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不是觉得刚刚答应我的话说的实在太快太笃定了,恨不得回到过去收回了吧?”
他这么调侃,带着些许试探。
桃沢香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看向他。但视线触到他一刻,转瞬又挪开,她看天上,看烟花,看地平线尽头,总之看一切地方,就是不看他,一面辩驳:“也没有这样啦……只是有点意外。”
夏油杰并没强迫她和他对视,点点头:“是吗?我也觉得有点太快了,但现在时机实在太好了,感觉错过了太可惜了,要怪的话,就怪我生日太早了,要是三月底的话,大概会正好吧?”
“杰在一本正经地说一些歪理了,三月底的话,就真的要差我一年了。”
“嗯,即便扯开话题也没用哦,香香,想要我叫你姐姐也得容后了,因为我现在要说了。”
心脏在此时难以克制的怦怦作响,桃沢香咬了咬嘴唇,明知故问:“说什么?”
记 她在逃避,逃避的太明显,以至于像是懦弱。
她已经隐约知道了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却还是要逃避,想用这样的态度让他知难而退,最好不要说那句话。
但夏油杰还是说了。
因为他不可能在此时退缩,又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退缩。
他将桃沢香的逃避尽收眼底,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已经认为自己被拒绝了,大概会心慌心虚面色难看到不行,但他绝不会。
他只是更凑近她一点,用这样的方式带来压迫感,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桃沢香即便想不看他也不可以,她不得不和那双紫色的眼眸对视,听一向温和的男生用同样温和的声音说些强硬的,必须听完的话。
“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你的真心。”
他这么说,却在桃沢香屏息时很快直起身,彻底拉开了他们的距离,这瞬间,他身上的压迫感顷刻间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平常那副温和的样子,像刚刚那样只是防止她话说到一半就中途逃跑一样。
他笑起来,冲僵硬立在原地的棕发少女安抚地笑了一下:“但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想要拒绝的话也不要顾及我的面子。毕竟,我可不是会抓住无关紧要承诺不放的人。即便不应允,今天我也过的很开心。”
回过神的桃沢香悄悄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小声反驳道:“只坐了两次过山车的开心吗?”
“哈哈,因为感觉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总是很开心。”
不可否认,不管是谁,被同伴给予这样高的评价都该开心,更遑论桃沢香,但这种被承认的快乐只持续一瞬就被压下。因为她很清楚这到底是因何产生。
“但是只是因为新鲜感吧?”桃沢香故作轻松地说。
这下,一向能明白她心思的夏油杰也不猜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了,他一愣,反问:“新鲜感?”
桃沢香呼出一口气,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索性没有再笑了:“是啊,因为杰是咒术师,没见过我这样完全的普通人,就,我有的时候有点笨,容易被骗,很容易开心,这样会觉得我很有趣。但是和我在一起久了,这种见到普通人的新鲜感很快就会消失吧?”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很轻,明明是在陈述事实,却好像心虚,但夏油杰却明白这不是心虚。而是她不愿承认又自觉不得不面对而下意识的逃避。
她不想这么说,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趣,却出于想让他了悟的想法逼迫自己这样说。
然而,她这份贴心实在不合时宜。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上高专之前也是普通人。”夏油杰神色一暗,这样反驳她。
“什么?”
“我在2005年之前都过的普通人生活,就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都见过很多普通女生——”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好友的桃沢香脸色一白,连忙挥手,语无伦次解释道:“我知道啦!但是,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她的心。而夏油杰此时并不需要她理清说清记这样荒谬的想法究竟因何而来,因为没有必要,也不重要。
毕竟,重要的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一件而已。
夏油杰看着面前正因为一些奇怪理由胡思乱想下意识逃避他告白的少女。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头疼,恼火,但最终只化成了无力,他不懂明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告白,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四不像的模样。
可他还是要很认真地对她解释。
“所以这种新鲜感并不是完全对的,我可不是因为你很普通喜欢你的。当然,我也不觉得,现在说永远喜欢是什么可信的话。”
“但是,香香看到烟花的时候总会觉得好看,不论多少次,不论它是多是少。不管它是热闹还是冷清,都觉得好看,下次还要看,我看香香也是如此。”
烟花此时在天空炸响,那些存在于桃沢香心中的浪漫场景该死地在此时此地变为现实,刚认识两个月却已经救过她一次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仍然温和地笑着,说些根本挑不出纰漏的真心话,明明说要她的真心却先把他的真心拿出来给她,还说拒绝也没有关系。
……
桃沢香和他对视,想从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里看到一点为难,然而并没有。
她松懈下脊背,认输似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在向谁认输,她垂下眼睑,抱怨,却并非抱怨,而近乎一种撒脾气:“完全反驳不了,与其说反驳不了,不如说完全,完全——杰,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话,是不是早有准备啊!”
