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快要把她闪瞎了,漫天飞舞的羽毛层层铺满地面漫过脚踝,山吹律理怀疑再多看几眼她的脑子会忍不住配上BGM播放咏叹调。
挂眼科医生可能不收,治疗妄想症是哪个科室来着?
“你看你看,我按照律理酱的性癖在大腿上绑了匕首。”太宰治拎起裙摆给山吹律理展示,“在博多肯定用得上吧。”
绝对,博多是不出乱子不开心的城市,它的欢迎礼就是血腥和暴力。
山吹律理下意识又想象了一下纯白天使沾染赤血的模样:星星点点的血迹如开至荼蘼的山茶花盛绽于裙摆上,白与红交织纯洁又残忍的幻梦,天使眼中流露的不是悲悯,是神明居高临下的漠然冷意。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吃不得这一套。”山吹律理勾住太宰治的脖颈,踮起脚贴上他湿软的唇角,闭着眼喃喃。
“我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太宰治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加深唇上的吻,“姐姐幻想了什么?也说给我听听嘛。”
“我非常乐意实现你的想象……”
尾音吞没在喉间,山吹律理的后背抵上坚硬的试衣间门。
“……任务的事,你想办法取消吧。”喘.息间,山吹律理蹭了蹭太宰治的鼻尖,“翘班也好,玩忽职守也好,随便找个理由,惩罚我替你担。”
“为什么?”太宰治啄吻她的眼睫,把她的眼睛舔得湿漉漉的,“因为衣服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山吹律理抓住太宰治的头发,让他更专注地注视她,“不想被别人看到。”
“欸?真霸道。”太宰治弯起眼眸笑,“律理酱也好看得不得了,但我可没说过这么任性的话。”
“你任性的时候还少了吗?”山吹律理咬了一口太宰治的下巴,留下清晰的牙印,“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任务中途反悔可是大失误。”太宰治故作犹豫,“说不定会停职回家反省。”
“不如干脆辞职。”山吹律理小声说,“我又不是养不起。”
能辞职就好了,她现在直接把人抢回她在欧洲的大本营,这辈子不再踏入横滨。
港口Mafia不仅是个只许进不许出的黑心企业,现在还要逼人家男朋友为工作卖身,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只是没立刻答应就生闷气了……”太宰治把脑袋搁在山吹律理肩膀上蹭蹭,声音中含着浓浓笑意,“姐姐脾气好坏。”
“你第一天知道我脾气差?”山吹律理捏捏太宰治耳垂,“快点,发消息给森先生让他另外找人去博多。”
“是是。”太宰治懒懒散散地答应,他扯了扯裙摆,“衣服还要吗?”
“要,刷我的卡。”山吹律理翻了翻手腕,黑卡悄无声息出现在指尖。
她随手把黑卡塞进太宰治衣领,推开试衣间的门:“去结账,或者你再挑两件?”
“把卡塞进衣领里……我还以为律理酱下一秒要给我开座香槟塔。”太宰治不高兴地拉长调子,“你怎么那么熟练?”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开啊。”山吹律理歪了歪头,“助你冲刺业绩第一?”
“业绩第一的包年服务……让我想想,我要开价多少?”太宰治掰着手指精打细算,“一张黑卡绝对不够。”
山吹律理今天出门只带了一张卡。她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口袋,无奈摊手:“没有了。怎么办,业绩第一要转投别的客人的怀抱了?”
“对待VIP客户我们有特别的付账方式。”太宰治凑过来,亲昵地咬了咬山吹律理的唇瓣。
“亲一下续费一天,客人考虑成为我的终身制会员吗?”
第73章
“你还差得远呢。”越前龙马抬高帽檐, 对镜头露出张扬挑衅的脸,身后球场宛如被挖掘机摧残的菜地,对手倒地生死不明。
“听到了吗?他在说你。”单手拿着手机外放网球比赛实况的山吹律理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随口对双手撑在地上大喘气的芥川龙之介说。
“听、听见了。”芥川龙之介艰难地从练武场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来, “在下还差得远。”
“现在的初中生打网球都要用上异能力吗?”山吹律理看着屏幕中小黄球翻飞间群魔乱舞的比赛现场唏嘘, “什么时候让中也君代表港口Mafia参赛捧个冠军回来……或者让太宰给他们群体沉默……哇, 球拍着火了裁判还不吹哨暂停,何等不要命的体育精神——这个你不要学。”
才加入港口Mafia不久便声名赫赫的芥川·头铁似金刚·龙之介:“……是。”
他喘了会儿气, 再度朝握着手机横屏看比赛的山吹律理攻来。
看网球比赛是山吹律理新找到的乐趣。
一开始是因为带芥川龙之介的体术太过无聊, 她打着打着逐渐两眼放空昏昏欲睡, 又不好真的睡过去打击孩子变强的决心, 只能掏出手机给自己找点乐子。
越前龙马给山吹律理带来了巨大的快乐。她不仅追了他全部公开比赛的录像, 还在他来神奈川立海大附中比赛时去看过几次现场,在火焰风暴与海浪滔天的网球场外企鹅鼓掌。
斯巴拉西, 国家的未来果然掌控在初中生手中!冲啊少年,用你的球拍毁灭世界吧!
