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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洪福办完事往住处去,夜已有些深了。
途中路过承恩宫,他想着今夜要守岁,时辰也不算太晚,不如去看看母妃和妹妹都睡了没有。哪知走到院里却不见几个伺候的奴才, 除了守大门的太监, 旁的都不知上哪儿去了。
他一问才知母妃已经睡下, 打发奴才们自己玩去了。
睡了?宁洪福看了看寝宫窗户里透出来的通明的烛光, 心中暗自生疑。
可他到底年岁已大,既然下头的奴才说皇贵妃娘娘已经睡下,他这做儿子的万万没有无缘无故强闯母妃寝宫的理由。
“好好守着吧。”宁洪福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抛给那太监。
守门太监眉开眼笑:“哎,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当差,谢二皇子赏!”
宁洪福道:“夜里风大,你若是扛不住便去歇了也无事, 横竖宫里守卫森严,况且明日我会早些来给母妃请安。”
那太监受宠若惊,话都说不利索了:“多、多谢二皇子厚爱,奴才、奴才愧不敢当!”
“你们平日当差有多细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今日又是过年,你若过意不去,权当我替母妃给你的一个恩典便是。”
“是,奴才谢二皇子恩典,谢皇贵妃娘娘恩典!”小太监激动得直打哆嗦。
“那本皇子先走了。”
“恭送二皇子殿下。”
宁洪福折身出了承恩宫,眼里一片寒凉。
上回绿鬓嬷嬷拦着不让他进门,这回平白无故对奴才们大发善心,还有平常睡觉都要熄灯,今日明明不曾睡下却撒了谎,种种反常的迹象似乎都指向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洪福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说不准母妃轻易就被人骗了,又在预谋做些什么事来。如今她怀了身孕,心气更是不可与往日比拟,难保不会做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究竟是何缘故,明早且看看吧。
……
杜冰洁这厢又被狗奴才沾染了一回,怒气空前高涨。她本打算着过去的事便彻底过去,以后同这死奴才一刀两断便好。谁料王安浑然不觉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依旧同她牵扯不清。
这假太监混进宫来还不知要做什么祸,如今被他强行绑在一块儿可不是杜冰洁心里希望的。她决不能让人知道她曾同一个反贼亲密无间。
歹心一起,便难以压制下去。
“天都快亮了,你还不快滚?”
她得好好策划一番。
“呵,娘娘可真心狠,舒坦完了便翻脸不认人。”王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杜冰洁闻言更是羞恼异常,当即冷了脸道:“你走是不走?”
王安一笑,这才从床上慢悠悠地爬起身:“娘娘无需生气,奴才方才不过是同娘娘开个玩笑罢了,娘娘若是气过头,伤了奴才的孩儿那便大大不妙了!”
杜冰洁腾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甩了他一个耳光,长长的指甲当即便在王安的脸上刮出两道带血的口子。
“你是什么狗东西?本宫腹中的孩儿是皇上的孩儿,你一个太监也配肖想?”
王安被她这怒火一激,眼中的厉色差点掩不住,死死盯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片刻,直将人盯得心虚懊悔了,方才压下火气,重新拾起一张平和的笑脸。
“既然娘娘心情不好,奴才便不久留了,改日再来探望您。”
说着,自行捞起扔在地下的衣裳穿了,同杜冰洁做了个揖便离去了。
杜冰洁舒了口气,轻轻抚了抚肚子坐下来,这件事她一个人定然是行不通的,要想成功,还是要同绿鬓嬷嬷好好商量一番才成。
门外站着的宁洪福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来之前预想过许多种可能,不过无非就是她算计后宫别的女人罢了,谁知他敬爱的好母妃竟然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宁洪福再有心计也仅仅是个半大的少年,此等有悖德行之事被他撞见,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这口气。只是就这般贸贸然进去也不妥当,他立在门口好一会儿。
盘算一番,越想越心惊。那太监口口声声称“奴才的孩儿”,如此境况,母妃肚里的孩儿定然是不能留的,说不得就是个血脉不明的孽种。若是被父皇和皇祖母发现了,后果不可设想。
这倒是其次。
宁洪福自个儿倒真是被恶心到了。
母妃平时虽算不得什么温柔娴淑的女子,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又有养育之恩,只是她同宦官厮混的事着实令人厌恶。且那宦官十有八九还是个假太监,混进宫来本就有造反的嫌疑,母妃还同此人牵扯不清,亲自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真真愚昧至极。
宁洪福脸色极度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