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
白猫骄傲的抬起脖子上那圈毛茸茸的“围脖”,发腮后又圆又胖的大脸把喜鹊往前送送——礼物呀,你喜欢吗?
黑猫矜持的从猫窝里走出来坐好,连同白猫和他的战利品在内被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这玩意儿撒手就飞,也就只有当玩具的用处了,聊胜于无。
“亲爱的,家里跑进来小动物了吗?”
晚间打扫卫生时森先生看着地板缝隙里的鸟毛陷入沉思,接触到女儿澄澈无辜的目光后果断翻开手机下单:“这个小麻雀玩具怎么样,全都是真毛哦!”
两脚兽又怎么了,想吃鸟肉吗?
她看着凑到面前的发光板,用鼻子嗅嗅就毫无兴趣的转头走开。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味道,无趣。
*
“悟,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日常清理猫咪用具的夏油杰从自家橱柜里翻出不少让人头皮发炸的东西——干枯的草梗、喜鹊的尾羽、空了的罐头罐,还有一只被咬得七零八落的仿麻雀猫咪玩具。
大白猫团成一团盘在这些东西上,用厚重的白毛压住它们,不许人动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不是,鸟毛和抢来的玩具也就算了,这些草和空罐头什么情况?我好像没有买过这个牌子。”青年拽起猫尾巴,从下面掏出一只贴着青花鱼图片的马蹄铁罐子,白猫马上转过来伸爪扒拉。
“喵喵喵!喵喵喵嗷!”
“好好好,我可以不动你的收藏,前提是它们不能出现在屋子里!”
他连猫一起端着这堆东西放到院子里,一抬头刚好看到下班从这里路过的森先生。
“您好?”年轻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中年男人眯起眼睛回忆,很快就想起这是谁……连同那份未结账的账单。
他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幽暗的光:“夏油君,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额……”只是普通问候而已,用不着这么正式吧!夏油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森鸥外加深笑意:“动物医院的医生后来告诉我,那天蒙您关照结清了账款,非常感谢。”
“请给我一个账户,我不能让您这样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承担额外消费。”
他不容拒绝的摸出手机做出转账的姿势,夏油杰无可奈何:“没关系的,只是宠物毛发清理,非常便宜。如果您真的很介意,不如有空带小由纪来做客。悟真的很喜欢小由纪,那天之后沮丧了很久呢。”
白猫像是能听懂人话那样一改懒散霸道的模样,昂首挺胸翘尾巴,生怕没把美貌展示清楚。可惜森先生并不喜欢白颜色的猫,他没有直接拒绝夏油杰,而是委婉的告诉他:“啊,我会考虑这件事的。”
进入社会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基本等同于“不”,夏油杰只能苦笑着低头看看被嫌弃了的大白猫:“悟虽然不是国外名种,至少也是本土纯血了,一般的猫也很难有这种体型。他性格很好,给摸给抱,还不挑食。”
为了把自家的“逆子”推销出去,夏油先生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话。只有听到“给摸给抱”四个字,表情冷淡的森先生才忍不住移动视线多看了毛绒绒的白色雪球一眼:“他个头太大了,会欺负小由纪。”
“不会不会,您大可以放心,或者改日我带着悟上门拜访?也算是让悟向由纪小姐道个歉,那天不是故意想要吓唬由纪小姐。”
夏油杰赔笑着轻轻碰了大白猫一脚,白猫亮出藏在墨镜后的蓝眼睛,就像婴儿一样透彻的蓝让森先生起了兴趣:“蓝眼睛的白猫?你确定他听力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一般都是听见了,不想听而已。
白猫很是机灵的适时叫了一声,森先生的态度终于松动了:“给他们认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已经有朋友预定要和我家由纪凑一对黑猫的伴侣,烦请您管好自家的猫别闹得大家尴尬。”
话说到这里,夏油杰只能笑着转开话题。双方不冷不热寒暄了一阵,森先生看着略有些熟悉的空罐头罐和麻雀玩具眯起眼睛:“夏油君对宠物用品很有研究吗?”
