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代号‘女巫’,所以是毒吗?”草木被人随意搅搅一屁股坐上去,果戈里盘腿坐着用手掌托起下巴:“要不要杀掉。”
“暂时不用。”黑发少年跟着也换了个坐姿:“这世上有趣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全部杀掉会很无聊。”
“那好吧,你说了算!”
果戈里耸了下肩膀,重新隐入夜幕:“我要去看看那头可怜的阿穆尔虎,它犯了什么罪呢?”
“大概是贪食。”费奥多尔笑起来,紫色眼睛幽光游移:“还有愚蠢。”
而聪明人,已经成为宴会的中心,正在和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成年男人讨价还价。
横滨的Port Mafia吗?也许可以制定一个游览计划。
端着酒缸喝果汁的森由纪正在和佩图霍夫商量烈性酒以及粮食果品的走私生意,别看后两者定位不那么“高端”,却是实打实的大宗买卖,做得好了足够让Port Mafia成为整个岛国的无冕之王。
佩图霍夫虽然对酒类生意更感兴趣,但粮食的重要性他也有深刻了解,当然愿意接下这根橄榄枝——有谁会嫌自家的影响力太大呢?在高纬度地区,手里有酒有粮可比有武器还要更容易产生凝聚力。
最近几年俄罗斯经济势头不好,高纬度影响下粮食产量连年下降,再加上之前倒台的那届政府脑抽的玩了一出“休克疗法”,好悬没让整个国家真就这么完全休克过去。新政府上台后几经努力总算力挽狂澜,但也没能将泥足深陷的巨熊彻底拉出泥潭。越是如此颓靡之际,人们对于酒精的依赖度就越高,然而该国明面上却还存在着禁酒令这种东西,黑市自然而然繁荣起来。
有需求就会催生出生产,这是不可违抗的社会规律。世界上多得是粮食输出国,而横滨,恰好是个位置优越的天然深水港。
“有多少要多少!品质……粮食只要不发霉腐烂就行,问题是酒能不能稳定?别三五个月没消息,仓库也很难安排周转!”喝归喝,关键问题上佩图霍夫一点也不含糊,森由纪端着果汁画大饼:“我们在横滨投资建设了自己的卸货码头,安全有保障。只要原产国那边不出乱子,烈性酒慢慢肯定是能稳定的。至于粮食品质,这我没法保证,但绝对能给人吃,要有发霉变质我就带你一块堵上门把卖家摁在马桶里溺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脾气我喜欢!”
森由纪笑着接受毛子越来越大力的热情拍打,心底呲牙咧嘴——连肩膀带后背怕是得被他拍青一大片,加上之前猎1枪的后坐力,估计回头得去医院拍个x光片。
双方谈妥了初步意向之后,佩图霍夫赶在第一场雪落下前派专人将森由纪连同鞣制好的虎皮一块送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登船,在那里,将会有偷渡从业者将她带回横滨。
“你开了第一枪,小伙子,荣耀理应归于你。在危险面前没有抛下朋友独自逃生,这种人走到哪儿都值得结交。”道别之际大胡子俄罗斯人再次把胸脯拍得“邦邦”作响:“真可惜你出生得太晚了,要是多早上几年,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去贝加尔湖上冰钓!”
“那就下次一定,哈!好饭不怕晚,佩图霍夫先生。”
森由纪笑笑,没有解释不把费奥多尔扔下的原因——那家伙不可能让自己全无准备的身陷险境。
与其说得罪一个随时能给自己添无数堵的聪明人,不如硬着头皮与其交好,说不定将来还要凭着这份交情脱出困境。
“再见!”
少女向前来送行的人挥手告别,额外多看了眼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单薄少年,费奥多尔浅笑着抬起手摇了摇。
横滨啊,异能力者聚集之地,总会有再见的机会。
第39章
“再见, 老板,感谢你一路上的故事,希望将来有机会继续合作!”
提着行李箱的长发“少年”三两步从船舷跳到码头水泥地上, 转身挥舞胳膊精神十足。偷渡从业者的小驳船难得响了两声汽笛,慢慢驶出隐藏在渔村里的走私码头。不远处黑色轿车低调靠近,车窗摇下后司机一头红头发异常显眼。
森由纪换了只手提箱子等待织田作之助停车, 后座先钻出个毛茸茸的黑脑袋:“大小姐一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打算玩到春天才回来。”
“啊哈哈哈哈,海上的境况,谁能说得清楚。”她随手将箱子交给下车的司机,自己拉开车门摔进后座:“到现在我还觉得脚下一起一伏……嗯?你这身衣服是……?”
