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夫人呢!”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怒气,府里人齐齐跪地,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你来说。”宋仁揪起一个守卫的衣领命令道。
“夫、夫人回来后就进了寝室,早早歇下了。”
宋仁望着寝殿的火光,试图寻找什么,可除了坍塌的屋脊,什么都看不清。
“赵清离,你最好给我活着。”
宋仁望着火光命令道。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次日清晨,火方被灭,宋仁便跳进灰堆里,最终在寝殿床榻的位置找到半副被烧成黑炭的骨架,骨架旁还有一块焦黑的吊坠,上面刻着一个“仁”字,那是成婚半月后,他送给她的。
宋仁握着吊坠,倏地跪在地上,没有人看见,他眼角滑过的一滴泪。虞国的大将军向来是流血不流泪,这是第一次,为一个人,一个他为之动心的女人。
“不好了将军,庆和园的俘虏都跑了。”
守卫匆忙来报,待看到跪在灰堆的将军时,还以为是花了眼,他拼命揉了揉老眼,确认那人是虞国大将军无疑。
宋仁单手撑地,握着那块吊坠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昨日夜里,守卫不知怎的都失去意识。第二天早上醒来,庆和园里的俘虏都不见了。”
“不见了?”他疑惑,看看灰堆那块焦骨,捏紧手中的吊坠。
“那么多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给我封城,全城搜索。”宋仁将手中的玉佩收到袖口里,亲自率领军搜寻,整个虞国皇城,除了皇宫,掘地三尺,鸡窝都没有放过。整整三日,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傍晚,宋仁结束城中的最后一户搜索,伫立在河边,面色难看。桥边拦截了不少河灯,一老人正站在木舟上打捞,其中一只河灯吸引了他的注意,宋仁对身边人招手,示意其将河灯带来。身旁近侍匆匆上前,将河灯拾来递与将军。
宋仁接过,瞥见河灯折起的另一面,终窥得河灯上的全文:“手刃宋仁,以慰亡灵。”
宋仁暴怒,霎时手中的油纸化作飞絮……手刃宋仁,以慰亡灵?
“赵清离!”宋仁恨咬这三个字,心情复杂。
另一头,赵清离雇了整整六辆马车,连夜将这些弟弟妹妹们送出虞国,送往偏远的乡下。已当了一年俘虏的皇子公主们也没了往日的娇贵,蓬头垢面,心思各异。亡国的情绪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取而代之的是身份的转变。从天到地,再到平凡。他们都知道,自昭衍国被灭的那一刻起,属于他们的富贵,便不复存在了。
赵清离将家人安顿好便准备启程。
“阿姐,你不留下和我们一起?”昔日二皇子赵清川不舍道。
“我还有一笔账没算。”赵清离漠然道,又回头看了这些尚年轻的弟弟妹妹,对赵清川叮嘱道:“好好照顾他们。”
一行人目送赵清离离开,那身影落寞而孤独,竟有几分诀别之意。
4
将军府自走水后并未修缮,外人盛传,大将军宋仁站在寝殿旁数日,不吃不喝,俨如石狮。旁人道:将军夫人在大火中身亡,将军接受不了现实,得了失心疯。百姓曰:女人祸国。
这一闹,虞国皇帝虞鸿坐不住了,匆忙赶来慰问,还带了两个相貌倾城的舞姬,宋仁婉拒圣意,命令护卫将舞姬赶了出去。
入夜,凉风已至,宋仁伫立在庭院中,望着已被烧光的寝殿失神,丫鬟们未敢上前,将点心放于不远处的凉亭,又悄悄退了下去。
未顷,一道剑气袭来,宋仁未动,那剑却横在他的脖子上,直抵肌肤。
“你来了。”宋仁的脸色终于有了丝血色,权当脖子上的那柄剑不存在,转身看向来人。他清瘦了几分,脸上的轮廓凸显,面容憔悴。
“你知道我是谁?”
“自己的夫人又怎能不知。”宋仁低叹一声,这一声中多少暴露出些许无奈。来人闻言,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宋仁熟悉的脸。他欲上前拥抱来人,赵清离后退一步,剑尖直抵他的喉咙。
“既然如此,就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赵清离眼神凌厉,看他完全如仇人般。
“你当真忍心?我是你的夫君。”宋仁这一句似是刻意提醒她的身份。
“在我眼里,你只是仇人。”赵清离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就在这时,宋仁手指扭住剑身,从中折断,人也趁机上前,夺走她手中的剑,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待赵清离反应过来,人已在他怀里。
“我曾问过你,后不后悔嫁与我。”他在她耳边低言,近似呢喃,像极了往昔他对她说悄悄话的模样。
“你从那时便知晓了我的身份?”
“还要早。”
“既如此,为何还要娶我?”若是那时,他及时与她了断,也不会平添这么多的思绪。
“娶你,自然是心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