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露出了整个头部,张开的大嘴足以吞下十个赵缦缦。
但它没有咬下去,而是一个神龙摆尾,往水面上重重一跃,头朝下倒立在海面上,溅起的水花将赵缦缦和盖克兰掀到了几米远。
盖克兰心里一凉,这条巨兽起码有二十米长,他奋力朝一米外的赵缦缦游去:“缦缦!”
巨兽朝水底一钻,硕大的躯体也往赵缦缦方向游去,它将头钻到水下,“嘭!”一声将赵缦缦顶在它的头上,并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鸣叫。
盖克兰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他捂着头,惊恐地发现巨兽已经将赵缦缦顶到了几米高的高空,他顾不上剧烈的头疼,迅速向巨兽游去,从海面上一跃,翻身坐到了巨兽的背部。
但它的背部对人类来说太光滑了,根本没有着力点。
盖克兰直接滑了下来,刚伸出拳头想要搏击,就被巨兽扑腾的重力甩了出去,盖克兰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双目赤红吼道:“缦缦!”
巨兽摇晃了几下身体,终于平躺在海面上,盖克兰猛地抬头,望见赵缦缦趴在巨兽身上,一只手紧抓着前端硕大的气孔,另一只手伸向了他。
盖克兰一个翻身,跃到了赵缦缦身后,紧搂住她,恐惧道:“缦缦,你有没有受伤?你告诉我——”
“嘘!”赵缦缦一只手伸进巨兽气孔内,另一只不停地抚摸巨兽的身体。
盖克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感觉到巨兽明显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有心力观察,这头巨兽其实是一头蓝鲸。
更令他惊奇的一幕出现了,这头蓝鲸晃了晃头,又摇了摇尾巴,气孔喷出了几米高的水汽。
赵缦缦拍着它银灰色的脊背,笑出了声:“深蓝,好久不见。”
“???”盖克兰紧搂着赵缦缦,生怕她被甩下去:“什么?深蓝?”
“奥托,这是深蓝。”赵缦缦抚摸着蓝鲸脊背上一块块卷曲的暗蓝色花纹,大声喊道:“这是我爱人——奥托。你不可以伤害他噢!”
深蓝甩动了一下尾巴,水花洒在他们身上,逗得赵缦缦哈哈大笑。
“缦缦,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它?”
“是她,不是它。她是一条侏儒蓝鲸。”赵缦缦拍了拍小蓝的气孔,开口道:“深蓝,带我们去荆棘岛好不好?”
深蓝听懂了,迅速往海面冲去。
蒋薇言趴在她的脊背上,大声笑了起来:“深蓝,慢点慢点!我们的元首大人吓到了!”
“我哪有!”盖克兰有生之年第一次骑着硕大的海洋生物在海里冲浪,像是化身童话故事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大力水手。
几分钟后,小蓝在一个沙滩近海停了下来,赵缦缦牵着盖克兰跳到底下十米深的海面,甩了甩脸上的水:“去吧,深蓝。”
望着深蓝游走的“快活”身影,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有节奏的鸣叫,盖克兰一脸迷惘和震惊。
待他们游到沙滩边,盖克兰搂着赵缦缦的腰,俯下脸:“她为什么听得懂你的话?”
“那你觉得白雪为什么听得懂我的话?”赵缦缦仰头问道,身上的水渍很快被热烈的太阳烤干了,薄纱在海风中飘扬。
盖克兰恍然大悟,眼中多了几分敬佩和痴迷。
白雪是一匹马,几年前就跟着赵缦缦,唯她是从。他早应该料到阴能量如此强大,不仅可以和动物们交流,甚至可以让万物生灵臣服。
赵缦缦被他灼热的眼神烧得耳朵发烫,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沙滩中走去:“深蓝在唱歌,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可以传一百公里远。”
盖克兰听到了巨大的鲸鸣声从远处传来,不由得好奇:“侏儒蓝鲸我知道,它们从不睡觉,与世无争,喜欢唱歌。深蓝几岁了?”
