍无可忍地震碎了桌子。
齐悦给茶楼赔了钱,只得带着顾折乌到不花钱的地方玩。
长街外,月光下,齐悦拽着顾折乌坐在桥墩上,叹道:“你看你,好玩儿的你都不喜欢,难怪你觉得日子无趣,一个男人都能把你给摧毁。”
就在这时,三两魔修从桥头走过去,他们也是听了茶楼说书人讲的故事,延伸到时事,边走边议论:
“听说坤宁城那边,道尊澄清过了,当日并非魔尊现世。”
“还有人说,那是魔尊的弟弟!”
“天啊,你哪里听的?我去过坤宁城,坤宁城那边不是这个说法啊!”
“坤宁城离两界山那么远!消息并不精准。我的消息,是两界山那边传下来的!”
“不是吧……魔尊的……弟弟?”
“听说魔尊是个变/态,从小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弟弟嫌恶心,于是就离家出走了,魔尊发了狂,已经苦寻弟弟五年了!”
“天啊!”
“但是听说,那天魔尊的弟弟逃离之后,又销声匿迹了。好像说是死了。”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飘远。
齐悦却浑身僵住了。
在顾折乌的注视下,齐悦竟然颇为失态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拽住了那位魔修的袖子,问道:“你说什么,坤宁城那夜显现的魔修,后来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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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2章
◎白日飞升◎
“死了!死得可惨了!”
那魔修滔滔不绝地描述起来,什么尸体四分五裂啦,什么魂飞魄散啦。
到后来齐悦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都没有察觉到那几个魔修是怎么走的。
她觉得如坠冰窟。
直到“芳主”的声音把她从晃神里拉回来:“你,没事吧。”
齐悦坐在桥墩上,双眼通红,没说话。
“芳主”的声音又传来:“你心情,不太好了。”
顾折乌在隔壁的桥墩上也坐了下来。余光一动不动地将齐悦望住。
他喉头滚了滚,竟然颇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还好这身宽大的黑袍将自己藏得很好。
他的判断告诉他,齐悦是在为他的“死讯”而伤心。他也从来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这次……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忍不住想:她真的会为了我而伤心么?
还是说,只是因为她从前不知道自己是魔尊的弟弟,现在知道了,觉得自己从前欺骗了她?
不过……看上去,更像是单纯的为了他的死讯而伤心……
因了骨子里的自卑,顾折乌既有不能置信的成份,却又生出一些温暖来,这温暖里,还有一些被他打了“欺瞒”标签的罪恶感。
顾折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个没留意眼花了,他看见齐悦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他心头软成了一滩水,心湖在她举手投足间起了涟漪,连唇角都忍不住微微勾起,决定宽慰宽慰她,让她知道那些人就是在胡说呢。
齐悦道:“喂!你们合欢宗,是不是和魔域很熟啊!”
齐悦记得原著上,合欢宗虽不属于正道也不属于魔域,但和魔域一些大人物私交不错,差不多算得上一丘之貉。
顾折乌“嗯”了一声。
齐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既然如此,你们的消息是不是更准确,你知不知道,刚才的魔修,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为了让自己的发问不显得突兀可疑,她又说道:“我挺喜欢魔修的,尤其是……”
她抬头望了望天,希望通过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方式让眼泪倒流:“尤其是,那个当世魔尊!他简直是我的偶像啊!你说,他那么爱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死了,他该多伤心啊!”
顾折乌静静地看了她会儿:“所以,你在为魔尊失去‘亲爱的’弟弟伤心么。”
齐悦点头如捣蒜。
原本决定宽慰齐悦的顾折乌,转过脸,把原本的台词摁下去,脱口而出道:“略有耳闻,似是真的。”
没想到,此话一出,齐悦竟然嚎啕大哭。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它就决了堤。
她嘴上说道:“但是我一点都不信!魔尊那么厉害,他的弟弟一定也很厉害,怎么能轻易说死就死呢!”
