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帷帽,你怎么知道我看你了?”宁怀赟据理力争,又道:“走吧,大当家,再不走港口第一艘船就要开了。”
他压了压帽檐,目光穿过昏暗宁静的千家万户,落在港口那一艘挂着烛灯的航船上。
“这件事情,才刚刚吹起尾声的号角。”
凄冷的夜风将背后的白绸吹得凌乱无章,红白喜字与黄色纸钱纠缠一处,被风零落。
纠缠着飞过街边的路口。
那风从远方吹散厚重的黑云,吹动航船上那唯一一盏高高悬挂的烛灯,模糊的光影随风晃荡,发出吱呀破旧的碰撞声。
低调的灰色轻纱被风吹响,一位被纱巾遮住面容的女子在船上眺望远方,她躲藏在阴影之中不敢走到烛灯地下,那底下工人们热闹打诨的景象与她格格不入。
她的眸中倒映着黑暗中的连云港,朦胧却遥远,像是一场即将远去的梦魇。
从此天高任鸟飞,再也不能成为阻拦她的脚步。
林巧慧的目光中藏着庆幸与快意,以及深刻的恐惧。
“你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快乐吗?”一个声音猝然在耳边炸响。
林巧慧瞬时一惊,她猛然转头,精致漂亮的五官混杂着惊讶和来不及伪装的悲伤,显得格外丑陋扭曲。
她对上了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
鸦青色的纱幔垂落在面前,那个帮大当家查案的男人,正在她的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第47章 鬼市客·二十
寅时末是日月交替之时, 此刻浓重的夜色逐渐散去,悄然露出些许清明,广袤无垠的海仍旧深入夜色, 唯有月色落下海天一色, 泛起粼粼银灰。
此刻夜色寂静, 气氛也逐渐紧张肃杀起来。
“你以为,杀了人找了替死鬼就不用偿命了吗?”
当这句话响起时,林巧慧瞳孔微缩,她不自觉露出些许惊恐,遮掩了神色间的快意。
眼见一脸凶悍的林大当家从男人背后走出, 她更是犹如见鬼一般,眸子急剧收缩。
“林巧慧, 你还想往哪逃?”
她急忙忙回头, 惊慌又崩溃的大喊:“开船, 快开船!”
“有小偷上了船, 你们快来抓, 快把他们丢下去喂鱼!”
“来人啊!来人啊!”
……
“别喊了,今日这船, 注定不会离开连云港。”宁怀赟抱着手臂看着她犹如疯子一般对着甲板上的人大声吼叫。
直到看到那些人非得没有理会, 甚至还招手对林大当家示意,她才浑身发冷的跪在地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啊,我可是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敢杀人呢?”她不停的哀求大当家, 甚至伸手去拉他的裤脚。
被林大当家退后一步躲开了。
见求饶没用, 她低下头抽泣几声, 冷冷道;“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人,杀人的是我爹不是吗?”
“是吗?”宁怀赟呵笑一声。
“一个母亲,最先将所学知识教授的人,会是她的孩子而不是丈夫。”
“你作为龙王新娘绝不可能不会鲁班法,恰恰相反,正因为你娘是前任新娘你才是林家最懂鲁班法的人,戏楼由鲁班师建造,你自小进出于此想必对其中机关了如指掌。那攻击我们的人偶,恐怕就是你在操控罢。
你的父亲想杀女求财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他的女儿,他想杀你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暗地里动手对外说你因病去死又有何不可?他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在迎神仪式大张旗鼓至你死罪,还是用的如此复杂的机关,这合理吗?
其次,那个机关需要贴身挂在新娘身上才能起到瞬时杀人的作用,他作为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局外人如何能做到近身放机关?”
“你恐怕是故意的吧,你早就知道了你父亲要杀女求财,厌恶他不断增加的债务,故意在迎神仪式前与林嘉怡互换身份,利用机关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假死脱身,却不想大当家当机立断封城锁航,又是那么好运捞到了死者的头颅。
于是你故意出现,煽动情绪,目的就是让你爹‘畏罪自杀’,帮你承担下这一切。我说的对吗?”
“呵呵呵。”随着宁怀赟的讲述,林巧慧捂着脸低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