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丫鬟是前妻——秋雁门
时间:2022-04-03 07:24:49

  “什么?”
  霍凌肃道:“他叫我便宜大舅子。”
  娢嫣忍不住“噗嗤”一乐,霍凌肃叹息道:“我这个大舅子,可替他操碎了心了。”
 
 
第152章 
  月色如水。
  一座茅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山隘之间,土色的屋墙,青色的屋顶,屋前种着几株嶙峋的古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在深冬里依旧铺展着苍郁的树叶,掩映得屋墙若隐若现,颇有出离隔世之感。
  远山静寂,月色凄迷,小屋也陷入一片沉寂,仿佛要在这黑夜里消失一般。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也将小屋从仙境拉回了现实。
  马上之人一身黑袍,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在屋前停下,他翻身下马,将马缰绑在门口的古树上,走进了屋中。
  夜已深,屋中燃着如豆灯火。一张桌,一只蒲团,团上坐着一个青衣居士,桌上放着刚温的茶水,茶水的热气氤氲着居士的脸庞,似幻似真。
  黑衣人走到他对面坐下,摘下斗笠与外衣,露出一张精致得宛如雪雕一般的脸,正是霍凌肃。
  “凌肃冒昧,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先生。”
  “不妨事,”上官云笑道:“其实我这次回京,也很是想念你,几次三番想去看你,可想必你庶务繁忙,不敢叨扰,这才作罢了。
  霍凌肃道:“若知先生来访,什么了不得的庶务也要放在一旁。”
  上官云笑道:“你如今已恢复皇子身份,以你的智谋能力,将来必要君临天下的,我又岂敢分你的心?”
  霍凌肃道:“先生玩笑了。”
  上官云微微一笑,道:“对了,这次回来我还有件趣事告诉你。”
  霍凌肃道:“什么事?”
  上官云道:“你上次问我,有没有听过借尸还魂之事,你可还记得?”
  霍凌肃道:“当然记得,还正想告诉先生,我的猜想已经印证了。”
  “当真?”
  霍凌肃点头道:“不仅如此,她的容貌竟也越来越像前世的模样。”
  上官云叹道:“一个人的灵魂和躯体本就是一体的,能够互相影响也是寻常,人说相由心生,恐怕就是这个道理。”
  霍凌肃慨叹道:“果然世间之大,许多事都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度的。就像先生说的,此人与我缘分未尽,如今失而复得,乃是上天眷顾,我必定加倍珍惜。”
  上官云见他神色,已经不似当初一般凄婉,眼底露出淡淡的欢悦,也甚是欣慰,道:“甚好。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借尸还魂之说还真有其事,是因为这亡魂与人签订了三生契约,入了阴世,只要她想念的人还未死,便连阎王也不敢收的。”
  “三生之约?”霍凌肃默念着三个字,一时心潮澎湃,无限向往,上官云道:“古人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想不到竟是真的,情之所至,竟能跨越生死,实在可惊可叹可敬。”
  而霍凌肃细细品咂这四个字,三生之约,竟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不只要三生,他要生生世世都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上官云见他脸上忽而欢喜,忽而激动,想必是想到了所爱女子的缘故,含笑摇了摇头,心想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教人平白生出这么多的喜乐与哀愁来。
  霍凌肃道:“上官先生,凌肃今日来访,实在是还有一事相求。”
  上官云道:“何事,你且说来。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帮你。”
  霍凌肃道:“我有一位朋友,此人心怀坦荡,重情重义,乃是我的八拜之交。可是父皇却非要杀他不可,我如何才能救他性命?”
  上官云沉吟片刻,道:“你能来找我,想必此事非常棘手,皇上对你素来偏爱,连你都不能替他求情,看来是有必杀他的理由。祁桓,天下毕竟还是皇上的天下,子民俱是皇上的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霍凌肃沉声道:“先生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此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就是不要江山性命,我也绝不能看着他死。”
  上官云的脸上露出惊色,霍凌肃的野心他不是不知道,霍凌肃隐忍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不惜为了此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看来此人的确非比寻常。
  上官云叹息一声,道:“你懂得知恩图报,这很好,也不枉我教授你一场。可你也要知道,为人者当以忠孝为先,你违逆皇命,是为不忠,不遵父命,是为不孝。为了一人性命,亏却忠孝大节,可值得吗?”
  霍凌肃坚定地道:“求先生成全。”
  上官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当真想好了吗?”
