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恕嘴角一勾,刀斜刺下去,正中他的脖颈,随着咔嚓一声,颈骨折断,那黑衣人的声音断在了咽喉。
萧恕拔回刀,带出一片血迹,他似嘲似叹:“”我也没打算留你活口。”
江燕如惊恐地看着萧恕毫不留情飞快结束了那黑衣人的性命,还没回过神,萧恕已经把长刀往旁边一放,弯腰替江燕如掰开那截血淋淋的断手。
江燕如看见那断手,泪涌了上来,呜呜直哭。
“行了,哭什么哭,我小时候睡死人堆的时候也不见哭得有你这么大声。”萧恕被吵得额头青筋一直跳。
江燕如从来没有听萧恕提起自己来江家以前的事。
他虽然是奴,为什么会睡去死人堆?
江燕如看了萧恕的脸色,哽咽了几声,把眼泪缩了回去。
萧恕把断手往后一扔,薅了几把草把手上的血迹擦掉,眼睛一抬,看着江燕如。
江燕如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只顾着看他,一动也不会动。
那张小脸苍白疲倦,犹是红肿的眼圈和唇瓣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萧恕直望进她眼底,换来她瞳孔一缩,就好像是针尖扎到了眼前,惧怕和躲闪是显而易见。
别人怕他、惧他,萧恕都习以为常,就是到了江燕如这里,他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江燕如该怕他。
他将她从蜀城掳过来,把她拘着、困着,又威胁她、欺负她。
他们并非兄妹,也无恩情,从来就不是一路的人。
她就该怕自己啊。
昨夜骑在他身上时得意洋洋,还以为自己占了什么上风,能拿捏住了他。
现在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依然和别人一样对他是又厌又惧。
萧恕歪头看她。
他的眼角还有飞溅沾上的血迹,斑斑驳驳的红点,显得他冷漠的眼神是那样无情又残忍,身后是一地的死尸和流淌的血河,可他却还能从唇角蔓延出笑意,轻笑着问她:“怎么,现在又知道怕我了?”
江燕如眨了一下眼,刚刚躲闪开的视线又往回移了一寸,落进他古潭一样深不见底的眸眼里。
她今日总算见到师兄们所说,萧恕不怕死的打法。
他以命相杀,谁不畏惧,谁不害怕。
那些黑衣人没有他这样舍命忘死,他们只得了抓人的令,所以只能被他的杀气所压,从而一败涂地。
可是他为什么不怕死呢,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江燕如和他不一样,她怕死。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就是怕也逃不了掉,摆在眼前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江燕如很识时务地摇了摇头,小声抽了抽鼻子酝酿了一下,突然就伸开双臂钻进他怀里,两只胳膊顺势圈在他脖子上,挂在他肩头,又抽抽泣泣起来。
“呜呜,哥哥我害怕你被杀了……”江燕如毫不吝啬自己的眼泪,哪怕是为萧恕哭,她也能滔滔不绝,“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萧恕身子蓦然一僵,感觉空荡荡的胸腔前挤满了温热与柔软。
两人虽然在意外中荒唐了一夜,炽热的怀抱也拥过,颤抖的后背也环过,但是全都没有这一刻,她清醒地选择投进他怀里更让人感到心悸。
她像是雏鸟全然放心地依赖,靠近他,好像他真的是那个可以给她庇护的人一般。
晨雾被彻底被驱散,幽静的野林逐渐热闹,风穿过树梢,树叶簌簌奏响着小调。
江燕如搂着他,脸颊贴在他的颈侧,两人温热的肌肤贴在一块,互相温暖。
萧恕垂下眼睫,呼吸清浅拂过她的发丝,有淡淡的旃檀香从里面透出,那些交颈而卧的时候,她身上早染透了自己身上的这旃檀香。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他们糊糊涂涂做了最亲密之事,却并非最亲密之人。
世人都说放纵自己就是所有祸端的起源,或沉溺于情,或眼迷于色,或贪婪于财或攀附于权。
所有的种种都是他不想触碰的禁.忌。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越抗拒、越否定,越让人容易成瘾。
就像一个常年穿着单薄衣裳走在满天雪地里的人,给了他一件袄子,他就会再也难以忍受早已习惯的苦寒。
身体里疯狂涌动的血也逐渐缓和,那些躁动也离他而去,现在只有怀里这个温暖却纤细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