“哈哈哈哈,一般般,悟比较喜欢出去玩。”青年弯腰抱起白猫,一下一下顺着他和长绒棉一样的毛:“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再见。”森鸥外收回视线,走回家便看到自家小公主趴在门边闭目养神。
要不要试试?他轻手轻脚上前,先把公文包靠着门放放好,然后小心翼翼将贼手伸向团成一团像顶帽子的黑猫。还没等踏实摸到猫咪,浓密的短毛就像沾到什么时候上下一阵涌动,森先生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吹着口哨收回手——幽深的紫色猫眼正瞪着他呢。
“亲爱的,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骚扰你,真的!”森先生重新提起公文包:“在这里睡觉会着凉哦~”
“喵~嗷~哈……”黑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上前贴着他的腿蹭过,摇着尾巴尖走进屋子。
又是空着手回来,真让猫担心。
第107章
“本田, 这些就都拜托给你了。”
厚重的资料铺在桌面摇摇欲坠,从后面露出前辈尬笑的脸。对于新调入宗教管理科尚且不满三个月的普通文员来说,正是谁都能挤兑使唤的底层人物。岛国文化中根深蒂固的排资论辈注定了“新”人日子不会太好过。
哪怕你是换身体堪比换衣服的神秘咒术师, 只要套上这张皮, 就得按照这个规则。不管愿不愿意加班, 至少口头上不能断然拒绝前辈的“考验”,否则就会被视为异类加以欺凌和排斥。
积蓄力量瞄准长官之位的羂索只当这是普通职场霸凌,懒得和这些注定会被肃清的虫豸纠缠不休。他垂头沉默着点了两下,表示可以接受这些额外工作。但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能让前辈满意, 对方倒也没当着面说什么难听话,走开这片工位去和熟人聊天时难免带出一两句——“那个才调进来的本田看上去好阴沉啊,什么?离婚了?怪不得!”
女子坐在工位上假装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实际上竖着耳朵把那些风言风语听了个正着。
一群无聊的屁民庸才!
他看着多出来的一长摞资料, 开始反省自己潜入宗教管理科是不是选错了选项。
总感觉还不如混进咒术师们的总监处呢。
走过的保洁问也不问一句就将还装着热水的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袋拿走, 摸了个空的“女人”憋着一肚子火气,把怒意尽数发泄在键盘上。
挂钟时针慢慢指向“九”,周围工位上的灯光逐渐熄灭, 科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羂索独自坐在椅子上。他把键盘交给用束缚召唤来的咒灵,可怜这个倒了血霉的家伙,生前就为无意义加班所苦, 死后仍旧逃不掉加班的魔爪。
夜间人少, 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摸进科室长官办公室做些准备。这几天一直有人提起大选之事,现任内务大臣入阁的呼声很高, 大家都在讨论如果这位顶头上司得偿所愿, 内务省其他部门会不会跟着一块得道飞升。也就是说,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抓住它少说也能扩大咒术世界在宗教领域的影响,错过再没下次。他不可能放过,必须将这份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除了消防应急灯,走廊上的光源也已经被关闭,幽暗的绿色光线将长廊衬出一股非人间的诡谲气氛。如果换了其他人,大约是连头都不敢从集体办公室里伸出来的,但是对于羂索而言,这种光影效果基本上相当于重回老家了。
他悄无声息的踏上走廊,数着步子越过辅佐官的办公室门来到长官相泽谦吉的独立办公室外。门是锁着的,万籁俱寂之下四周只有夜风带起的树叶婆娑声,隐隐约约更像是雨滴从天空滴落。
羂索站在门外摸索了一阵,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门锁捅开,推门走进相泽谦吉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各种相泽先生与名人们的合影,按照合影者地位高低排列在最容易被看到的高度。墙边有一排观赏大于实用的书架,书没多少,荣誉和勋章倒是摆得密密麻麻。书架旁边就是窗户,再过来是一整套办公家具——书桌,椅子,装饰性书架,以及摆放着收藏品的展示柜。
那些都是相泽谦吉从各处或是收购或是获赠的心头好,各式各样名匠手作陶瓷工艺品将半堵墙填得满满当当。绿植摆在案头和专门的花架上,整间办公室洋溢着“养老”的气息。
这家伙到底都干过什么正事?羂索仔细翻过每一本书,茶碗茶壶也都找了个底朝天,与宗教管理相关的工作内容一概没有,全是些“兴趣爱好”。最终他放弃了从长官办公室搞到内部绝密情报的可能,转而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黑漆漆的蜡状物,状似无意丢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两面宿傩的手指,足以将附近最强的诅咒吸引到这间办公室里替他解决掉相泽谦吉。
做好这个准备,羂索转身摸上门锁,打算悄无声息离开这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和办公室瞬间灯光大亮,瞳孔在黑暗中突然遭遇强光让他无法看清四周都发生了什么,手臂上先是一痛,很快连思维都跟着变得迟钝起来。
糟了!
倒伏在地的最后一秒,羂索仿佛看到黑色马球大衣的下摆矗立在走廊尽头。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被她抓到?这个人……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出现在国家机关工作场所了吗?
