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如迟疑地道:“应该是,全部?”
从感觉到萧恕不对劲,到他莫名摔倒,再到最后他忽然又能动了,而且还用力掐她的脸。
或许她该庆幸,萧恕第一个反应是捂她的嘴,而不是掐住她的脖子。
韩皇后低敛了眉眼,露出一副愁绪。
江燕如看见韩皇后凝重的表情,心里一咯噔。
“皇后姐姐,我哥哥他这个病严重吗?”
萧恕该不会留着她,是打算要她陪葬的吧?
大周旧俗虽有殉葬一说,但已被废行许久,或许唯有金陵城里的一些旧家族还残留了这一点恶习。
韩皇后重新抬起眼,心里也是犹豫,可犹豫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
“按理说,不该由我来说,但以凤岐那性子,怕是不会对你解释。”
“对对,他肯定不会跟我说。”江燕如抓住机会,反握起韩皇后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皇后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你云英未嫁,这些龌龊事也不好跟你说。”韩皇后摇摇头,心中虽有动摇却仍然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江燕如眼巴巴看着她,“为什么好多事大家都是说未嫁人的听了不好,那嫁人了就能听这些龌龊事了吗?”
她问得一本正经,倒让韩皇后一时语塞。
半响她才挤出一语,怪道:“你这是混淆视听。”
江燕如才不怕她责怪,因为她知道皇后心肠好,便又摇了摇她的手,软软地央求。
“皇后姐姐,你真的忍心看我时时要面对这未知的危险吗?”
江燕如这张脸委实生得好,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她就好像天生得有人精心呵护才能盛放的西府海棠。
别说是男子了,就是女子也会见之心悦,心软,会心生怜爱。
韩皇后被她摇着手央求,没能坚定多久就败下阵来。
她松开紧蹙的眉心,瞅了她一眼,打定了主意后就把屋内伺候的宫婢、嬷嬷都屏退。
待屋里人退出了门,韩皇后又端起了茶盏,像是不知从哪里说起,思忖了片刻。
江燕如就乖乖巧巧地撑着下颚等着,也不催促。
这些事光是想起就让人仿佛胸口被勒住,难以喘息,韩皇后指尖搭在茶盏上,被热茶烫得发红都未有察觉,她慢慢开口:
“他这个病……出自西蜀。”
西蜀?
江燕如听见这个地方,忽而一惊,但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韩皇后已经继续往下说。
“西蜀历来神秘,巫蛊邪术皆出于此,而他那病世上更是复杂诡异。这些年凤岐一直用内力霸道遏制,只是这个法子犹是不能根治,太医曾给予诊断,轻则损身,重则要命。”
韩皇后幽幽叹息,“他以前性子也不是这般暴虐,我想他身上这个恶疾多少对他有些影响。”
“曾经陛下也给他找过几人,不知道怎么惹了他不高兴,扭断了一人脖子,又重伤了几个,自此后就没有人再能勉强他。”
江燕如捂住自己脖子。
“这究竟是为什么呀?陛下给他找的人治不了他的病吗?”
“这个谁又能知道呢?兴许是他不愿意。”
不愿意把那一面示人,更不愿意被人肆意摆布。
所以他情愿用自损的法子也不愿意求助于人。
韩皇后对此也苦恼,一方面萧恕是旧友,变成如今的样子她也不愿见,另一方面萧恕扶持新帝,她更不想高允为此失了左膀右臂。
“……所以,我哥哥会因为这个病死?”
韩皇后叹了口气,转眼看着她道:“会。”
江燕如不由皱起了眉心,柳眉微颦,像是两片被风吹皱的叶子,氤氲腾起的茶雾弥漫在几案,她手撑着腮,神思都陷入了这个难题之中。
既然能治,能缓和,为何他不肯。
江燕如不能理解。
倘若是她,为了活着,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会紧抓不放。
大师兄曾夸赞萧恕是勇往直前、奋不顾身的刀,其势锐不可当。但是太不畏生死,从不会知难而退,就是一身犟骨,苦了一身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