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豪爽的斯拉夫汉子在震惊过后敞怀大笑:“等下次再见到费奥多尔,我要送他一条狐狸尾巴!居然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保护,太丢脸了。”
“我劝您最好别这么干,先生,他生起气来还怪吓人的。”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微笑时就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
面对这样精致漂亮的女孩子,佩图霍夫嗓门都收敛了不少:“那几个人告诉我时我差点误会他们故意消遣来着。哎呀,我的好姑娘!为了你,真希望我能年轻上二十来岁,这样也好天天无所事事抱着花在门外约你出去玩儿。”
“放心吧,我还记着您约好的冰钓呢。世界上难道存在着能拒绝您的女士么?简直不可思议!”她在这里小小的恭维了对方一句,于是佩图霍夫便大方放过关于性别的小插曲:“好吧好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也不是专门过来看稀罕,关于你们运来的那些酒……”
眼下那些走私酒的销量大好,但供应量还远远未曾达到能够扰乱市场的地步,无法满足国民需求的政府自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生意蒸蒸日上,符拉迪沃斯托克又离莫斯科那么遥远,是时候开启下一笔买卖了。
“今年南美产粮地区的雨水不正常,随时有发生洪涝灾害的可能,为了避免损失定金,不如从东南亚采购。所以玉米的量无法保证充裕,水稻和小麦每公斤价格与去年同期相比略有上涨,但涨幅不明显,我可以做主仍旧按照我们去年说好的价格交易,这些都是人用粮食。如果是畜牧需求的话,这边没有意见我们将会从印度洋启航……”
森由纪与佩图霍夫开诚布公的聊起国际粮油变动,言语间一点这个年龄的印记也没有。
织田作之助站在她身边不远处冒充侍应,迷茫的目光透过窗户,似乎正在全心全意欣赏北国春景。
听完森由纪的说明,佩图霍夫沉吟片刻:“南美的消息你也能比别人更早知晓?”
他恍惚记得Port Mafia是个岛国组织,与南美洲隔着一整片太平洋。
少女笑着向后靠在椅子里,紫色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她并没有回答大胡子的问题,只是反问:“您为什么不去问问费奥多尔?”
德纳第的情报网包罗万象,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无论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
佩图霍夫挑眉。
他当然会去问,但不是现在。
一小时后,访客心满意足告辞离去,森由纪喊织田作之助去向横滨传话:“告诉红叶姐,第二批人手可以启程过来了。”
不想和便宜爹说话!
客人来访前她刚和森鸥外吵了一架,不说父慈女孝吧至少也是剑拔弩张。对方要求她遣送兰堂回港,女孩子断然回绝,言辞间甚至颇有几分准备分庭抗礼的跃跃欲试。
也许是顾忌着横滨—符拉迪沃斯托克这条别人都不敢走的黄金线路,森鸥外百般劝诱后不得不暂时妥协。父女两个都知道这只是对方的试探,森由纪尚未成年,无论她现在表现得如何强势,面对拥有天然权威的监护人最终都只能低头。森先生也不过是碍于手下可用的人实在太少,否则接替女儿的人现在就已经离开横滨出发前往俄罗斯了。
好在内务省里有相泽谦吉这根搅屎棍反向提供着Port Mafia的行动,又有太宰治时不时用首领办公室的情报找她换零花钱,森由纪才能摸到森鸥外的底线,进而频频在气死他的边缘大鹏展翅。
——小孩子到了青春期都会刻意和父母对着干嘛,习惯就好了,反正不耽误赚钱。
第一年,Port Mafia在俄罗斯的生意还仅限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所在的库页岛一地,第二年据点就搬迁到了莫斯科。
既然重新回到欧洲大陆,兰波首先就找本地黑1帮向外散播消息。
“森氏航运会社”的地下生意做得越来越得法,道上谁不卖他几分面子,自然一五一十按照要求行事。
没过几天,森由纪正坐在桌边核对财务报表,抬头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男人。
“哦,魏尔伦先生,稍坐片刻。”她就好像没长恐惧那根弦似的,抬手摁下内线电话:“织田,让兰波先生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桌面上摆着一盘啤梨,被她推向客人:“兰波先生这会儿大概在卧室里烤火休息,俄罗斯的天气对他来说堪比噩梦。”
魏尔伦盯着这个年轻的姑娘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儿,端起梨子坐到椅子上一颗接一颗啃起来:“我有点意外,你看上去很弱,为什么能把兰波使唤得团团转?”