“当心点,掀开她的刘海。”森由纪冷冷下令,穿着生化防护服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用一根细棍远远撩开女人额头厚重的黑发,皮肤下隐约有几分凸起。马上一瓶卸妆液被人从后面递上来,经过惨无人道的卸妆水招待后那道骇人的缝合线终于显露全貌。
从异能特务科过来帮忙的坂口先生推了把眼镜:“本田,三年前进入内务省的雇员,数月前曾因重病垂危而住院,但是据资料记载她并未接受过开颅手术。”
“那当然不是手术遗留的痕迹,都什么年头了,哪个医生做事这么粗糙一定会被投诉。”森由纪抬起下巴,脸上的表情比空调更能让人感到寒意刺骨:“这个家伙正是策划了国会大厦爆炸案以及内务省暴1乱案的元凶之一。后者的首要策划者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意大利黑手党监狱的复仇者们带走了,以他的效率,大约两年后就能成功越狱重新回到俄罗斯。对于这位从犯……岛国仅有几个死刑罪名似乎都能用在他身上。”
坂口安吾:“……”
合着你都不打算给人留点喊冤的机会?
Port Mafia首领认为不需要,她甚至不打算把人活着交给法院。
“通知咒术师们的总监处,让他们把最权威的人都给我调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把大脑从颅骨里取出来是件不招人喜欢的事儿,与其说交给不明所以的医学院,倒还不如当做一件武器糊在那群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老咒术师身上。
占据总监之位的老人家们半夜三更被来自宗教管理科的电话喊醒,一道晴天霹雳当头砸下——有咒术师卷入危害国家安全的政1治1犯罪当中,甚至还是其中一次的主谋,此人带来的危害足以影响到整个咒术世界。一时间御三家的家主们也被告知了这间骇人听闻的罪行,为了自证清白,哪怕正在家抱着枕头舒舒服服吹空调睡大觉也不得不起来换上衣服赶往内务省。
最早赶到现场的正是距离最近的五条家主,又过了近两个小时分布在京都的重要人士才纷纷赶到。这会儿也没人计较那个白毛年纪太轻了,只要有他在场,至少没人敢对咒术世界下手太狠——老人家们还以为这是内务省假借案件之名想要完全控制咒术界呢,满肚子阴谋论差点从脸上溢出去。
“怎么回事?”
两所咒术高专的校长们也不思劳苦赶了过来,夜蛾正道看见一脸冷漠的森由纪时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
就……比那个不省心的学生要像样子多了!
“咳咳,其希望,你们能给我个解释。”作为受害者,相泽谦吉义愤填膺的瞪过每一个咒术师:“你们是想造反吗?勾结境外势力煽1动政1变,甚至还炸了国会大厦!”
“怎么会有这种说法?我们咒术师保护这个国家足足千年之久,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与一直以来的理念背道而驰。”
总监处的老人们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论起装傻和甩锅,用起技能那也是炉火纯青。
“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关键时刻,大佬发话了。她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居高临下审视着神色各异的每个咒术师:“你们自己动手检查然后给内务省一个解决方案,这不是商议,而是你们能保全自己的机会。”
见过森由纪的人里,加茂家主脸上的惊讶最为明显,禅院家主早就习惯她冷脸使唤人的模样了,五条家主……五条家主正在做鬼脸。
“还是我来吧,先看看有没有危险。”
白发青年穿着学校制服,打着哈欠推开挡在前面的工作人员。他拒绝了旁边递上的防护服,上前蹲在俯卧在地的女人身前摘下墨镜,露出漂亮的蓝眼睛:“哇哦!”
“这么多束缚,看得都有点恶心了。”他回头朝身后的老人们挤眉弄眼:“这可不是我五条家的术式,真要分析的话,和加茂家有些关联哦。”
年轻人把五官挤得几乎变形,任谁看了都知道这里事情不小。总监处的老人们心口一凉,这回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不要浪费大家时间,这个人,不,这个脑子,从半年前就企图颠覆这个国家,如今更是潜入内务省谋害官员。咒术世界必须给我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被森由纪抓到把柄还想轻松逃过?想都别想!
加茂家主恨五条悟恨得牙痒痒,不敢冲惹不起的人发火就只能阴阳怪气挤兑似乎更好欺负的森小姐:“单凭您这么说,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服众呢?再说了,您又不是内务省工作人员,这件事和您没有关系。”
黑发女子低低笑了两声,抬起眼睛:“你在和我说话?要证据?”
禅院家主默然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