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
“安安呀,小广场这里好多人放烟花,还有猜灯谜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去了。”
“真的很热闹,你出来看看啊,不要总别憋在屋里。”
沈柠安心说是我想要憋在家里吗。
是外面那群人逼我在屋里的。
她说:“真不去了,你俩好好玩吧。”
挂断电话。
没几秒后,手机再次响起,看也没看接听。
“我真不想去猜灯谜,外面人太多了,我出去肯定跟丧尸围城似的,会被人活吞了的。”
“被谁活吞?”
电话那边的人发出一声低笑。
沈柠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A”那个字母刺得她脑海里一条神经跳了跳。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又听那人说了句:“没想到沈柠安在老家也这么受欢迎。”
——咻咻咻。
窗外蹦出几束烟花。
沈柠安脸颊由桃红变成了正阳红,她抿着唇,心里像有一百头小鹿乱撞。
咚咚咚。
上窜下跳。
“陆,陆总。”
小结巴又开始营业了。
第7章 喜欢
◎在一起了。◎
陆衍南似乎是有意打的这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这个日子,沈柠安认为他不是那种挨个跟手机通讯录里人群打电话拜年的人,就算是打,也应该是别人蜂蛹着给他说新年快乐。
她没问为什么打给她,陆衍南也没说,两个人像朋友一样聊起天。
陆衍南问她在做什么。
“看春晚。”聊了几句,沈柠安就恢复常态了,她把电视里声音调小了一点,“陆总,你不看吗?”
“没看过。”
他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沈柠安这才意识到,电话那边似乎很安静。
不但没有电视声,也没有炮竹声,甚至连个外人谈话的声音也没有。
安静的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夜晚。
陆衍南问她:“好看吗?”
“不怎么好看。”沈柠安老实回答,“不过还是会打开这个节目,就算不看,当背景音乐,也感觉很热闹。”
“哦。”沈柠安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对方那边有了电视的声音,内容跟她这里同步,“那我也热闹一下。”
“陆总。”沈柠安终于问出内心里的疑问,“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
“嗯。”
她没问为什么是一个人,反而说起自己:“我也是一个人。”
“你家里人呢?”陆衍南问。
“放炮仗,猜灯谜去了。”
沈柠安说起自己家乡的热闹,热情得像接待旅客的导游,那些平常不过的节日风俗和节目,从她嘴里出来,格外的勾人。
大概说了几分钟,沈柠安声音戛然而止。
陆衍南等了几秒,问她:“怎么不说下去?”
“陆总,我是不是很啰嗦?”
她也不想的。
也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矜持点,毕竟沉默是金,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话多的人。
更何况,她平日里也不是爱聊天的人,说这么多已经费了很多心思,把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讲了出来。
沈柠安害怕冷场。
害怕自己这边不说话,陆衍南那边也不说,这通电话就断了。
“不觉得,挺好的。”陆衍南似乎是刚想起来,“你是桐城人吗?”
他看过她身份证,户籍在桐城。
沈柠安呼吸一窒,手指绕发尖:“是。”
“我母亲也是桐城人。”陆衍南告诉她,“我高中也是在桐城读的,说起来,咱们算半个老乡。”
“是吗,哈哈,真巧。”
他当真不记得自己了。
沈柠安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同安街那边有家卖红豆饼的小店,我以前很喜欢吃,有段时间,每天都去。”
沈柠安说:“我也喜欢他家的红豆饼。”
那家店开了十几年,卖红豆饼和黑米饼,半个桐城的人都吃过。
同安街距离沈柠安家不远,是她每次上学的必经之路,她不爱吃红豆,所以很少去买。
直到有一天,她等公交时瞥了一眼,在一长队的人里看到了那个隽秀的少年。
红豆饼分两种,加糖的和不加糖的。
陆衍南不爱吃甜食,每次都会要两个不加糖的红豆饼,但加糖的人多,所以每次到他,都要再等店主重新做。
陆衍南等的时候,总会拿出一本书看。
沈柠安排在队中,踮脚看侧身等待的人,她视力好,看到陆衍南手中的书的封面。
《月亮与六便士》
摸清楚陆衍南到店时间以后,沈柠安便把起床闹钟提前了二十分钟,每天打着哈欠排队买红豆饼。
到她时,她会要四个无糖的。
店主看有人买无糖的,便会多做两个在旁边放着。
陆衍南怀念道:“还挺想吃的。”
一个小时后,陈琳和沈凯回来了。
先走进来的是沈凯,他还在回味刚才的灯谜,一进门就嚷嚷:“安安,你妈刚才猜灯谜时候…”
后面话被沈柠安手势打断。
她先是食指放在唇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耳边电话。从茶几上拿了一颗圆滚滚的橙子,急步回了卧室。
卧室门被关上。
陈琳从后面出来,推了沈凯一把:“怎么了你,在这儿当门神呢?”