“手脚的动作都太慢了。”山吹律理侧身回旋踢开进攻的芥川龙之介, “练体术的时候不要依赖异能, 改不了习惯就把衣服脱光了练。”
“在下会改正的!”芥川龙之介立刻回答,裹紧他的小外套。
陪芥川练着练着, 网球比赛结束了。山吹律理关闭视频网站,点开来自太宰治的未读消息。
【为业绩TOP献上香槟塔:等会儿去吃什么?(猫猫咬手)】
【约好带芥川和小银去吃回转寿司。】山吹律理抱着手机打字, 【你来吗?】
【为业绩TOP献上香槟塔:双人约会为什么要带小孩……(猫猫幽怨)】
山吹律理:【亲子时光为什么要约会?(猫猫不解)】
“受不了。”太宰治面无表情,“我才18为什么要体验亲热被孩子打断的可怜父母的滋味?”
大概是你从前在我成人约会的时候搞事让我丢失男人颜面的报应吧。森鸥外面露微笑,在心里狠狠点赞。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太宰君你也有今天!
“咳。”森鸥外清了清嗓子, “太宰君, 不要在谈正事的时候沉迷网聊, 我在和你聊关乎港口Mafia未来发展的大事。”
“是是。”太宰治敷衍地说,“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资金链断流还是武器供应出错?或者再去升级一次武器库的防卫系统?”
自从港口Mafia重要的武器库被劫事件后,森鸥外已经来来回回换过好几次防卫系统,回回太宰治都要被他以“太宰君快用你无敌的开锁天赋替我们找找漏洞”为由被迫加班。
资本家的借口一套一套的,再信他是小狗。
“你看看这个。”森鸥外递给太宰治一份资料。
白纸黑字写满整页英文和数字,能让任何一位在英语考试中苦苦挣扎的学子双眼流血的字母密密麻麻陈列其上。
太宰治一目十行地扫过,安静的空间内只有翻阅纸页的细细摩擦声。
半晌,他将文件丢回办公桌上。
“港口Mafia在欧洲的净利润比去年缩水了一半以上,合作对象流失,涉及领域缩水,宝石古董工艺品买卖的市场已经没有了我们的位置。”太宰治平淡地总结道,“欧洲分部的负责人在做什么?他半年前就该把报告递上来。”
“那位玩忽职守的先生正在刑讯室度过他充满纪念意义的一天。”森鸥外双手交搭,“很不幸,没有人知道他在一年前就被我们的敌人收买了。”
“名字吐出来了吗?”太宰治淡淡地问,“或者要我亲自走一趟刑讯室?”
“红叶君已经结束了审讯。”森鸥外摇头,“敌人非常警惕,我们可怜的被骗员工只接触过他们的基层人员,值得注意的情报只有一条——他们非常、非常忠诚。”
他连用了两个非常。
“忠诚?”太宰治回味,“是指组织的凝聚力还是对成员的掌控力?”
“口供里是这样说的,”森鸥外复述,“他们拥有唯一的首领,所有人都像是为那个人而生一样虔诚。如果能寻觅到为他而死的机会,他们将欣然赴约盛大的死亡。”
“这个组织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森鸥外缓缓说,“像是一群求死的人被什么人拉住了,他们愿意为那个人尝试继续活下去,也期待由那个人赋予自己死亡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描述给我熟悉的既视感。”港口Mafia首领暗色的眼眸注视自己最优秀的下属,一字一顿地说,“太宰君,你觉得呢?”
