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那群人踉跄着扶住脑袋,一脸迷茫。
黑皮衣看了看笼子里那群人,发呆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道:“哦,针打完了,走吧走吧,回去睡觉了。”
大家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怀疑地端着东西出去了。
仓库里就剩下两个拿枪的人,把枪往肩膀一挂,不断揉自己的额头:“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嘶……”
“你傻逼吗,还不是你刚才抢我的啤酒,”另外一个气冲冲吼起来,指了指桌上一罐打开的易拉罐,“要不是你跟我抢,我们也不会撞到头,痛死了。”
“混蛋,你也知道最近物资吃紧,我喝你一口啤酒怎么了?”
“不给不给,滚开。”
两人把枪放下,像平常一样继续喝酒吃小菜,没一会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夜色之下,颜玦和容宵回到基地楼顶,盯着天空的黑云像是出来吹风玩似的。
楼下就是巡逻的人,每五分钟就会有一班,但没人发现高处的异样。
容宵双手压着裙摆,脚乖巧安静地搭着楼体边缘,眼睛里全是思索之色。
哪怕不需要问,颜玦也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你也想知道等两天会派来的人是谁吧?”颜玦开门见山,与其说是她知道容宵好奇,倒不如说他也好奇。
为什么那群人要抓容宵?有太多的疑问缠绕在她的身上。
容宵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往后撑着,身子轻仰:“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在我醒来的时,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有太多事情想要弄清楚。马赛克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一定也有。”
没有阻止也没有说多余的安慰,颜玦笑了笑,偏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无论是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一起去,玩游戏很有趣。”
不是帮她,也不是为她,颜玦的语气更像在要求加入属于她的游戏,成为和她并肩作战的队友,分享那份属于游戏的刺激。
容宵没有拒绝,反而笑着点点头:“好呀。”
满意地弯起眼睛,颜玦很高兴自己能得到她的允许。
这些事……她应该都未曾让自己的其他队友参与吧,他的特殊之处显而易见。
顿了顿,颜玦清了下嗓子,酝酿铺垫般道:“你看我给你的本子了吗?”
“我看了!”突然想到什么,容宵爬起来朝他靠近:“你怎么会有那样封面的本子,又怎么会想到画‘你画我猜’游戏给我??难道……你认识马赛克老师?!”
不紧不慢地牵动嘴角微笑,颜玦慵懒地偏过头看她:“我也喜欢这个游戏啊,并不认识你说的马赛克老师。不过,最后那个最难的题目你有猜到吗?”
容宵摇摇头,有点沮丧道:“我还没来得急看里面的内容呢,现在东西都被那群人搜走了。”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把东西拿回来的,我大概知道在哪里。”
“你可以告诉我,我自己去拿!”容宵激动爬起来,学着田熠川平时的动作,抬手在颜玦的肩膀上拍了拍。
没想到他只是摇头,狡黠地笑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马赛克老师……对你很重要吗?”
容宵使劲点头,甩得头发在半空飞舞。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似乎这件事在她心底有着绝对明确的答案。
点点头吹了个听起来愉悦的口哨,颜玦没有再问,但是旁边的容宵眼巴巴地看着他,在等他说出东西被藏在什么地方。
颜玦抬手搭上她的肩膀,一脸郑重其事:“要想弄清楚‘上面’的人和事,你接下来恐怕没有时间自由行动,找东西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你有计划?”
“‘上面’的人应该还要一两天才来,我们还要在基地里待上两天,”声音幽幽又似有若隐若现的蛊惑,颜玦仿佛是暗夜里诱人犯错的小恶魔,“并且还不能让基地陷入混乱,要是‘上面’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恐怕不会出现。”
“我明白了,我必须留下来,还不能制造太大的混乱。”对于这种处于劣势的处境,容宵好像丝毫不带怕的,情绪完全没有波动地分析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颜玦话锋一转,头枕在手肘上看她:“你相信我吗?”