太宰治身上多了件黑色大衣,看大小, 并不适合他的身量:“BOSS给你的?什么垃圾审美, 还不如我送你条裙子,绝对大受欢迎。”
“谢谢,但请容我拒绝。”
少年镇定自若:“您就没有什么其他话想和我说?”
“俄罗斯很好玩, 生意很顺利, 兰堂先生呢?”
她一口气回答了三样, 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想听的:“嗛!”
“兰堂先生最近领了任务经常在外面跑, 很少见到。”回答她的是关好后备箱重新上车准备出发的织田作之助:“您辛苦了,欢迎回来。”
“还行吧, 那边的环境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天空又高又远, 蓝得让人难以忘怀。”她回味般的咂咂嘴,突然笑出声:“在森林里打猎很有趣。对了织田,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非常感谢您。”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的织田也扬起笑意:“是什么?”
“袋装速食红菜汤, 你可以试着把它弄成咖喱。”
森由纪拍拍身下柔软的垫子, 扭头看见太宰治又趴到他那边的车窗上背对着自己不理人。于是少女坏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把螺丝刀, 用木质手柄狠狠在他肋间用力戳了一下:“就不问问你有什么礼物?”
“我……xxxxxxxxx!”
用了近一年时间丰富词汇库,黑发少年早非吴下阿蒙,一连串精彩的形容词被他不带换气的喷出来,末了来了一句:“是什么?”
“一根麻绳!结实又耐用,我亲眼见它捆着头老虎吊起来!”在她热情洋溢的描述中太宰治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重:“哦哦哦哦哦哦!太棒了!绝对不会断的上吊绳!”
“没错!无论你有多后悔!不管是拉裤子尿裤子还是吐舌头流口水,它绝对不会心软,保证直通地狱。”女孩子笑容灿烂,与此相对的是少年一秒翻脸:“你就不能别提那些扫兴的东西吗!”
她“吃吃吃”笑了几声:“不能!”
车厢后座剧烈摇晃,开车的织田作之助犹如老僧坐定般心如止水——嗯,只要不炸车,打架就打架吧,反正势均力敌谁也不会受伤。
半小时后轿车熄火,森由纪伸头往外一看:“哇哦~真不错!”
“对吧!我们请了其他国家的建筑公司来做。虽然贵,但是贵有贵的道理,速度和质量都有保证。”太宰治得意的敲敲窗户,平整地面上黑色大楼拔地而起,后面还有几栋还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他当然有资格得意:“房地产简直比抢劫还来劲,一季房租就能支付一栋楼的贷款,收回成本指日可待。”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不用继续住那间粉瞎眼的屋子了对吗!”
新的本部已经落成,怎么想作为功臣之一她都理应享受到正常待遇,更别说还有其中一栋的所有权——如果便宜爹赖账的话,就可以考虑提前替他拟一份遗嘱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停了一下若无其事下车开门,太宰治乐不可支:“你猜?”
森由纪脸上的开心瞬间消失:“啊,所以说,最后我还是得自己花钱重新装修卧室对吗?”
钱不是问题,她有得是钱,关键在于这笔支出本可以不产生,就让人非常难受了。
“我可是亲手帮你一项一项搬过去,又照原样弄好,难道不值得感谢?”总算扳回一城,黑发少年心满意足跳着跑开,半途不忘回头撩闲:“祝你住得愉快!”
她马上转过去问保镖:“织田,你知道这家伙的住址吗?”
“啊……知道是知道,怎么说呢,太宰住在码头垃圾场上的集装箱里,如果去炸的话我想后果不会太美妙。”红发青年一脸正直:“有机会抓起来教训一顿就算了,您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在替那家伙说话,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虽然不想弄得自己一身臭气,但是无论怎么看都很难平息吧!我不喜欢粉色!”少女用力拍上车门,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己唯一的部下,织田作之助露出招牌表情,耿直又憨厚:“有吗?”
他们就“太宰治究竟该不该被打死”这个话题一直争论到首领办公室门外,主要是森由纪独自阐述,织田作之助负责听,一路上他只说了三个字——嗯、是、好。
森鸥外特意让护卫敞开大门,满脸喜色迎接森由纪的回归。
“我亲爱的小公主,欢迎你回到我身边。”中年男人身上积累的威严越发厚重,黑色大衣衬得他略显苍白,红色围巾又在这份苍白上添加了一抹褪不去的血腥。
森由纪上前微微弯了下背:“感谢您的信任。”
“……啊,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笑着把话题转移到安全领域:“看来海上生活还是辛苦,你都被晒黑了。对了,我给我的小甜心买了许多漂亮新裙子呦,要试一下吗?”