“六岁了,马上要发育成熟了。现在是六月,南半球的冬季,她和爸爸妈妈,两条体型更庞大的侏儒蓝鲸,还有一些小伙伴生活在赤道近海,等到十二月份,它们会回到南极海域。我每年都至少会来看她一次,除了那两年。”
“她是被你的阴能量吸引的?”不然为什么他们刚穿过结界,深蓝就出现了。
赵缦缦点了点头。
深蓝确实是被赵缦缦的阴能量吸引而来的,从她出生开始,赵缦缦就给她灌输阴能量。在西古执行任务没来的那两年,深蓝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歌声忧郁哀伤。
站在沙滩的斜坡上,盖克兰发现这里的天空、大海、沙滩以及植物,和苏市几乎没什么两样。这座岛屿名叫荆棘岛,按照海岸线推测,并不大,顶多五十平方公里。
他放眼一望,沙滩后长满了高大的热带植物和低矮的灌木丛。在一圈几十米高的铁树下,出现了一栋古旧的别墅,或者称之为二层小楼,被太阳晒烤得墙壁发白。
这时,一楼大门走出来一个古铜色肌肤,穿着短裤的高大男人。男人手掌放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眺望。很快,他转身进屋,不到十秒钟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毛巾,快步朝他们走来。
靠近后,男人眼光一凛,将手里的大毛巾递给赵缦缦:“缦缦,你怎么带他来了?”
这是一句中古语,但盖克兰听懂了,他现在基本上能用中古语进行简单交流。
盖克兰眉头一挑,这个中古男人不仅知道自己,还充满敌意。
两颗宝石一般的绿色眼珠化作一台精密扫描仪,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中古男人身高193,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嘴唇宽厚。体格健壮,肌肉紧实,完全没有多余赘肉,全身皮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最醒目的一道疤痕直接从颈侧延伸到胸膛,足足二十公分长。手臂粗壮有力,手掌宽大而且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水手。
“司徒,他就过来看看,放心吧,他不会对外说什么的。”赵缦缦将大毛巾披在身上,转身看向盖克兰,用西古语介绍道:“这是司徒麟,我家的邻居,结界竖起的时候他才两岁,刚好在家的后院,被迫跟家人分开了,后来就随着其他邻居在这边定居了。我有时候会帮这些人跟他们的家人传达消息。”
赵缦缦指了指别墅后的村庄,那里有成片的二层楼房。
“缦缦,你一年没来了。”司徒麟将他们请进屋内,从壶里倒了两杯淡水。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歉意:“我最近比较忙,设计院事情也多,再加上孩子太调皮了,不听露丝她们的管束了。”
“那一定是夏弦,她可最令人头疼了。”司徒麟扯了扯嘴角,转身往厨房走去:“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补充体力。”
“他还知道夏弦。”盖克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赵缦缦一笑,轻声叮嘱道:“你呀,说话小心点。这个村子里有西古邻居,所以司徒麟会一些西古语。”
盖克兰坐在摇摇欲坠的木凳上,张望一圈,房子里面还不如外面,极其简陋,简直不像是22世纪的房子。
司徒麟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盆热带树果,放在木桌上。他看出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元首大人的嫌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南北半球被赤道结界隔离后,南半球资源匮乏,海洋资源也减少了很多,活下来的人不多,完全是靠吃热带树果和小部分的海鲜,活了下来。”
但这里没有战争,维持了三十年前的经济水平,甚至是倒退了。飞车因为没有动力资源维护,几乎废弃了。对于北半球那些活在高科技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回到了原始人的生活水平,连出海都是用的三十年前旧船,不停地修补,几乎快要报废了。
“那南半球其它大洲呢?”
“根据航海员带来的消息,他们也是自给自足,最富裕的算是澳古国,地广人稀,矿产资源丰富,航海能力和贸易最为强大。而且他们的国王还不错,组织民众开采资源,生产农业,没有过多地压榨百姓。其实,赤道结界带来的灾难性是全球的,但我们没有北半球大国的挑拨,各个国家和部落生活平和,也保留了传统的民族特色。”
盖克兰垂眸,喝了一口杯子里带着苦味的淡水,听着扎耳朵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听出来了,在南半球他代表大国,代表大国政治和大国利益。当年若不是西古国发动了侵略果金盆地的战争,大概也不会有赤道结界竖起。
所以司徒麟不欢迎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赤道结界就是对人类的一个警告,元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再有侵略性战争,说不定就不止是赤道结界了,万一下次竖起的是经纬度结界,你们要怎么办?你们所有人会被封闭到各个狭小的空间,像我一样,见不到家人,除了面对大海,哪儿也去不了。”
盖克兰一惊,其貌不扬,隐居出世的司徒麟居然有这么深刻的想法,他垂眸思考了几秒钟,表示了赞同:“如果是经纬度结界,那人类差不多就该毁灭了。”
“如果不是缦缦这样特殊的人,给我们带来亲人的消息,我们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司徒穿过窗外,看向大海:“当然与世隔绝也有它的好处,这里特别特别安静,像是被人类遗忘的角落。”
“你为什么不去澳古国?”
