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吱吱犹豫着要不要说顾星池的事。
“对不起，吱吱。”
轮到陆吱吱惊愕了。不过片刻，她便明白了。
只能试着宽慰着他，“没关系梁云庭，我知道的。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你再等等，我会想办法的，我保证。”
“我相信你。”吱吱是真的相信。
“所以有什么困难或者高兴不高兴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有十二分的愿意。没有亲身参与你现在的一切，已经是我最后悔的事了。”
“梁云庭……”吱吱有些哽咽，以前从不情绪外露他，现在已经比过去更知晓心意坦诚乃至和盘托出的重要了。
“我最喜欢你了。”
陆吱吱絮絮叨叨，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偶尔梁云庭会问一两句，大多时候都是听她碎碎念。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顾星池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梁云庭握着电话，扶额，有些头痛又无奈，喃喃道：“陆吱吱，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吱吱有些困惑，静待他下文。
“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变得小小的，藏在玻璃罐子里，每天随身携带。”
第25章
各有难处
陆吱吱撅嘴：“不要……”
梁云庭半忧愁半玩笑道：“那你这么容易被人骗，我会很担心。”担心旧事重演，梁云庭没说出来。
吱吱忙正色道：“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证，任何宵小都别想妄图。”
梁云庭忍不住扑哧一声，又迅速看了一眼办公桌周围，拿着电话疾速去了前边走廊空旷地。
“最近有些忙，可能不能陪你夜跑了。”
“我知道……”
“你突然变得这么懂事，我有点不习惯了。”
“那我切换一下无理取闹模式？”
吱吱捏捏嗓子，娇柔又造作，“你个天杀的，不知又是去了哪家温柔乡才回来，都道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男人。”
说完还配上嘤嘤嘤的啜泣。
梁云庭站定扶额，唇边漾着无奈又宠溺地笑意。隔着电话，他都能想象到陆吱吱自导自演的欢乐。
“官人怎么不说话，是嫌奴家了吗？”
“小娘子兰心蕙质，恭顺持谨，深得君心，得卿已吾辈之幸。”
吱吱羞得拿枕头捂住脑袋，呜咽道：“梁云庭，你变坏了哦——”
话筒里只有一阵低低的笑音。
两人又缱绻了片刻，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梁云庭转身准备下班，经过茶水间，里面传来一阵颇为隐忍又忌惮的笑闹。
周末加班的人并不多，这笑声却回响的分外荡漾。
梁云庭本不打算理会，但脚步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二部新来的那个，你们知道吧，诶呀，工作别提多有干劲了，天天都能看到他。”男生A；
“不努力怎么办？怎么追赶上你们这群高材生海归，你说是吧？”女生B；
“要我说，老袁就是昏了头，能干活的本来就少，还招一个这样的。”男生C；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看看人家那脸和身材，出去谈业务一个还能顶俩。”男生A；
“对啊对啊，看着都赏心悦目，业务能力过得去就行了，别这么苛刻。”女生B；
“那也应该去销售业务部，来应用部干嘛，骗骗你这样的女客户？不过劝你还是别想咯，人家已经有主了。”男生C；
“我哪有，别瞎说……”女生B；
背后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到飘渺，可握着的掌心却是紧了紧，几个呼吸后才骤然松开。
须臾他扬起脸，好似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什么话也没听见，大步走了出去，好似融进了沉沉夜色里。
陆吱吱又躺了一会，直到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才起来把粥热了热，就着下饭剧，边喝边看。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吱吱瞄了一眼，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没打算接。
对方却锲而不舍，开始第二轮轰炸。吱吱拿过手机，点开。
“喂，你好。”
“吱吱，还记得我吗？”
