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青叶垂下头,低声道:“可我明明能救活他的,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呢?”
方南山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溅起几点泥星:“是一个外乡人要紧,还是整个村子的人要紧?”
邬青叶没再还嘴,默然不语。
如果这世上真有一杆秤,能将一个人的性命与许多人的性命同时放在两边衡量的话,她大概也会选人数多的那一边。
可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快要死去,而另一边是还没有发生,也未必会发生的威胁。她又该怎样衡量孰轻孰重呢?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去死。
方南山长久地凝视着她,终究是叹了口气:“青叶,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还得商量商量如何善后。”
邬青叶无声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走在半道上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气喘吁吁的叫她:“青叶,青叶!”
她讶然回头,喊她的是方泰,他说:“族长要你回去。”
“泰叔?”邬青叶虽然纳闷,但见是泰叔来喊她,便还是往回走了,“为什么这么快又要我回去?”
方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里正家的方向,道:“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去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蠢作者算错日期了,周四凌晨才发现少发了一章。这周编推取消资格,没榜单了。这周只能隔日更了,不然字数上去太快o(╥﹏╥)o,求你们不要抛弃这么蠢的作者o(╥﹏╥)o
按计划周六、日、下周二更新,下周四恢复正常日更,时间都是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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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这个泰叔肯定有鬼】
【有点奇怪村里人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呢,嗯继续看下去】
【所以下章要屠村了吗?啊为什么为什么】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撒花撒花撒花】
【有点类似古代版的电车难题…?不过,虽然村中是千百熟悉的亲邻,小纪只是一个陌生人,但青叶是不可能仅仅为了防止村庄可能遭受的伤害,就弃另一条性命于不顾的】
【看完这章反而猜不到是谁屠村的了……】
-完-
第12章 、【击晕】
◎搜她身,说不定有外乡人留的信物◎
邬青叶急匆匆赶回里正家,才进门,就觉头顶刮过一道凉风,心知不妙,却因毫无防备而反应慢了一步。
下一瞬间,有什么物事重重敲在了她后脑勺上。
脑袋里“嗡”的一声,她的眼前一阵发黑。
耳边,大灰愤怒的咆哮响起。
她喃喃说了句:“大灰,快跑……”
又是一下重击,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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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二回报,邬青叶果然是去收猎获了,还带着猎物回到了山洞内。
那么她应该看到那叠金叶子。
纪无咎这么想着,往后躺回靠椅,后背上的伤处隐隐痛了一下。
背上的伤最重,却是三箭之中,最后中的那一支,而且是他故意中的。
那时候他已经伤了肩和腿,自知跑不了多远就会力竭倒下。
刺客也颇有经验,并不冒险靠近,只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就等他体力耗尽的那一刻。
夜色如墨,山道险峻,一侧是深崖,一侧是陡壁。
绕过一块突出的岩壁后,他故意停下脚步,露出后背,朝对面黑魆魆的密林深处喝道:“后方有刺客,杀了他!”
刺客一惊,吃不准对面是否真有他的部下找来,未免功败垂成,便朝他射了一箭。
锐风袭来,箭头将要及体时,他朝前扑倒,消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箭头仍然扎进了他的身体。
他倒地后就一动不动,而因为那块突出岩壁的遮挡,刺客也没法再从远处补箭。
刺客极有耐心,并未立即上前查看。
满月像只圆溜溜的独眼,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在夜空中静悄悄地挪动了一个身位。
地上的人倒下后始终未曾动过,刺客才谨慎地靠近。
在他绕过岩壁的瞬间,纪无咎翻身,指间闪过三道暗蓝色的锐光,同时未受伤的脚猛蹬突出的岩石,贴着崖壁向后滑行数尺。
他后背上的箭支“咔嚓”折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欲晕厥。
但也避开了刺客最后的垂死一击。
而那个射了他三支弩.箭的刺客,被毒气侵染得面色发乌,转瞬间便失去意识,坠向悬崖深处。
半空中就没了命,倒是便宜他了。
邬青叶说她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山神保佑,是因为她命大。
纪无咎哂然,他要是信命,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他不相信命,也不相信神鬼,他只相信自己。
掌下的狐狸皮毛厚软柔顺,细密的长毛滑过他的指间,带来轻微而舒适的痒意。
倒真是张好皮子。
他不觉想起兽皮围在她纤细腰间的样子,修长的指尖微微一顿。
山村也好,少女也罢,都只不过是无数过往中的一小段经历,过去就过去了。还想它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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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青叶走后,方家村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族长方南山,看他要怎么处置这件事。
却见方南山捋着胡须,长叹口气,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可奈何:“为了保住村子,只有把邬青叶抓住才行。”
闻言方泰心里一惊,又不敢问是为什么。
一旁倒有人替他问出了口:“这是为啥?”