他们倒也不至于张狂到自认为世界最强,但他们绝对是全世界最年轻的超越者搭档,兰波的【彩画集】简直天克他,本着实力上的递进关系,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这少女拴在身边。
“很简单,先生。因为我能赚到足够的钱。不但可以买下他的性命,还养得起他随便花销……”
说话的少女眼睛就没离开过报表和文件,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秀气白皙的额角隐约从发丝中透出来。低着头,看不见眼睛,但是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林间啼鸣的夜莺。
她看了一会儿文件,略加思考后笔尖划在备忘录上沙沙作响。一片静谧中,不知不觉啃掉一盘子啤梨的魏尔伦打了个哈欠:“阿蒂尔真慢。”
“航运贸易是辛苦的工作,先生。”
辛苦但回报丰厚,不然森鸥外也不会默许兰波自我流放。这片极寒之地上,确实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帮手了。尾崎红叶不是不行,关键在于她还得兼顾北美的生意,实在不能分成两半。
如今Port Mafia的势头自然不是数年前能比,海外贸易带来源源不断的资金,俄罗斯以及东欧地区特殊的国情也补足了短缺的武器线。森先生和邻居们动起手来毫不含糊,短短两年就铲平了阻碍在面前的一切刺头,眼下正有事没事找内务省的茬。
准确点来说,他对上了内务省下属机构异能特务科。
正是因为及时远离横滨,森由纪也保住了自己那套买卖通吃的马甲。内务省还当她是己方安排在Port Mafia内部的钉子,因故被Port Mafia首领怀疑,进而派遣至俄罗斯被迫静默。而森鸥外,隐约意识到有人挖自己墙角却无法确定真正目标——背后捅他刀的人实在太多了,至少太宰治就算一个。
但那家伙开辟了美国市场,手里还有中东宝石走私线,属于和她一样动不得的人才。
“唔,他一直都是这样拖拖拉拉……”魏尔伦放下盘子,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如果我说要从你手里买走阿蒂尔呢?你开多少?”
“……”女孩从书写中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首先说明,我是个双重标准的人。”
“魏尔伦先生,家人不可买卖,这是底线,希望下次您措辞注意点。然后,”她放下笔,将碎发挽到耳后:“当初我花了一个亿买下兰波先生,最近这两年他替我创造的利润暂且不提,花销以及我为他赔出去的账单在这里,请您结清。”
“兰波先生挣的钱归他自己所有,和您无关。既然您提出要买下他,不如先看看这个。”说完她拉开抽屉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只金属盒子。魏尔伦伸手接过去打开,看了大概十分钟后果断合上盖子:“那么,请问您这里还招聘吗?”
森由纪:“……”
兰波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他这个搭档,脑袋确实不大聪明的样子,线性思考的方式就和太宰治的狗(某人宣称)差不太远。
果然超越者都是些奇奇怪怪脑袋可爱的品种。
她把手搭在一起:“您有五分钟时间,请介绍一下自己的专长。”
“杀人算吗?你想杀谁?”魏尔伦觉得这个少女很有趣,面对能用一只手随随便便碾死自己的人居然毫无惧色,她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森由纪咧开嘴:“那就请您先把当年留在岛国的那些尾巴清干净。我想您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前有位偷渡从业者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以及警视厅现在还有人盯着兰波先生的心肝小宝贝儿天天给我添堵。”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费尽心力保护一个耿直少年,简直比和印度人做生意还让我心累。”
魏尔伦:“……”
为什么你使唤人也使唤得如此理直气壮?
就在他不知道是该听话出门买张前往岛国的机票还是大闹一场逼迫兰波现身时,办公室的木门被人敲响:“由纪小姐,您有时间吗?”
“进,都进来。”少女索性推开面前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文件堆,等到红发青年走进来才随意向他介绍了一句:“这位,魏尔伦先生,前来探望兰波先生,是他的亲友。”
兰波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走在后面,进门看了眼魏尔伦,含含糊糊喊他的名字:“保尔?”
“阿蒂尔!”魏尔伦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淡金色亚空间出现得恰到好处。兰波没睡醒似的拒绝他的靠近:“你不要过来,我昨天才刚下火车,火车!”