  霍凌肃道:“想好了。”
  上官云没有再说什么,霍凌肃九岁入青阳观,随他学习义理,感情深厚。他知道他刚回到皇帝身边不久,还没有完全取得皇上的信任,这时候绝不应该违逆皇上。
  可他也知道霍凌肃是个稳定而坚决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必会勇往直前,百死无悔。当下点头道:“皇上既然已经决定要杀人,硬碰显然是不行的。我这里有一味药,名叫龟息丸。人服下之后,可有十二个时辰假死。这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者的心跳、呼吸、脉搏俱停,就是最厉害的杏林圣手也绝对分辨不出来。我想皇上欲杀此人,你出面求情,应该可保他一个全尸。你只需给此人服下龟息丸,将尸体带给皇上,即刻下葬,再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他救出来,便可救下他的性命。”
  霍凌肃听完,顿时大喜,上官云道:“祁桓,此法虽好,可到底是欺君之罪,你要好自为之。”
  霍凌肃知道上官云虽是修道之人,却自幼熟读儒家典籍,严守君臣纲法,极有原则。若非为了自己,这欺君谋逆之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霍凌肃正色道:“先生放心,事出有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上官云这才点了点头,道:“只是此药的用法极为严格,需要根据服用者当时的身长,体重量身定制,如果服用的少了,可能难以达到死亡的假象,而若多了,就会有性命之忧。”
  霍凌肃恭敬起身,道:“请先生襄助。”
  上官云道:“将他带来吧。”
  霍凌肃告辞了上官云,与雷震行到萧烈的藏身之所,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将他与昭阳带到了上官云的住处。萧烈这两天几乎要闷得发疯了,见了霍凌肃,一刻不停地道:“你上次带来的酒很好喝哎。”
  “你在哪儿买的?”
  “你尝过了没有?没有吗?为什么不来点,你病不是好了吗?”
  “皇帝老儿还想杀我吗?我是他女婿,这都不给点面子吗?”
  “你有没有替我求情啊?”
  霍凌肃始终默默地在前边骑着马,一言不发。萧烈也不觉得没趣,两人走到茅屋外,霍凌肃才终于翻身下马,对他道:“一会儿见了上官先生,不可无礼。”
  萧烈道:“放心吧,也不知道什么先生,让你当个宝似的,我吓不死他就是了。”
 
 
第153章 
  二人进了屋之后,萧烈的态度果然就变得恭肃起来,而上官云看见他,面色突然一变,随后又默念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霍凌肃奇怪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上官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他收敛了心神,对萧烈伸手道:“请坐。”
  萧烈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霍凌肃直到此时才告诉了他此行的原因,萧烈道:“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奇药,能够死上一回,想来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会,那就请先生施法吧,有何吩咐,小子悉听尊便。”
  上官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内啧啧称奇,要知道他这一施针,萧烈就等于把性命交托到了霍凌肃和他手里,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那只是霍凌肃的一面之词。
  可是这生死攸关之境,萧烈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可见他对霍凌肃的确是一片赤诚,难怪霍凌肃宁可放弃皇子之位,也要救他了。
  上官云坐在萧烈面前,伸手给他号脉。一面又吩咐小童准备纸笔,记录起来,每记录一条,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包东西,折腾了好半晌,方才写完,他抬起站起时,已觉得脑中一片晕眩。
  霍凌肃上前将他扶住,愧疚道:“先生受累了。”
  上官云道:“不妨事,”说完,又对萧烈道:“萧公子,我现在还要为你施针,封闭你耳后两处要穴,祁桓可以趁这个时候进宫奏报皇上,半个时辰之后再行服药,便可制造你已经死亡的假象,又不会耽误救你的时间。”
  萧烈点头道:“明白,那就请先生施针吧。”
  上官云取出金针锦盒,走到萧烈身后,拨开他耳后长发,刚要落针,猛见他大惊失色,连退了好几步,颤声道:“你……你……”
  上官云生性平和,霍凌肃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奇怪道:“先生怎么了?”
  萧烈也回头道:“怎么了,我生的这么吓人吗?”
  上官云怔怔地看着萧烈,神色忽悲忽喜,眼中泪水盈目。好一会儿,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上官云参见少主!”