方南山道:“那外乡人假如真是反贼,官府追究起来,青叶就是个窝藏反贼的罪名。这外乡人在这里养了小一个月的伤,我们说不知情,官府能不能信?如果他们抓得到青叶还好,如果青叶也跑了,上面压下来,县里一定会怪罪到我们头上,最轻也是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众族老纷纷点头。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青叶不是说没看见通缉的告示吗?她不至于骗我们吧?”
方满仓恶狠狠地道:“她都瞒着我们把那外乡人留了那么久,你说她不会骗我们?”
“哪,万一那人不是反贼呢?”
“不是反贼,那就更危险了。今天来找他的那群‘官兵’绝不是一般的人。如果他们追不到外乡人,就会回来找我们逼问外乡人的去处,如果逼问不出,不知道他们会干出点什么事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只有把邬青叶交出去,才能保全我们村子。”方南山语气惋惜,神情沉重,“青叶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忍心这样做。但这是为了保全我们整个村子,不得不这么做啊……”
方满仓冷笑道:“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谁叫她把那个外乡人带回来了呢?”
方南山看向方泰:“阿泰,你去把她叫回来。她对你不会有什么疑心。”
方泰顿时显得为难起来:“这,还是,还是让别人去吧。我,我下不去手……”
方满仓叫道:“又不用你下手,只要把她骗回来就行了。”
方南山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威严地盯着方泰。
方泰声音越来越轻,终究是迟疑着点一下头,离开了族长家。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邬青叶回来了。
门后的两个村民不由攥紧了手中的木棍,一见她进门便狠狠地挥下。
眼见邬青叶摔倒在地,众村民急忙抢上前,将她双手反到背后,用麻绳捆绑。
而那条大灰狗,虽然挨了几棍子却都不在要害,仍然灵活地在院中来回奔窜,却始终不肯逃走,不断地扑咬捆绑邬青叶的人。
在咬伤了好几人后,大灰狗才终于被绳圈套住。
村民们恨它咬伤人,死死收紧了套在它脖子上的绳索。
眼见大狗眼珠翻白,前爪离地,在空中乱刨。
反倒是方满仓喝止了众人:“留着这条狗命,先捆起来。”
方满仓为人不咋地,在族中辈分却挺高。抓狗的这几个村民都是年轻后生,要喊他声叔。
虽然不解他为什么不杀狗,年轻后生们也都听话地松了把手上的力气,只让大狗无法挣脱。另有人上前将狗嘴和四爪都捆起来,让它无法再咬人。
总算是把一人一狗都捆了个结结实实,众村民一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族长方南山。
方满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朝已经昏过的邬青叶走去,一边道:“搜搜她身上,找找有没有外乡人留下的书信或是信物。”
顿时有好几双手朝昏迷不醒的少女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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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玩已经生气了,看样子还要气到周二。这群人好像也没什么大错,但是我现在只想他们赶紧被灭然后青叶快去投奔现男友。】
【太可恶了这么欺负女鹅!】
【这也,太自私了…】
【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13章 、【审问】
◎不让他伤邬青叶性命,他伤狗总行吧◎
方满仓一说要搜身,顿时有好几双手朝昏迷不醒的邬青叶伸了过去。
“都住手!”方南山喝道。他在族中威信甚重,一声令下便震住了所有人,不敢再动。
方南山瞪了方满仓一眼:“青叶还喊你声叔呢,你有脸做这样的事吗?还带坏年轻后生辈……”
他回头喊出家里的媳妇们,让她们把邬青叶带回里屋去查。
田间地头干活的妇人都有把子力气,青叶身子又轻,她们两人合力也就把她架进里间去了。