“我要去澳古国,岂不是等不到缦缦的消息了,我的家人都在那边。”司徒麟指了指结界的方向。
“你的爸爸妈妈都很好,你的大哥大嫂和他们的孩子也过得不错,你就放心吧。”赵缦缦吃着青色的热带果,又拿了一个递给盖克兰:“吃一个,等天黑了,我带你去看星星,你一定会被震撼到的。”
司徒麟露出了见到他们以来的第一抹笑容:“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里,可惜你的春诵夏弦秋礼冬书来不了,见不到这么美丽的景色。”
“我有把这里当成童话故事讲给他们听,童话里的司徒麟叔叔,可以徒手抓鲨鱼,可厉害了!”
“噢?”盖克兰抬眼望向他,眼里多了一抹讶异。
“没那么夸张,当然要借助工具。”司徒麟垂下头,盯着桌上爬着的红色大蚂蚁,低声说道:“有一次,为了给村民捕鱼虾,被一条鲨鱼攻击了,没办法,只好用捕鱼叉刺伤了它的眼睛。”
“司徒,别自责了,它一定能活下来。”赵缦缦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一阵沉默后,盖克兰的思绪停留在那四个宝贝的名字上,虽然他们相隔距离不远,但毕竟隔了一道赤道结界,万一穿不回去,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趁着司徒去准备晚餐,盖克兰摇了摇赵缦缦的手:“缦缦,我们回去好不好,不在这里过夜。”
“怎么了,不是说好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你怕?”
“怎么可能?”盖克兰挑了挑眉,失落道:“我想他们了。”
“放心,他们好得很。你不在,就没人逼他们运动了,不知道多快活。”
盖克兰为了锻炼他们的体魄,让他们至少每天一个小时专门设计的儿童训练,赵缦缦总说他狠心,只要盖克兰不在,她就放过四个小宝贝,让他们尽情玩耍。但春诵特别严格要求自己,即使爸爸妈妈不在,他也要一个人完成爸爸给的训练任务。
司徒麟准备了一顿十分丰富的海鲜大餐,赵缦缦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忘了告诉你,司徒可是这里出了名的海鲜大厨哦,一种海鲜可以做出数种花样,还是在酱料稀少的情况下,而且这些剩下的贝壳、螃蟹壳还可以雕刻,做成工艺品呢!”
“哪有那么夸张,这不是太闲了没事做,只能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了。”
盖克兰垂眸一看。
桌上摆着一张近一米长的干净树叶,上面摆着不同种类的海鲜,包括红石蟹、龙虾、鱿鱼等十几种,组合成鲸鱼形状的拼盘,每种海鲜上的酱料颜色从浅到深,形成了彩虹渐变色,十分壮观。
司徒麟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心却很细。
盖克兰想到赵缦缦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肯定都是单独和司徒麟吃这些东西,他一定很会哄赵缦缦开心,他不信司徒麟会不喜欢赵缦缦。
盖克兰皱着眉头品尝着牛油果酱味的大龙虾,耳边听着赵缦缦和司徒麟两人欢快的笑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吃完海鲜大餐,两人来到沙滩上,用树枝在细腻湿润的沙子上写字,盖克兰将她拥在怀里:“我们还是回去好不好?”
“怎么了?”听见他又提起这个话题,赵缦缦有些奇怪,她点了点盖克兰高耸的鼻梁:“因为司徒麟吗?你觉得他对你冷漠是不是,其实他只不过不太习惯陌生人来。他人很好的,你跟他相处久了,一定会喜欢他。”
“你也喜欢他吗?”盖克兰眼里填满了醋意:“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任何会转移你视线的人,我都不喜欢。比如某个时不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国王,总是借口讨论国事,或是学习设计院优秀设计理论。哼!狼子野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哎哟!真受不了你,就不能大方一些,人家埃尔温每次过来都大大方方的,除了和孩子们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那他心里,谁知道是怎么想的。”盖克兰撇了撇嘴,一想到还有人这么爱着赵缦缦,他心里就委屈,就恨不得那个人消失。
“不提他,一提你就不开心。”赵缦缦将他拉到一边,指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奥托,黄昏了,你看。”
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火烧云的颜色,像是一块丝绸制成的红色幕布,缓缓在海平面尽头下降,赤红色的落日仿佛触手可及。
“听我的,既然来了,我们就待一个晚上。我保证你不后悔。”
夜幕降临后,赵缦缦问司徒麟要了一块巨大的竹筏,竹筏上铺着一层柔软的防水橡胶。
“来,奥托。我们躺在上面。”
竹筏顺着潮水渐渐往深海中央飘去,两人躺在上面望着弧形夜空,从地平线到海平线整个一圈化作一条银河,布满了璀璨的星星和颜色各异的星云,像是一件镶满各色宝石的深蓝色长裙。
“这是南半球的星星哦,和北半球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哦。而且这里空气纯净,云层透明度高,比北半球更适合观星。”
“地球真的太美,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