顾折乌手足无措。
默然片刻,他嗓音有些暗哑,没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齐悦垂在肩上的发丝:“还有其他说法,也有说没死的。传言,不可尽信。”
那会儿的应激情绪过去,理智就上来了。
齐悦叫出系统,问道:“系统,重要角色顾折乌还活着么!”
系统语气带着些许疑惑:“我还以为您是我带过最机智的宿主,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齐悦:“你怎么答非所问?”
系统嗤笑:“重要顾折乌贯穿全文,是本反派爽文系统的核心角色,他死了你就被我原地抹杀了;他若濒危,到了不得已时我也会派遣你去维护。现在这么问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被夺舍了?”
齐悦只道自己刚才关心则乱,竟然被一句说三道四的话,搞得心态炸裂,降了智。
原本是安慰失恋的饮梅芳主,结果自己心态裂了一回,做什么都没兴致了。
恹恹地带着饮梅芳主折回。
那饮梅芳主,似乎对男女之事也极为八卦,尤其是自己提到的对魔尊的“崇拜”啦“向往”啦!他就可劲儿地问。
问到最后,竟然又开始八卦魔尊的弟弟。
“饮梅芳主”又问道:“听说,那位魔尊的弟弟,人人想要除之而后快。三千宗要围剿他,魔域那位魔尊似乎也并不爱他,只是想要追杀他。大家都讨厌他,你讨不讨厌他?”
齐悦只觉这话从饮梅芳主嘴里问出来,怪异极了。
她知道饮梅芳主是个恋爱脑,要不然也不至于身为堂堂合欢宗的芳主,被自己的猎物玩弄得魂不守舍。
齐悦摇了摇头:“不讨厌他。”
两人折返,一路无话。
齐悦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忽又听得饮梅芳主没头没脑来了句:“你为什么要崇拜……魔尊?”
“魔尊听起来,多厉害。”
齐悦根本就没有认真回答,她神游八极,随口一说。
哪知道,这句话,又在顾折乌心里埋了一颗种子。
顾折乌不禁想起,齐悦也崇拜陆衡。
说到底,她崇拜的都是世人所谓的“人中龙凤”。
顾折乌眸子黯了黯。魔尊是么,他也可以。
于是某些计划,在他心里,顿时往前提了一大步。
回到曼陀罗宫,齐悦按照之前说好的,得陪着饮梅芳主。
由于方才“两个女孩子”也算交换过心里话了,齐悦就觉饮梅芳主没有那么凶,看上去挺呆的,也愿意照顾“她”。
齐悦心里想着别人,就想自发地提出哄饮梅芳主睡觉,省得自己跟系统说话的时候被她打断。
但饮梅芳主竟然提出,要齐悦睡床。
齐悦心里感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竟然还跟自己讲礼貌!
齐悦是识时务的人,自然不敢真的鸠占鹊巢,所以她中和了一下:“咱们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也都有!咱们一起上床吧!”
她看见,饮梅芳主整个人连带着黑袍都僵住了。
面纱下,顾折乌的耳根泛起了红晕。
过不片刻,齐悦只见所谓的饮梅芳主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榻里侧,直挺得像一具尸体。
齐悦挠了挠脑袋:“你们睡觉时候也不脱衣服么?”
“不脱。”
齐悦又问:“面纱呢?”
“戴着。”
齐悦有一种和黑色木乃伊睡觉的错觉。
过了会儿,她轻轻问木乃伊:“睡着了么?”
木乃伊没有说话。
于是齐悦召出了系统商城。
她思来想去,满脑袋上演着顾折乌的各个死法。
即便是知道了顾折乌还活着,可那几个魔修的对话却挥之不去。
齐悦内心涌起强烈的欲望,她想看看,顾折乌此时,在做什么?
于是——
打开商城,视线锁定商城道具栏上的“天眼通”机会,狠狠心,一咬牙,花了25几分,把最后一次“天眼通”的机会,兑换了!
齐悦缓缓扭过头,看了身边一动不动比死尸更像死尸的“饮梅芳主”,又转过头。
打开天眼通的那一刻,她也轻轻闭上眼睛。
天眼通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她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