“相信。”
“为什么?”她回答地这么快,反而勾起了颜玦的好奇。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身上的感觉有点熟悉,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你可以相信。”
“既然宵宵你愿意相信我,那我就说说我的计划。”
两人在楼顶吹着夜风,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容宵按照他的意思重新回到了住的房间。
容宵拉开被子,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外面有极度轻微的响声。
换做普通人恐怕很难发现,但身体对于周围异样极度敏感的容宵,在那些人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
她继续假装睡觉,没有动,想到之前在楼顶上,颜玦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一直假装睡觉,除非听到他的声音。
门被人轻轻打开,衣料摩擦的声音在靠近,容宵似乎还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
继续假寐没动,手臂似乎被人轻轻拽了下,容宵感觉到冰冷的东西突然触在她的手腕上,凉凉的水顺着皮肤往下滑。
这没事给她洗手呢?
容宵好奇地将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发现床前蹲跪着的人拿着一只针头卷曲的针,与其说是扎,倒不如说是碰在她的皮肤上,做出注射的动作,里面的液体全都顺着弯到其他方向的针头流到了别处。
不过这群人似乎全无察觉,只是机械地进行这个注射的动作,在针管里的液体排空后,把东西一收,指了指床。
站在后方身强力壮的人踌躇着走上前,小声问:“她会不会醒啊?”
“放心,刚才注射的东西可以让她暂时睡着,异能也会失效。”
“行……行吧。”
“把颈环戴上,以防万一。”
仿佛将容宵当成可怕的炸-弹,男人挪着走到床边,先是用被子戳了戳她,见她没动,才小心谨慎把颈环给套上她的脖子。
又等了好几分钟,见人真的没有苏醒挣扎,他们才敢把人杠起来往外走,像处理昏睡的老虎似的。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容宵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块冰冷的地面,周围的嘈杂响了好一会才消失。
“宵宵,你怎么也被关起来了!!啊啊啊啊!”田熠川的惨叫在不远处响起,好几次容宵都想睁眼,但想到颜玦的话,她继续假装睡觉,没有给队友们回应。
“好了,计划通,宵宵,现在可以醒来了。”
是颜玦的声音!
容宵睁开一只眼睛,看到眼前是一个笼子,隔壁就是同样被关着的颜玦。
这里就是他们晚上来过的地方,那个关着异能者的矮楼。
隔壁的颜玦一脸喜庆,完全没有被关住的郁闷,还微笑着朝她招手。
容宵摸了摸眼前的笼子,这是一个金属笼,颜玦可以控制金属,他如果想离开的话,应该可以轻易离开吧。
之所以不走,一定是有原因的!
旁边的大门打开,这次来的不是黑皮衣而是邱哥本人,第一眼就看向被关着的颜玦。
“他有什么异能?”邱哥问。
袁祎盯着颜玦看了会,回答:“只有一个火系异能。”
不止容宵,连关在不远处的灵奚他们也傻眼了。
只有一个火系异能?
那颜玦之前控制金属的操作都是他们眼睛瞎吗?
还是说,袁祎突然瞎了?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
容宵抓着铁栏杆,一副愤怒委屈的表情,尽职尽责地扮演铁窗泪,压根不管他们说了什么。
“那个凌绪廷呢?”说罢,邱哥又看向对面,对面的笼子关着凌绪廷和龙青予。
“他……没有异能。”袁祎回答地有点唯唯诺诺,似乎怕触怒邱哥。
“妈的,”果然下一秒,邱哥就愤愤地骂道,“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人骗来,结果就他们两个来了,其他有异能的一个都没来。”
“邱哥,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还是和以前一样?”
邱哥眼神阴冷狠戾地看向那群人,道:“在‘上面’来人之前,愿意留下的就收,还是死倔的就一起送走,反正那边只要有异能的都收。”
“明白。”
“你们……”旁边的手下轻车熟路准备劝诫,准备好的台词刚开口,旁边就有人举手。
那手挥得很乐乎,一点看不出郁闷害怕,邱哥视线往上,看到的是颜玦的脸。
“你有事?”袁祎问他。
颜玦回答:“我刚才已经问过其他人了,只要愿意留在基地帮忙的人就能离开笼子是吧?我愿意,我愿意!”