“可以这么说,因为有预感不会很顺利了。”
坦荡,坦诚,实在太直白了,这样的话还从他这样的,给人的印象好像挺内敛的人口中说出来,就更难以拒绝了。
桃沢香实在再难这样拒绝他了,她想,大概不会这么倒霉的。
那些事情毕竟已经是另一个时间线的过去了,夏油杰和五条悟根本不是一种人,她凭什么就这样因为一个人否定另一个人呢?只因为他们同是咒术师这样的理由吗?
未免太不公平,而且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不会和她产生交集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于是,肉眼可见的,刚刚还抿着嘴唇,咬着下唇,用尽毕生演技逃避,岔开话题,偏移视线的少女不知为何下定了决心,终于敢抬眸看他,不再挪开目光,直白地问:“杰,真的喜欢我吗?”
“真的……”
“有多喜欢?”
这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夏油杰却很快回应了她的无理取闹,他思索了一瞬,实话实说:“没有多喜欢,但是已经觉得不能不和你告白了。”
这样的话,乍一听并不会像特别特别喜欢那样的回答那么让人高兴,带着他十足的性格特点,不说到极限,带着克制和理智。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样的回答时,桃沢香居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她的心突然狂跳,刚刚还盘旋在她脑海中的犹豫迟疑在这瞬间完全被击溃,她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桃沢香只能顺应自己的心意,摇了摇头:“拒绝的话记完全说不出口啊。”
夏油杰笑起来,带着些在他脸上常见,却少见如此多的得意:“嗯,这就是我的目的了。”
桃沢香咬着嘴唇,脸颊不知何时起浮上了一层浅淡的红,她的手藏在外套口袋里一直没有拔=出来,在夏油杰看不到的地方,指甲已经把掌心掐出很多印迹,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在紧张。
没有多喜欢,但已经觉得不能不在一起了。
这是夏油杰说的话,但也许,这样的话并不是只在说他。
桃沢香阖上了眼睑,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再为难自己。
“可以答应你啦!”
她抬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飘出来,闷闷的,夏油杰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迟疑,他一挑眉:“但是?”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这么说着的少女终于稍微冷静了些,把遮住脸的手放下,睁开眼,很认真地竖起手指,比出了一个三来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虽然可能很无理失礼,但我一定要提出的。”
“你说……”
桃沢香踌躇了一下,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词,才呼出一口气,开口道:“第一点,如果不是有急事,不许放我鸽子……超过半小时!如果可以的话,迟到要和我说明原因。”
“第二点,不许很久不回我消息,这个时间长度,就半天吧,如果你出任务的话就另算!”
“第三点,如果哪一天不喜欢我了,有更喜欢的人了,觉得和我出来无聊了,甚至还没出门就觉得路程太远不想约会了,就和我说,要分手也没关系,我不会无理取闹的。”
她这么说着,那些过去的回忆却不受控制地最后一次翻涌上前,她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夏油杰却还是从中看到了一点委屈。
她总为这样不会发生的事情委屈,又或者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委屈。
夏油杰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却没有追问她,只反问:“但是,那样的话,香香会哭吧?”
“那时候哭才应该吧!至少证明我很认真地喜欢你啊?”
但真到那时候他已经不喜欢她了,又何必再为他流眼泪呢?