  这下众人都吃了一惊,萧烈也不敢再玩笑,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先生这是做什么吗?晚辈无知,莫要折煞了我。”
  上官云却执意不肯起身,悲声道:“属下这么多年来,行便了千山万水,只为了寻找少主您的踪迹。可惜属下无能,二十年来耗尽心血,却始终遍觅无踪。今日总算上天垂怜,终于让我得见少主真容,上官云死而无憾,日后黄泉路上,亦无愧于将军矣!”
  萧烈惊讶道:“先生说的什么?我不明白,你快些起来说话。”
  “是。”上官云这才站起身,只是对萧烈的态度十分恭敬,垂首站在一旁。
  萧烈道:“先生刚才所说,到底是何意思?”
  上官云道:“回少主,属下本是大将军萧翊王的家奴,贱名上官云。属下自十二岁起跟随将军,南征北战,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属下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报将军恩德。”
  萧烈点头道:“原来先生曾追随萧大将军,失敬了,萧将军的威名我也听说过,可是你又为何称呼我为少主?”
  上官云微一迟疑,道:“此乃关乎将军家世,不敢与外人道也。”
  萧烈放下便吩咐两个小童在外等候,又道:“祁桓与我亲如兄弟,向来知无不言,先生但说无妨,不必避讳。”
  上官云点了点头,垂首恭敬道:“大将军本是前朝骠骑将军之子,身份高贵,自幼便被召入宫中,为太子伴读。所以将军与当今圣上本是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将军自十六岁起参军,承父兄之衣钵,屡战屡胜,数年之间,立下战功无数。后来当今圣上登基,册封萧将军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权。”
 
 
第154章 
  “后来敬德年间,党羌来犯,屯兵三十万,粮草战马多不胜数,实已是倾举国之力。皇上见这些蛮夷来势汹汹,满朝上下只有大将军能担此平叛重任,便命其亲率十万兵马出征。”
  “萧将军携大军一路北上,沿途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虽然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依旧屡战屡胜,大破敌军。一时举国上下,士气大振,民间纷纷编写了各种歌谣来称颂将军,甚至有小儿们传唱,天上可以没有神明,人间可以没有皇帝,但是百姓不能没有大将军。”
  霍凌肃听到这里,心中微凛,心想这萧翊王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上官云道:“可皇上听了这话,心中却十分不喜。加上大将军为人耿直,得罪不了势力小人,他们便在将军出征之际,屡进谗言,时间久了,终于让皇上怀疑,将军有不臣之心。
  “后来党羌之战遭遇贼困,军饷却迟迟不到。眼看城中军士无以为继,大将军上书朝廷,痛骂户部众官员不作为,贪赃枉法,盘剥军饷。这一下,更得罪了朝中不少权臣,他们联合外戚,设尽圈套,终于说服皇上,决定处死大将军。”
  萧烈听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很是为这位将军不平。上官云道:“可就在这时候,萧将军却九死一生,终于平定了党羌,却在归军途中,接到了皇帝的问罪书。”
  萧烈大怒,“怎么这样?”
  上官云也满脸悲痛,“将军乃忠信之人,虽然他手握兵权,完全可以就此反了,却顾念和皇上的总角之情,坚持回京为自己辩白。不料半途中被皇上的暗卫杀害,将军一家三十二口惨死,临死之前,夫人以身体保护住了将军幼子,命一位亲信将其救走。”
  “而直至大将军死后,皇上才终于查明真相,将军实在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有异心。但木已成舟,皇上又岂能有什么错处?所以只有一一处死了那些诽谤大将军的朝中官员,妥善安葬萧氏一族的灵柩。”
  萧烈听到这里,切齿道:“人都已经死了,他这样猫哭耗子,又有何用?”
  上官云悲痛道:“当初属下本想一死殉主,只是将军临死之前吩咐,定要寻到其幼子,将他教养成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属下走遍万水千山,四处寻访,从未敢忘。”
  萧烈颤声道:“那个幼子,幼子……”
  上官云道:“想必少主您已经猜到了。萧将军的夫人乃是异族,有西疆第一美人之称。她容貌极美,尤其一双眼眸,泛出淡淡的琥珀之色,所见之人,无不为其倾倒。”
  “我……那是我……”萧烈已然一阵哽咽,上官云道:“属下适才见到少主的眼睛,心中已有所怀疑,直到看到少主耳后的月牙疤痕,那正是夫人族人的印记,想必她慌乱之时,为少主烫下的,以便日后能够相认。”
  萧烈道:“我耳后……有疤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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