陆吱吱面无表情，沉默几秒。
“周唯姐……”
“嗯，吱吱，听说你现在在行业排行前三的实验室工作啊？没想到呀，你现在混的这么好。”
“都是谣传，在哪儿都是一样工作。”吱吱平静道。
“那怎么能比呢？以前我们在同一家公司的时候，工作相处的多好，是吧，不过后来你突然急辞了，怪可惜的。对了公司现在发展也不错，业务利润也越来越好了。”
“那是好事，恭喜你们啦。”吱吱面不改色恭维道。
“诶呀，最近公司又接了一个大单，本来结果送出去没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客户硬是要另找第三方鉴定。”周唯抱怨道。
陆吱吱客气的安抚道：“这也不是大事，我们偶尔也会发生，不影响什么。”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对方有些小声地抱怨，又不满道：“业务部那边又做不好公关，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陆吱吱无言以对。
“吱吱，我听说他们找的你们公司做第三方，你能不能帮忙……”
陆吱吱快速打断道：“不好意思，周唯姐，先不说我们公司客户信息保密，我们根本不知道也分不清哪家客户，就算知道，这也不是我的个人权限能做的事。”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快，忙打哈哈，“瞧你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看看你们测试的结果合格吗？”
“反正你们也要发给客户，他们也要发给我们公司。你先告诉我，这也不冲突，是吧。”
陆吱吱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周唯也没想到，三年不见，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可是说什么都应允的。
也没往深处想，只当她还是从前那样一根筋。应该是太久没联系，关系远了点，自己再说点软话，估计就成了。
当下她也不再说这事，只道：“吱吱，以前我们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喜欢吃这边的椒麻鸡了，现在海州还能吃到正宗的吗？”
“海州倒是没有，不过好吃的也不少，我都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口味了。”陆吱吱淡淡的笑声传过来，令她有些不安。
周唯有些讪讪，可能察觉出今天不适合再沟通，便随便说了几句，挂了。
陆吱吱如释重负，发觉自己这几年来从没有今天这么义正辞严过。
这个本应该是已经删除的人，却能牵扯出一段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当初为了躲避，直接放了校招时签订协议的公司鸽子。南辕北辙另找了家非常小又偏僻的公司，打算掩人耳目，避避风头过度一下，顺便学点东西。
面对毕业的第一份工作，自己初衷虽不纯，但工作确实是抱着十二分的谨慎好学。
虽然是个小公司，但是能学到东西，对于她这种新人来说，辛苦也是乐意的。
在那个可能连看门大爷也要对你翻白眼，炫耀自己是老板亲戚的情况下，吱吱只能和自己部门的几个同事抱团取暖。
那时候周唯几个对她挺和气，做什么都会叫上她，她也愿意帮大家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活。
总觉得他们愿意在工作上和生活里带着自己，她也应该真心实意地对待他们，尤其是经过了那事之后。
所以每次不好做的繁琐的工作，临时加班的事，别人都推脱的事，最后都会在她头上。也没人会问一句她愿不愿意，反正她都会愿意的。
在这个本地人扎堆的小公司里，还能有他们这么一群朋友，陆吱吱觉得过渡的日子也不那么难过了。
如果自己没有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聊天的话。
第26章
彩云难追
那真是一个平淡寡味的周末，普通到不会让人有任何记忆。
陆吱吱和往常一样买了菜和水果跟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周唯家。这是一栋小民房，专门租给来打工的外地人。
吃完饭，他们正聊着最近的一些趣事，见吱吱正好从厨房收拾完出来。
“吱吱，你认识计划部王梓航吗？”周唯问。
陆吱吱一脸茫然摇摇头。
“嘿嘿，他最近老从我这儿打听你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计划部那个最高的，壮的跟头熊似的，就是脸上的痘痘跟满天星似的……”同事逼还在津津乐道。
冷不防周唯瞪了她一眼。
同事逼面上有些讪讪。
同事C赶忙打圆场道：“虽然他长的不是顶好看的，但是也不算太差啦！况且人品风评还是挺好的，今年听说还升职了。”