换好鞋,她往客厅看了一眼,又问:“安安呢?”
“回卧室了。”
“这么早?睡了?”
“没有。”沈凯想起刚才沈柠安回房间前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红以及整体娇捏姿态,终于有了一个猜测,“陈琳女士。”
他正经的问自己老婆:“你说安安,是不是谈恋爱了?”
-
房间里。
沈柠安趴在床上,她双腿抬起,来回晃动,手里的手机已经因为打电话时间太长发热发烫,她把手机放在枕头那里,打开了免提。
陆衍南的声音立马传遍整个房间。
“真的吗?”
“是真的。”沈柠安正在讲自己在剧组听到的离奇事件,“那个工作人员说自己真的在晚上见到了清朝宫女来回走动,还让他帮自己走出去呢。”
“然后呢?”
“然后他请了一个大师,要去做法,然后被那里工作人员赶出去了。”
这个故事离奇而老套。
是沈柠安去客串一个宫斗戏时在剧组听来的,说曾经有个剧组在某个旅游景点拍戏,每到晚上频频有怪事发生,相传那里有口井,是某位贵妃娘娘处罚宫女用的。
曾经有个宫女惹怒了贵妃,贵妃命人把那个宫女扔进井里,结果那个宫女怎么也进不去,正值宫里有面墙塌了正在维修,那几个人就把宫女尸体砌进了墙里。
再然后,一到晚上,这个宫女魂魄就会穿墙而出,到处找人申冤。
陆衍南听到故事结局轻笑两声,仿佛听了一个搞笑故事似的。
他问:“那你在那里拍戏时候不怕吗?”
沈柠安忽然没有了声音。
等了几秒,陆衍南喊她名字:“沈柠安?”
“等一下。”沈柠安抿抿唇,看着自己另一个手机,“三,二,一。”
倒数完毕。
窗外的礼花骤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各个大街小巷传来。
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沈柠安认真的跟他说:“陆衍南,新年快乐。”
电视发出的光照亮陆衍南的侧脸,他轻笑一声,也说:“新年快乐。”
“嘿嘿。”沈柠安傻笑两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那时候我还挺害怕的,好在只拍了几天。”
陆衍南“嗯”了一声,忽地又笑了笑。
“沈柠安。”
他又念她的名字。
“你愿意跟我吗?”
——咚。
什么东西砸进沈柠安心里。
结了冰的湖面被砸出了裂隙,接着裂隙快速蔓延,无限扩大。
轰。
冰面崩塌,湖底水滚动起来,淹没了那些冰。
汹涌澎湃。
“什、什么?”