“好吧,别管那两个认亲的家伙,先说说你这里有什么事。”
森由纪略过两坨大型装饰品看向织田作之助,后者取出记事本:“太宰传来消息,森先生已经完全得到中也先生的全部情报,想必您马上就会被调离俄罗斯。组合首领通过中间人传信,想和您谈谈那些红脖子农场主的生意。以及卖牲畜口粮的印度人有跳票风险……”
“……”少女吸气,呼气,慢慢趴在桌子上:“兰波先生,您的亲属见面会结束了吗?”
隔着亚空间和魏尔伦“躲猫猫”的兰波迅速清醒:“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您留在这儿别回横滨,很快会有新人来接手生意继续打理,首领关于你的调动命令只当废纸无视掉好了。如果觉得自己智商不够就叛逃吧,柏林墙现在已经拆掉了,可以直接从东边翻到西边,我在勃兰登堡还有一栋老宅子。”
森由纪将视线停在魏尔伦身上。
“那你怎么办?”兰波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智商问题,而是追问了一句:“你回横滨……”
“我母亲在他手里,他的命令我不能也不会彻底违抗。”少女指指另一位超越者:“魏尔伦先生借我,啊,不对,他刚刚向我求职来着。很好,您被录取了。”
“然后,让我看看……”她敲了会儿桌子:“组合的邀请安排成视频会议,不必费劲两边跑。至于印度人,兰波先生有空的话去一趟班加罗尔给我把他挖出来扔恒河里直接淹死,就这样。”
轻描淡写安排完所有事项,就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她一样。
兰波点头:“明天就出发。我还是留在俄罗斯,不行就去佩图霍夫的林场待几天,还能替你盯着港口。”
说完他撤掉亚空间任凭魏尔伦凑到自己身边:“保尔,去横滨要听由纪的话,把她当做自己的大脑去信任。”
魏尔伦:“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话想和我说的?”
兰波表示还真就没啥想和他说的。这两年关于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情报源源不断摆在他面前,他甚至知道今天这两人早餐分别吃了什么……
青年别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起身上的刺:“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听这小丫头的话,但是我期待着某一天我们能认真谈谈。”
两个人贴得这么近,织田作之助皱起眉毛,伸手推推饶有兴致盯着他们的森由纪:“这样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咳咳咳咳!”兰波又一次用亚空间隔开自己和魏尔伦,黑发少女笑得乱不正经:“不用某一天,你们今天就能谈,出去谈,慢慢谈。兰波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带薪休假。”
“但是损坏建筑物以及公共设施的赔款会从工资中扣除,以及别被警察抓到,保释会很麻烦。”她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兰波伸出手指点点少女,另一只手抓住让自己操了一辈子心的搭档找地方“谈话”去了。
不久之后,地面上远远传来地震般的剧烈颤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自1然1灾1害。
“这就是超越者的实力……”
森由纪拆出颗紫皮糖塞进嘴里边嚼边看热闹,织田作之助站在她身边接过另一颗紫皮糖跟着嚼,看热闹。
第44章
晚餐时兰波缩着胳膊从外面回来了, 一副马上就要躺下直送ICU的虚弱模样:“冻死我了……”
办公室待客的小圆桌旁坐着两个人,织田作之助面前摆着一份咖喱,森由纪就着红菜汤正在吃面包。
“您回来了?”见他冻得嘴唇发紫, 他们迅速挪动腾出空位。红发青年起身走出去,没过一会儿带着只金属小桶回来:“让人煮了点热红酒。”
冒着热气的红酒散发出浓浓肉桂味儿,兰波抱着酒杯边暖手边啜饮,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太感谢你了, 织田!”
后者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咖喱吸引,根本没有回应。倒是森由纪,一叉子将面包怼进碗底,相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托着下巴追问:“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哼。”兰波高傲的抬起眼睛:“正常情况下一对一,我怎么可能输给保尔。”
重力操纵要想产生作用, 必须得与目标发生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要么将对手的重力掌握于己方之手, 要么操纵其他物体进行打击。然而【彩画集】根本就是直接切开另外一个空间,彼此间隔着次元壁,摸也摸不着, 打也打不到, 拖到最后必将取得胜利。
除非魏尔伦背后偷袭, 否则根本没有近身机会的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兰波。
承认自己有异能力, 但是基本不在人前使用的森由纪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在有关战斗的世界里,她确实身处劣势, 但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取胜。
兰波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给其他人挖了个大坑, 眨眨眼, 闭上嘴巴喝他的热红酒去了——只要倒霉的不是我, 我才不管谁落进她手里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