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司一个冷眼扫到薛静娴的身上,昨日泠月落水他心里是非常愧疚的,泠月虽然和他并不很亲,但刻在血缘之中的羁绊和在意是无法抹去的。昨日的事如同浇头冰水,比雪中的那半个时辰还令他清醒。薛静娴的话一针见血,他现在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他的表哥端王“恶名”在外,但还是有人将主意打到泠月的头上。而他只是个刚回京的纨绔世子,父亲不在身边,没有人庇护......
严少司眸子暗了暗,他其实很早前就做好了成为皇权牺牲品的准备。不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他们从离开京城去往南疆的那日起,就开始惶惶度日。
他早就对皇家失去了信任。
可是昨日,太子的言行让他有了一丝丝的期盼。太子和皇上是不一样的,也许太子可以让他们镇南王府摆脱皇权的沉重压迫。
然而,严少司不敢赌。一旦他赌输了,那就是他镇南王府上下几百条的人命。
严少司沉沉地看着薛静娴,心中明镜似的明白他回到了京城就是主动踏进这场权势的旋涡之中,不是他不想牵扯其中就真的可以不牵涉进去的。他现在的确没有任何能力,倒不如先应了薛静娴,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自己在明他们在暗,慢慢打入内部顺藤摸瓜摸出背后究竟是谁。
虽然这样危险,但也好过于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的强。
“薛小姐,你想让我怎么做?”
闻言,薛静娴灿烂一笑,“世子什么都不要做就好。”
严少司挑眉,废了那么大的劲劝服他就为了让他什么都不做?
不过他本来也打算什么都不做的。
严少司眸子转动,最终落在薛静娴皓白的手腕上,他轻咳了一声,缓缓道:“薛小姐找我合作怎么也要有点诚意吧?”
薛静娴抬眼和严少司对上视线,轻笑中声线也紧了一分:“世子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只要我能做得到,就一定为世子办到。”
严少司干咳了一下,用手捏了捏鼻子,“就......你那只镯子不错。”
薛静娴愣住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镯子,又想起严少司身上不离身的玉佩,气笑了。
她当严少司要她去做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呢,居然是向她讨只镯子。
这镯子最终会送给谁,答案显而易见。
薛静娴用帕子裹住手将镯子摘了下来,心里忍不住翻白眼。用一只镯子换一个盟友,她也算不亏。
“世子,这便算是我们盟友关系的信物了,请你珍重。”
严少司送怀里抽出丝帕将那白玉镯子裹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也不再管薛静娴。
“知道了,慢走不送。”
......
薛静娴咬了咬牙,还从没有一个男子这么无礼地对待过她,要不是严少司是她拉拢的对象,她真的想找人将严少司毒打一顿才好。
薛静娴前脚刚走,后脚沈芸姝便到了。
严少司忙跑回房里脱了衣服摘了头冠虚弱无力地躺下,扫雪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给看傻了。世子不是没事了吗?早上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一听沈姑娘来了就又倒下了?
沈芸姝踏进他的屋子里,见他屋子里搁了一道屏风,这屏风昨日还没有呢。
“世子今日好些了吗?”
扫雪挠了挠后脑勺,他也不清楚严少司现在是好还是不好啊。
“方才醒了会儿,刚刚又躺下了。”
“烧退了吗?”
“退了的,早上吃了挺多呢。我按小姐的吩咐看着世子将药喝掉了!”
严少司躺在床上,隔着屏风听沈芸姝对他关切的话语心里暖滋滋的。他将那镯子从怀里掏出来用帕子裹好放在床头最打眼的地方,然后背过身去装睡。
沈芸姝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她昨日留下的帕子叠得四四方方的放在床头。她走过去想拿回帕子,一摸便摸到玉镯坚硬且带着余温的触感。
沈芸姝掀开帕子一看,浓白镯子躺在帕子上像块糕点。
“薛姐姐来看过你了?”
严少司没说话,她伸手推了推,“她的镯子留在你这了。”
严少司无奈的翻过身来看着她,“什么她的镯子,现在是你的镯子。”
沈芸姝没好气道:“我是买不起一只镯子吗?我要她的做什么?”
严少司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上面较劲,“这是我送你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芸姝蹙着眉头看着他,心想严少司还真是会借花献佛,薛静娴送他的东西他转头送给自己,也不想想她要是戴上了让薛静娴看到了会怎么想。
“我不要。”她抽回帕子,“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我和这镯子没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