“你愿意跟我吗?”他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句,好清晰。
沈柠安呼吸加快,迫不及待回答:“要——”
陆衍南扯了扯嘴角:“确定吗。”
沈柠安连忙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立军令状一样:“我很确定。”
“以及肯定。”
通话时间两个小时三十六分四十八秒。
挂断以后,沈柠安的手机回到微信界面。
胡小雅那个问题还在那里。
【你和陆衍南怎么样了?他回你短信了吗?】
她深呼吸,打字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我和陆衍南——】
特意卖了个关子,分了两段。
【在一起了。】
发完。
沈柠安看着这四个字,忽地眼睛一酸,抱着手机竟然哭起来。
第8章 喜欢
◎你别招她。◎
每到年关,帝都就会变一个模样。
以往每天一到晚七点就堵的水泄不通的二环高架桥,此刻畅通无阻。六点的时候周延就开始给陆衍南打电话,到九点时候,人才在CECE现了身。
一楼酒吧金属乐鼓躁动,舞池年轻男女狂欢,看来还有不少人过年没地可去。他没在一楼停留,避开几个喝醉的年轻女人,从楼梯上了二楼。
周延嘴含烟跟他打招呼。
包间里全是熟脸,见他一来,立马有人把周延旁边的单人沙发让出来,陆衍南落座以后,拿起一个杯子,刚放下,立即有人添了酒。
陆衍南喝了一口,冰酒顺着喉咙到胃里,有些寒意。
桌子上有盒开了的烟,陆衍南没碰,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根,却没有火。
周延见状,凑过来,头一歪,两个人的烟碰了几秒。
成功点燃。
“你可真腻歪。”陆衍南跟他拉开距离,“才几天不见,就想学长。”
周延比他小几个月。
两个人幼儿园时就认识了,不过刚开始还在一起读书,上了小学陆衍南连跳两级,变成了别人家孩子,周延父母常常拿这件事数落他。
不过好在没有影响两个人友谊。
“去你妈的。”周延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昨天怎么回事,你家老太太又作妖了?”
陆衍南吐出一团雾气,眼皮也不抬:“方葵南昨天去你那了。”
不是疑问句。
是肯定句。
周延笑而不语。
陆衍南似是警告他:“你别招她。”
-
陆衍南在家排老二。
有个大自己五岁的哥哥叫陆岷南。
有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随母姓,名为方葵南。
他们家不比普通人家,钱多,是非也多。
除夕夜,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刚开始还算和气,后面就撕破了脸。
原因是陆衍南的母亲方舒怡,旧事重提,坚持让他破例帮助他大哥重回公司,甚至要求他让陆岷南做副总裁。
公司是陆衍南爷爷创立的,老爷子去世以后,把公司交给了自己三个儿子,三足鼎立,各不相服,公司总会出问题。
于是在某次危机中,陆衍南父亲用了一些手段,成功拯救了公司,并且把大部分股份握在了自己手里。
三足鼎立也变成了一家独大。
但是陆衍南父亲并没有把那两家后路断了,毕竟那是他亲兄弟。
陆岷南一毕业就被安排进了公司,刚开始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谁料他没有这方面能力和天赋,仗着自己身份挪用公款,欺压下属,还逼得一个员工跳了楼。
这时,另外两家开始钻空子,眼见要出问题,陆衍南父亲把陆衍南从国外弄了回来,不到几年时间,公司又回到了他手里。
而陆岷南也因为当初那件事引起众怒被开除了,心情不好的他在高速上飙车出了车祸,落下了残疾。
公司这几年稳定之后,陆衍南母亲心疼自己大儿子,常常让陆衍南重新安排陆岷南进公司,还要求给一个不低的位置。
陆岷南逼下属跳楼这件事也没过去几年,公司里还有很多见证人,这件事陆衍南不可能答应,也不可能给他副总裁的职位。
陆父,则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虽然他还挂职董事长,但众所周知,盛大地产早就换人了。
年夜饭再次提起这件事。
陆衍南想也不想,当面拒绝。
他的态度直接惹恼了方舒怡,对方指责他是个冷血动物,为了几个破员工连自己家里人都不要了。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陆衍南由刚开始沉默,后来直接起身离开了陆家。
除夕夜,他无处可去。
回到家以后,房间又大又空荡,他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冰啤酒。
接着又想起出院前,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他别喝酒。
这几年,陆衍南为了工作,熬坏了身体熬坏了胃,在二十多天前,突发肠胃炎,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