不管怎么说,自从爆发过一次后森鸥外就再也没把自己的异能生命体放在女儿面前过,当着她的面也绝口不提另一个“爱丽丝”。组织里自然没有谁愚蠢到跑去向大小姐讲她亲生父亲如何像个神经病一样追逐幼女大玩换装游戏,森氏父女之间充满塑料气息的亲情勉强得以继续维持。
森由纪挂上同款虚假笑容回应那个男人:“好的呀,爸爸,我的股权书呢?”
“已经提交公证啦,放心!”眼下女儿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把股权放在她名下,对森鸥外来说相当于把左边口袋里的钱转移到右边口袋,完全没差。
得到这句话,少女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太好了,我想买棵枞树为圣诞节做准备,该送到哪儿?”
她这是在问大爱丽丝的地址,森鸥外垂下眼睛:“亲爱的,在这方面,好歹还是可以稍微多信任我一些。”
“那么我就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啰。”
她拍拍手从口袋里掏出银之神喻展开:“这个眼下还不能还您,俄罗斯那边的生意需要尽快有人跟进。包括仓库建设,招募工人,以及货源调配,船舶安排……别等到明年定金到账了发不出去货,我认为您应该还不想和生意伙伴干架。”
尤其是那种用膝盖想就知道打不过的对象。
森鸥外痛并快乐的看着给他带来丰厚利润以及高强度工作量的女儿:“亲爱的,今天先回去休息。你总得给我时间调拨人手。”
他不是没有提前做准备,奈何实在遭不住森由纪和人谈生意谈得太快。
也许是那头老虎做出的额外贡献,外加成功组装回“战斧”留下的可靠印象,只有十二岁的森由纪得到了佩图霍夫先生的尊重与承认。她又不是那种踩在底线上非要往麻里赢不可的性格,自然谈个几回就痛痛快快拿到自己想要的订单。
但是森鸥外这边并不知道封闭林场里发生的故事,以至于完完全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双方达成意向后消息马上就传回横滨,那么大的产业链也绝对不是一两个星期就能做好承接准备的。
尤其现在,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又一次降到了让首领想哭的地步。
“没钱啊……”
这句话已经成了森先生每次见到太宰治时的固定开场白,深感自己一时脑抽入错了行的少年眼神逐渐死亡:“那种事,怎么想都无所谓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麻烦您把大小姐借我用一下好吗?”
“你要对我的宝贝女儿做什么!”
森鸥外假惺惺的锤击办公桌桌面以示愤怒,黑发少年扬眉:“您可是说过的,会让小由纪做我的搭档。”
“我以为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良性的小纠纷?”男人收起拳头,表情逐渐缺德:“由纪还在折腾她的卧室,真遗憾那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粉红色。”
“可是我也送了她一个全新的骷髅吊灯赔罪!”
少年据理力争:“我自己都没有!”
骷髅吊灯配老虎皮地毯,绝了,完美的山大王配置。
森鸥外似乎明白了什么,虚弱的挥挥手:“你自己去问,由纪没有意见的话,我不会多管她的决定。”
反正管也管不住,他又没什么立场可管。
“哦,那我就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一起去参加公海上的邮轮宴会。”太宰治眨眨眼:“铃木财团对最靠近海岸线的那栋楼有点想法,这事儿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们总是对冠以‘最’这个称号的任何东西都抱有高度兴趣……能与财阀以及古老家族有利益往来对Port Mafia是件好事,至少十年内都是如此。”
谈到这个问题,森鸥外也有点忍不住想挠头发——岛国残留的封建余孽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各行各业都被传承数十代的大家族把控着龙头位置,政坛亦是如此。不想沦落到山X组那种被警察堵上门叫骂的地步,就只能竭尽全力与守旧势力搞好关系。这样一来即便某天被上面查到头上,多半也不过开个新闻发布会鞠躬道歉便可不了了之。
不就“思米马赛”么,不要脸而已,相比整个组织毫无尊严的被人啐骂打砸,这种操作根本无所谓。
——要是能拿到那样东西就好了,他垂下眼睛。
“那是您该考虑的事,不是我的工作。”太宰治两手一摊,转身就溜:“听说有位中东来的先生将会出现在邮轮上,打算在横滨找条可靠的运输路线经手宝石生意,希望您能尽快干掉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