“而且我还听说他家在本地有一栋楼，妥妥的包租公哦！”
陆吱吱只觉得有些尴尬，边脱了围裙，边对他们提议道：“我来的时候有看到市场那边卖新鲜的凤梨，看着刚上市的，我去买点上来吧。”
周唯道好，其他人也点头附议。
待她出了门，刚走到楼下，才想起手机放围裙兜里没拿。
陆吱吱有一段时间陷入特别的自责，如果没有回头，是不是自己还能自欺欺人维持表面的平和。
“周唯你怎么突然帮王梓航？”同事逼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梓航他舅舅生产部总经理，周唯姐他男朋友生产部副主管。你说呢？”同事C颇为自得。
“诶，你不早说，刚才我一直没说话，心里还想着，你都不为我撮合撮合，尽说那个胖子好话。”同事D无不可惜道。
周唯笑道：“你还有这想法？藏的这么严实，不过你这性子就算了，别霍霍人家了。”
同事D不服气道：“我怎么就算了，难道比那熊差？”
周唯忙笑哄道：“你不差，你不差，你比王梓航强，但你那一堆前女友，我怕吱吱再怎么样也招架不住。”
周唯语气尽是不以为意的调笑，“还是吱吱这张脸招人惦记，一个个的，你急什么，你看王梓航能长情吗，日后你不就有机会了。”
陆吱吱只觉得如坠冰窖，心里滔天的怒意却没勇气发泄出来，纯粹是因为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她想着等会要不要去农业站买点老鼠药得了。
去外面走了一圈平复了心情，她才踱回门前。门内早已换了篇章，刚才的别人嘴里的自己仿佛一个无足轻重的谈资，笑笑便过了。
她打起笑意，脸上堆满歉意，“诶，我走到市场才发现手机没拿，没买成，现在过去。”顺便买点老鼠药，毒了你们这群黑心肝的。
说完，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周唯叫住她，“吱吱，别去了，下次再吃也可以啊。来一起坐。”
她没有推拒，坐了下来。
听他们继续说公司的八卦，吃吃水果，仿佛跟之前的任何一个周末并无二致。
陆吱吱一夜无眠，第二天开始悄悄找工作。
没等工作确认，便匆匆提了离职。
拿到离职单的那天，是陆吱吱觉得这半年来最轻松的一天。面对同事的追问，吱吱笑笑不多语，只道想离家近一点。
她收拾好行李便匆匆折返来了海州，住在小酒店，边投简历边面试。最后还是经一位同校学长的推荐，进了现在的公司做一名实验员。
她刚来的时候，上一段的阴影犹在，不敢与人随意交心。只顾埋头苦干，闹了不少笑话。
那时候王姐她们待她也是极友善的，工作上有问必答，有疑必解。
周末也会让部门其他年轻小姑娘一起带她多玩玩。陆吱吱很喜欢这种氛围，有事就聚，没事各散五方，互不干扰。
真正让她跌出阴影是一年以后。部门的绩效评优大会。
她们部门女性比较多，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陆吱吱却觉得这话着实荒谬。
主位上老周激情昂扬，“同志们，一年一次绩效评优考核，材料前段时间已经都提交了。”
“今天该是通报结果的时候了。”老周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这次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啊，评优者按惯例关系到这次晋升名额。”
“提上来的材料我都看了，每个组都有推荐的人。但是我有些意外……”老周眨眨眼，有些意味不明。“陆吱吱的分数居然是最高的。”
老周笑着看着大家，显然是想听个所以然。
吱吱也是惊诧不已。
王姐没想到有人跟她想的一样，当即便表态，“虽然吱吱不是我们组的，但是周主任你也知道我们组接二连三「好孕」，多亏吱吱闲暇的时候帮我们，我们组才没有瘫痪。”
资源组刘姐也感叹道：“吱吱也没少帮我们整理规划，我们组的这个票可是吱吱的个人魅力赢得的。”
老周有些狐疑的看着吱吱的领导陈组，玩笑道：“我现在怀疑老陈你是不是给下属的工作安排的不够饱和啊？”
陆吱吱有些窘，陈工一脸无辜，辩解道：“我是真冤枉。大家有目共睹，为我作证啊！”
吱吱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小事，举手之劳。竟然也能让人念念不忘。
原来人心也是能够换人心的。不久，她的上司陈工调任，她顺理成章成了接替的负责人。
自上次拒绝周唯后，吱吱耳边得了两天的清闲，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她有些出神地望着iPad里面梁云庭的专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戴起了眼镜，细细的金属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面折射着他电脑荧幕上幽幽的光，像一渠浅浅的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