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望延帝就要开口下令必须惩罚自己的大女儿,杜锦中不慌不忙地又搬出另一个理由来。
“更何况大选在即,奴才以为,陛下此刻着实不宜大动干戈。”
若是说担心打坏了自己女儿的身子,还不足以让望延帝心软的话,那杜锦中后面提出来的这一点就不得不令他重视了。
大选是喜事,的的确确不能不慎重对待。这五十大板下去,妍儿身上怕是得见血。
不吉利,不吉利。
孰轻孰重,望延帝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可是转念一想,今日妍儿明知他在承恩宫的前提下还大闹了一场,简直就是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尤其是宁妍和宁洪福两姐弟打起来的事,让望延帝怒火难平。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历了太多手足相残的事情,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也落到这般田地。
不仅仅有伤和睦,更失了皇室子女的气度。
“不过公主殿下的性格颇为急躁,假以时日,容易惹出更多的是非。依奴才之见,不如选派一个礼仪嬷嬷去往长宁宫,好好引导公主殿下的性子。”
杜锦中不疾不徐道,声音比平时微微尖锐一些。
宁妍一听这话,哪儿还能安分趴在宽凳子上,当即挣脱开左右两个小公公的钳制,翻身而起。
“杜公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支使起我父皇来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宁妍面上好一番声色俱厉,心里却在想着她天生就该吃演员这碗饭。
瞧瞧她,一旦遇见这种气氛紧张的现场,就情不自禁地自动将自己人格代入《反骨》这本书中,分分钟化身戏精的节奏。
就这觉悟,这身体反应速度,要是换在二十一世纪,她想不火都难啊!
“妍儿!不得无礼!”
宁妍本来还准备再欣赏一次杜锦中变脸的独家技能,哪知望延帝就先呵斥她了。
“锦中为朕处理宫中大小事务多年,劳苦功高,你怎可这般胡言乱语?朕看锦中说得没错,朕这些年是太惯着你了,眼下是该找个礼仪嬷嬷教你学学规矩了!”
望延帝直把宁妍劈头盖脸的好一通训斥,却无一人出来替她说话。
主要是这在场的主子也就那么几个,地上急得哭出来的金鱼弟弟,不知道真无邪还是装天真的宁沁敏,抱着胸看好戏的宁洪福、以及不时抬手用丝帕拭泪的洁贵妃。
最后勉强还有一个杜锦中。旁的都是些什么锦衣卫、公公和宫女。
不管说不说得上话,这在洁贵妃的地盘上,即使是说得上话,宁妍也毫不怀疑没有人会帮她说话。
尤其是在望延帝明显偏袒狐狸精三母子的时刻。
宁妍定了定神,一边想着回头得好好问问小金鱼,之前为什么大家都骗她说这便宜老爹疼爱她,才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今日这局面,她横看竖看,都觉得自己可不像是被他“捧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儿”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打便要打。两个人同时凡事,还偏偏只打她一个。
这口气,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忍得下?
可她不是原主啊!
宁妍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先别慌,板子不能挨,规矩也别想让人来教。
“父皇说得有理由,是儿臣太过莽撞了。杜公公一心为父皇着想,自然不会做这等忤逆之事。今日的事是儿臣有错在先,父皇欲小施惩戒,儿臣不敢违抗。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日理万机,一不留神就被无耻小人蒙蔽了双眼,这才失言误伤了督主,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不就是上眼药,你顺着来,我反着来,谁还不会啊?
宁妍想着,这反话一说,局势怎么着也得往她这边倒吧。她可是没错过她叫杜锦中“公公”的时候,便宜老爹眼里闪过的神色。
根本就没有责怪。
用脚指头想也明白,整个后宫都没几个人敢直呼杜锦中为“公公”,大boss的权力显而易见已经足够引起望延帝的重视了。
宁妍很清楚,无论是哪个做皇帝的,都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权力或者威信过大,这对皇权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和挑战。
果不其然,“行了行了,朕看见你这副浑样就头疼,你哪儿还像个女儿家家。朕看锦中说得在理,板子就不打了,规矩你得好好给朕学学。”
望延帝松软了语气,让人将宁妍和宁瑾瑜兄妹送回去,倒是没再提禁足的事。
宁瑾瑜才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就听见督主大人主动向父皇请缨,要亲自将他和皇姐送回长宁宫。
刚呼出去的气便霎时又给吸回来了。
……
宁妍本以为杜锦中定会趁机对她发作一番,说到底他还是握着实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