仿佛赶着去逛集市般的欢快语气,这种风格,是他们从来没在这里见过的,甚至连邱哥都有点怔愣,怀疑有诈。
“你真的愿意?我劝你别想搞事,脖子上的东西可是由我们控制的,随时可以让你脑袋开花。”邱哥抱着手看着颜玦冷笑,似乎等着欣赏他卸下伪装后的恐惧绝望。
想要假装妥协的人不少,但大多演技都很差,一出笼子就会搞事,往往都没好下场。
也有人直到外出出任务的时候才会试图逃跑,可只要一离开控制器的范围,最终结果也是一样。
“你们怎么这么奇怪,”颜玦靠在笼子上,晃悠着膝盖,蹙眉道,“是你们希望异能者加入,我表示愿意,你又怀疑我!”
“……”笼子外的所有人沉默,连带邱哥都无话可说。
对面的凌绪廷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想干什么都行,与自己没有干系。
“到底同不同意啊?”邱哥他们不急,颜玦反而像大爷一样开始催促。
袁祎最快恢复冷静,走上前说了一通留在基地需要做的事情,颜玦看似认真地听着,每一条都没有异议,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既然你都能接受,那……”没敢当场作出决定,袁祎看向邱哥,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很快邱哥也笑着抬起手,示意其他人给他开门:“欢迎加入,颜先生!”
“客气客气。”开了锁,颜玦从笼子里出来,规规矩矩没有一点要搞事的意思。
立刻有手下准备来领颜玦出去,他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绪廷,我先走啦,再见。”
“哦,再见,慢走。”凌绪廷坐在笼子里,朝他挥了挥手。
要不是知道他一直就是这么面无表情,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在生气颜玦的背叛。
等到人全都离开,龙青予才好奇地用手肘捅了捅凌绪廷,小声问:“这是你们的计划吧?”
“计划?我不知道,应该有,也可能没有。”
龙青予傻眼,尴尬地笑笑:“我懂我懂,有的事情不能多说。”
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一本正经,让龙青予以为这事需要维持神秘不能多事。
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人产生误会,凌绪廷努力解释:“龙队,你误会了,我不是防备你不肯说。不过,我们队伍里有什么计划,一向都是颜玦来安排的,有时候他也不会告诉别人。”
“那看来你们的默契很好。”龙青予摸摸头,坐在笼子的边角努力和凌绪廷尬聊。
从第一次见面,凌绪廷就给人一种话少、很难接近的信号,龙青予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可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居然主动说了不少话:“就算刚才的事不是什么特殊的计划,但他如果能靠这个保住性命,那也很好。我们队伍虽然组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可是大家在一起的目的都是为了活下去,只要可以活着,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龙青予沉默地望着身旁这位孤零零,甚至看起来有那么点可怜的队长。
或许别人不容易理解他的心情,但是龙青予懂。
只要他的队友们能好好活着,哪怕背叛他,伤害他,或者离开队伍……他都无所谓。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大家都能活着。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凌绪廷没一会就睡着了,但周围有任何响动,他都会立刻睁开眼睛。
高处的透气窗能看到一小块天空,似乎已经天亮了,天气也不错,隐约能看到一点阳光。
早上有人送来几碗清汤寡水的粥,里面的米就跟不小心掉进去溺死的一样,稀稀落落漂浮在水面。
能打得这么清淡,怕是要花上点技术。
同时送来的还有旁边两个看守的早饭,四个大包子,两杯豆浆,两根油条,简直奢华至极。
那些人把水一样的粥摆在笼子旁边就走了,容宵埋头看了一眼,伸手想去拿,就听到斜对面的灵奚在对她“噗嗤噗嗤”地发送暗号。
灵奚从空间里翻了包饼干和两根火腿肠,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朝她丢过去。
稳稳把食物接下,容宵没有自己吃,转手就给了另外一边的龙青予。
无声用嘴型说了句谢谢,龙青予每一样都分了点给凌绪廷,两人背对着看守,悄悄啃起了更丰富的早餐。
一包饼干,两根火腿肠又飞了过来,容宵抬手一把抓,立刻把粥挪了进来,小小声开始拆口袋。
“怎么有塑料袋的声音?”看守忽然警觉到。
不远处的田熠川开始模仿老鼠,吱吱吱地发出声音,两个看守才恍然大悟坐回去。
“可以把你的饼干分给我一片吗?我好饿,”容宵这才看清,隔壁笼子里的就是昨天和她说过的女孩子,“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后就一直只给这些吃不饱的东西,想让我们就范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