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芝兰玉树、大家子弟,全是不存在的。
杜公公就是一个铁打的魔鬼。
……
宁妍茫然地跟着杜锦中往前走,路旁不时传来各种小吃的香味。
不行不行,她的肚子咕咕叫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吃东西?”宁妍蹙眉,看着身旁不远处一锅茶叶蛋垂涎欲滴。
因着她语气的不耐,想到确实过了不少时间,他估摸着小姑娘大抵是体力不支,受累了,便也没再逗她:“自然是饕餮楼。”
宁妍愁眉苦脸:“还要走多远啊?”
虽然为搭配男装,她穿了高帮轻靴,而不是软底的绣花鞋,但是宁妍自从穿进书里,便一直养尊处优,没走过什么远路,这会儿时间就已经折磨得她脚底板痛了。
也不知有没有磨出水泡。
一双秀气的细眉蹙得愈发紧。
她不怕流血,但是她怕痛呀!
杜锦中眼锋一扫四周,饕餮楼尚在两条街之外,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好酒楼。路边倒是有不少食摊,可这些地方的东西难吃不说,也不怎么干净,如何能如得了她金尊玉贵的口?
可这娇娇儿明显吃不得苦,走路都犯懒,看这模样怕是走不得那么远的路了。若是去唤一抬软轿过来,王安和明雀两个又没有跟着,他万万不能离了她身边走远。
思绪翻转,一贯运筹帷幄的督主大人竟也难得犯了难,跟着宁妍一道眉头紧皱。
宁妍见杜锦中没说话,猜测他应该是在凝神思考解决办法。可她又渴又饿又累,这一路上虽然遇见过不少卖吃食的小摊与店铺,宁妍却顾忌着先前两人闹的别扭,不愿主动开口问他要钱买。
于是硬扛着忍到现在,可眼下她真的忍不住了。
饿到心慌。
饿到窒息。
宁妍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那个,杜大人,要不然咱们就在这儿随便吃点什么吧?这再耽搁下去,万一误了梨园看戏的时辰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杜锦中见她被这烈日晒得额角冒汗,脸上的粉都被冲刷出些许印记来,眼角瞥见旁的姑娘都有丫鬟撑着纸伞遮阳,不由生出二分悔意。
明雀那个丫头,若是先前留了下来,此刻还是有一分用处的。
眸色沉沉,此事是他失策。
“二位公子,这天气炎热,不如进小店喝一碗凉茶歇歇脚吧?”缘来茶楼门口的小二早就看见这两位穿着不凡的贵人了,见那小公子似是力竭,蹲在原地,这才斗胆上前揽客。
杜锦中倏然回头,寒冽的目光如冰箭一般直射那小二,后者吓了一跳:“客、客官……”说话都结巴了。
“好呀好呀!”
宁妍激动得不行,这小二真是一场及时雨,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杜锦中偏首看向那茶楼招牌,视线又落入大门内,在人来人往的堂中扫视一番,斩钉截铁道:“不可。”
“为什么?”宁妍忍着怒气道,有钱是大爷。
杜锦中道:“人多眼杂,尘土飞扬。”
宁妍几乎要被他气乐了,这人毛病可真不少,人家开茶楼的,当然是客人越多越好。至于尘土飞扬一说,在有气无力的宁妍看来,完全就是杜公公的无稽之谈。
挑三拣四还不肯承认,简直无理取闹。
宁妍正想说他们可以坐雅间,杜锦中已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冷脸看向店小二:“替我去寻一抬软轿,告诉轿夫我们要去饕餮楼,余下的都是你的。”
宁妍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懒得腹诽什么了。横竖自己的意见也没人听,握有财富的人才有真正的话语权。这白花花的银子随随便便就砸出去使唤人跑腿,想来他是真不缺银钱使。
宁妍磨了磨后槽牙,待会儿去了那什么劳什子饕餮楼,不吃他个血本无归,她就跟杜锦中姓!
那茶楼的店小二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见了钱连自家的生意都不顾了,扔下一句:“您稍等,小的马上就回来!”便捉急忙慌地替杜锦中去跑腿。
且果真如他所言,“马上”就叫回来一抬软轿。
“为何只有一抬?”宁妍不解,难不成让她一个人坐轿子?
杜锦中见了倒没说什么,他本意也是如此,差人将娇生惯养的小人儿抬过去便可,自己随轿步行。
“小公子,请吧。”因宁妍做了男装打扮,他不好上前搀扶,便扬臂做了手势请宁妍上轿子。
宁妍却满心想着自己之前要将他吃穷的打算,两相对比之下,脸上不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自己真是太市侩太小人了。
上辈子带来的精明算计,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