“大概吧,像一些非法自鲨俱乐部的群聚活动。”太宰治避重就轻地一笔带过,“既然是以头目为核心的集团,抓到头目就好了吧,欧洲分部的事情似乎在我的职责范围外。”
“恰恰相反,我认为没有比太宰君更适合主导本次海外行动的人选了。”森鸥外微笑,“其实我们在欧洲的暗探已经查到了敌人的名字,太宰君应该不陌生,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说了半天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太宰治冷眼瞧着森鸥外往下说,每个字每句话都不出他的所料。
“游荡在战场的灰色鬼魂,漫步于死亡间的阴冷幽灵。”森鸥外看向太宰治,“Mimic。”
啊,太宰治想,果然是这样。
第一次听到Mimic还是两年前,他和山吹律理去东京多罗碧加乐园约会,在琴酒口中听见鬼魂的名号。
浴衣木屐敲响和歌的夏日庙会,烟花盛放的当晚,奥吉尔白兰地被远处狙.击一枪爆头。
从那时开始,这个似乎与横滨毫不相关的组织如海面下的碎冰沉沉浮浮,极少露面,却一直是既得利益者。
也不是完全没有露面……有个人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
太宰治的指尖轻轻敲着衣角。
证据不足但足够确定,没有比这更合理的猜测了。
有些谜团他还没有结论,比如她在Mimic中是什么身份?来自遥远边城的实验室制品,拥有自我意识后离开冰雪覆盖的故土,是Mimic捡走了她吗?
Mimic在欧洲发迹的时间是在山吹律理离开实验室之前,太宰治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Mimic的创立者,只能是后来加入的新成员。
好用的不得了的杀人机器哪个组织不喜欢?刚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她整个人如一张白纸,叫人如何不升起用自己的颜色大肆涂抹的欲.望?
教导基本常识的时候夹带私货最简单了,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认真地听着,将眼前人每个字每句话奉为真理,嗯嗯点头。
来到横滨,接近他,也是组织的任务吧。
考虑到美人计需要的心机和她的常识缺失状况,单纯来杀他的概率更高。
没下手……或许是出自私心。
一晃眼留在他身边两年多了,Mimic会在哪一天招她回去呢?
在太宰治和港口Mafia不再对他们有威胁的时候吗?在欧洲完全成为Mimic的地盘之后吗?在再没有留在他身边的价值之后吗?
换个角度想,只要港口Mafia始终是Mimic的阻碍,山吹律理的任务是不是就不会结束?
最好是Mimic就此消失在世界上……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本次任务,太宰君意下如何?”森鸥外再次询问道。
“可以。”太宰治看着脚下猩红色的地毯,低垂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神色,“我要全部的指挥权。”
“嚯。”森鸥外短促地发出一个无意义的语音词,他的视线在太宰治身上停留片刻,从抽屉里拿出特质的谕令,“那么,银之神谕如何?”
持有后可自由调动港口Mafia一切资源的谕令,银之神谕。
森鸥外目送太宰治离开,黑色风衣下摆在空中划过猎猎作响,曾经手持银之神谕调查荒霸吐事件的少年身影仿佛与此刻重合。
长高了一些,个性更难琢磨了一些,身上缠绕的羁绊比以前更多了些。
曾经把降压药升压药混在一起喝,下一秒直接去死也不在意的少年。无数个深夜,森鸥外站在前代首领死去的床前凝视墙上溅起的鲜血时,总会想到太宰治死寂的眼眸。
那时的森鸥外认为没有比太宰治更好的目击证人,他走在死亡边缘的钢丝绳上,在摇摇欲坠中自娱自乐,是坠落是平衡皆是兴趣的一种,期待自己的生命如气球爆炸的那一秒般消散。
森鸥外偶尔会因此感到恐惧。
他清楚地知道没有人能掌握太宰治的想法,他今天能出于兴味成为Mafia的最年轻干部,明天也能因为好玩坐上首领的位置,他不忠诚于森鸥外和港口Mafia,从不忠于。
森鸥外一直在寻找掌控太宰治的方法。怎样的人能牵动他的心神,怎样的人能让他破格行动……直到今天直到现在,在太宰治从他手上接过银之神谕的那一刻,森鸥外清晰地看见太宰治的动摇。
因某人而起的动摇。
“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真让人期待啊。”
森鸥外把玩手中的黑骑士,黑白棋局走势扑簌迷离,强势入场的白皇后还未举起反击的狼烟。
他将黑骑士与白皇后并排放在一起,扬起指尖。
啪!两枚棋子啪嗒倒在棋盘上,骨碌碌滚下桌面。
……
港口Mafia宝贵的银之神谕被太宰治折成小方块扔进大衣口袋的角落,像对待包裹口香糖的糖纸,不能丢又不想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