方满仓被方南山训了一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转了转眼,道:“走,去她家里看看,那外乡人在她家住了那么久,总会留下点什么。”
方南山知道方满仓是还没死心,想在青叶家找出点和二狗有关的东西,若真能发现和外乡人有关的东西更好,也就由他去了。
众村民举着火把,气势汹汹赶往邬青叶家。胡乱找了半天,把箱笼橱柜翻了个底朝天,连床都拆了也找不到什么。
方满仓心有不甘,再带着人回到方南山家,问他从邬青叶身上有没有找到什么。
方南山摇摇头:“她身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转头看向村民们:“今晚上就这样吧,先关着她。方贵,明天一早你去县城看榜,看看是不是像青叶说的那样。如果有通缉人犯的告示,找识字的人帮忙抄下来。其他人都回去吧。”
时辰确实很晚了,早过了该睡觉的时候,听族长这么说,村民们便陆续散了。
只有方满仓和他领着的那帮人没有走。
方满仓道:“今晚上要有人看守她。”
“不用你操这个心。”方南山冷冷瞥了他一眼,“有人看着。”
方满仓还是不肯罢休:“明天要是那帮人又来了,你把邬青叶交给他们,我还怎么找二狗的下落?不行,今晚上我要审她!非问个清楚不可!”
方南山皱皱眉,思忖了会儿才道:“你要审她也可以,但有两点,一,不许伤她性命。二,审归审,不许做下三滥的事情。你要是敢犯这两点,我就把你从族谱里除名!”
方满仓早知他会这么讲,立时痛快地答应了,回头便让人把大灰狗一起带进去。
这条狗邬青叶养了好几年,方满仓常见她亲昵地抱着大灰狗的脖子和它说话,有时候吃东西也会分它一半。
这条狗也确实聪明,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只要邬青叶使唤它干什么,它就遵命而行。
可以这么说,这条狗就是邬青叶的命。
方南山不让他伤邬青叶性命,他伤狗总是行的吧。
屋外面守着的是方南山的大儿子,屋里两个女人,是他大儿媳和二儿媳。邬青叶还没醒,双眸紧闭躺在床上。
方满仓和两个村民抬着狗一进屋,就显得屋里格外逼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他朝两个女人示意,让她们出去。
两个妇人退出后,方满仓随手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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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刀刃划过,完整干洁的皮肤像是薄纸一样分开一道缝,随之,从伤口绽开了血和肉的花朵。
还伴随着人的第一声惨呼。
这情景,纪无咎每看不厌。
真等到血肉模糊的时候,那就没什么乐趣可言了,纯粹只是为了逼问出想要的事而已。
跪伏在地上的男人惨呼起来,却因为双手都被木枷与钢针固定着而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皮肉被一点一点地剥离。
这有点像是脱手套,不过是反过来的。
一般的人,用不了几根手指就已经足以让其知无不言。
眼前的这个,只用了半截手指的功夫。
但他所知也不多,只是听命行事,扮成州郡的官兵,去方家村搜捕反贼,连反贼姓甚名谁身份如何都不知道。
“那你们至少该知道反贼长成什么样子吧?不然怎么抓?”纪无咎笑吟吟地用染满鲜血的手指了指自己,“是不是长这样的?”
男人剧烈地颤抖起来,涕泪横流地哭求眼前的罗刹:“小人真的不知道去抓的人是,是……”他连眼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听他部下喊他爷,便也跟着喊爷。
纪无咎无趣地起身,把刀放回原处,起身走出临时的刑房,在装满清水的铜盆里搓洗双手。
鲜血在清水中荡漾开去,水渐渐变成了浅红色。
甲一递上一条干净的布巾,请示道:“乙班上下,连同班头都已经被擒住了,是带过来审还是……?”
纪无咎擦着手,没说话。
按理来说,抓出内鬼的进展十分顺利,只要再审讯乙班的那些人,顺藤摸瓜,总能找到背后指使之人。
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好像有样东西没有放正,或是没有在它该在的地方。
他疏漏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