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秉笔可知道,咱们这宫里头颇为盛行‘对食’之风,不少公公都偷偷摸摸找了大姑姑或是小宫女,也学着那宫外的民间夫妻,互相之间做个嘘寒问暖的贴心人儿?”
秦臻额头上又沁出不少汗珠,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这宫里头的女人,那都是皇上的女人,宫女和太监结成对食都只能私底下悄悄进行。
可这也是宫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臻手底下最近也有两三对人“喜结连理”,其中有一个还是御前侍奉的女官,这阵仗,动静闹得有点大,他是想着睁只眼闭着眼把这事放过去算了,毕竟公公和宫女在这深宫里,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容易,他哪儿料得到督主会突然过问起此事……
“秦秉笔,咱家问你话,你为何不出声呢?”杜锦中慢悠悠地问道,“莫非秦秉笔也想找个御前的女官结个伴儿?”
“督主饶命!奴才绝对没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心思!万万不敢肖想——万岁爷跟前的红人!”
秦臻咬着牙根低声道,这话要是传到主子的耳朵里去,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万岁爷跟前的红人不敢肖想,那洁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便敢了吗?”杜锦中的声音陡然变尖。
秦臻浑身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脑子里嗡嗡直响。
“奴才不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就说督主为何突然问起对食的事儿来了,莫非督主他老人家也看上了红喜姑姑?
“哈哈哈,咱家不过是跟秦秉笔开个玩笑,秦秉笔怎么就当真了?快起来吧。”杜锦中忽然换上一张古古怪怪的笑脸,秦臻又不敢忤逆他,只得道谢起身。
“督主,奴才对红喜姑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不过是前些日子她托我去宫外买了点东西,这才来往了一两回……”
秦臻极力辩解,既然督主大人也看上了红喜姑姑,那他退出便是,怪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
杜锦中却忽然抬手打断他的话:“咱家也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是关心关心手下人的幸福,你若是不喜欢洁贵妃跟前的红人儿,那换成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也不错,咱家看那个叫蓝衣的就不错。”
“督主!”秦臻又跪下了,给杜锦中磕了好几个头,伏在地上道,“奴才谢督主大恩,可是奴才乃残破之躯,配不得官家小姐呀!”
每回皇宫大选,便会留下一批没有被选为妃子的官员千金,她们或成为皇上跟前的女官,或成为各宫娘娘的大宫女,又或者被赐给皇子皇女们,总之都不会混得太差。
这蓝衣便有个当官儿的父亲,在皇后娘娘跟前颇为得脸,便是先前被皇后娘娘赐给大公主殿下的碧竹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倒是红喜,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能爬上洁贵妃的贴身大宫女这个位置,全凭一己之力。
秦臻这话就差没明着说,自个儿不要蓝衣姑姑,只要红喜姑姑了。
他脸上也臊得慌,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也不知督主听没听出来他在编瞎话。但愿不要连累了旁人才好。
杜锦中忽然来了兴致一般:“哦?残破之躯配不上官家小姐?这论断倒是颇有趣儿。”
秦臻稍稍放下心来,可下一秒又听着督主阴森森问:“咱家在秦秉笔的心里,怕也是这样一个配不得官家小姐的残破之躯吧?”
秦臻又惊又急,仰脸求饶:“督主明鉴,奴才绝无此意!奴才是胡说——”
“啪!”
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秦臻的求饶,他被杜锦中扇得身子歪倒在一侧,又费劲地爬起来重新跪好。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
不敢再为自己辩解一句,脑子里只剩下求饶。
杜锦中“桀桀”怪笑,宛如从深渊之下爬出的恶魔,半蹲下来,在秦臻耳边道:“秦秉笔,咱家告诉你,纵使咱家是个残破身子,娶个媳妇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而你就不行了。”
秦臻哆嗦的身子突地一僵。
杜锦中站起来,懒洋洋道:“只要咱家不松口,你就甭想找着半个知心人儿,管她是官家小姐还是民间孤女。”
秦臻沉默地趴在地上,眼里满是惊惧。
“滚出去!”杜锦中居高临下地乜他一眼,目光里尽是嫌恶。
“是。”
秦臻低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杜锦中周身的戾气却依旧未散,好一会儿才走到桌前,摸了个茶杯握在手里狠捏一把。
“呵,配不上?便是咱家低贱到泥土里,也得折了你这朵高高在上的花儿——”
左手微张,灰白的粉末自手心纷纷扬扬的飘落。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