夏油杰甚至想这样问她,但现在并非说这样话题的时机,他只能这样轻轻放过。
他叹了口气:“还没交往就说分手的事情总觉得不是好的开头。”
纠结挣扎了这么久,却只提出了这些完全算不上什么的条件,充其量只能算是些基本的要求……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就算这样,提出这样条件的少女却还用那种眼神望着他,好像他会这样不识好歹,甚至过分地觉得她得寸进尺,那样不懂把握时机的拒绝他一样。
夏油杰本来想卖一下关子,可在这样的视线下,也实在不忍心了。
“我都答应了。”他这样说。
于是,一直用那样小心翼翼目光望着他,面上满不在乎其实一直心怀忐忑的少女,在他做出这样的回答之后,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微微蹙起的眉也渐渐展开。
她大概是想要克制扬起的嘴角的。但现在无论她记怎么竭尽全力地抿起唇也没有用了。
因为她还是笑了,即便不去看她的唇,她的笑意也会从棕色的眼睛里跑出来,她垂了一下眼睑,迫使自己看他的手而不去和他对视。但这种克制实在微弱,转瞬间,她便不自禁地抬眸,又看向他。
烟花还在放,好像永不会停止,不断升上又落下,就好像从未落下,这样持续把夜空照亮,照亮的夜空该倒影在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它的倒影。
因为此时夏油杰只能看见她眼瞳中的自己。
她在笑,脸颊很红,睫毛颤抖,嘴唇翕动,他知道此时她一定又想说什么但不敢说,想做什么不敢做,可一向能隐约猜出她想法的他却猜不出,他也许该说什么话鼓励她勇敢,但却竟然只能屏息以待。
桃沢香用手指拢了一下垂在耳侧的长发,抿起嘴唇,目光灼灼看向他,凑近他一点,却不太近,要碰到他,却没碰到。
夏油杰微微倾身,缩短距离,等待她鼓起勇气说什么,做什么,烟花炸在空中的声音实在太响。但夏油杰确信自己会听清她的声音。
他很清晰地听见她说——
“好吧,那现在,我就可以牵你的手了。”
孩子气,幼稚,理直气壮又心虚,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眼睛却往上看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轻轻勾他的手掌,夏油杰突然想起一开始,在游乐园门口她曾经短暂地拽他袖子的那一下。
他一时间竟有些想笑,为一些不存在的乱想。但在她那样的注视下,比笑意更快的,会是他回握住桃沢香的手。
第26章 分手了
2月13日,情人节前夕,虽然咒术高专里没有一点有关这个节日的气氛,但它还是要来了。
这是夏油杰成为咒术师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以往,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但他的柜子里总是会收到很多署名或未署名的本命巧克力。
但他又不那么喜欢吃甜食,一般也只能分给喜好的朋友。但数量实在太多,所以大多数都会被他在放学时候带走,挑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垃圾桶扔掉。
毕竟他又不是悟,会觉得一次收到一年份的巧克力是件喜事。
但即便是喜欢吃甜食的五条悟,也不是什么巧克力都会吃的,如果悟和他同处一样的情况,那么那些难吃的,想必也会被他毫不犹豫地丢掉。
他其实是很不喜欢这样一个收到太多无用之物的节日,对收到多少巧克力并无太大感想,更没有什么攀比心理,谁送了他谁没送他他也一改不在乎,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桃沢香到底有没有给他准备——他知道她当然会,一定会做,又忍不住,有些愚蠢的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忘记这件事,或者因为从可可豆开始做巧克力太麻烦,她失败了几次就不高兴继续了。
这样的担心并没有什么逻辑,可它就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夏油杰甚至有点想给女友发信息,告诉她其实不必亲自动手做,随便去便利店买一个他也不会介意。但这样的短信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很奇怪的,他居然没有心思去旁敲侧击或者侧面提醒,只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一样等待法官宣判结果,等待明天。
他是很紧张,但和他同住一层的好友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
“杰——你坐着干嘛,来打游戏!”
不请自来,早就把他的宿舍当作自己第二宿舍的五条悟此时正坐在地上,在他的一堆游戏光盘中挑挑拣拣,见他还坐在沙发上,便很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沉浸在恋爱的新奇体验中的夏油杰完全没有动的想法,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一条信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了,对话框的最后一段对话是她说她要去做作业,今天数学有点难她可能很晚才会写完。
夏油杰有点想说要不然干脆把题目发给他他来做好了。但太唐突了,听上去好像很不信任香香的水平似的,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