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衣转过头，淡然轻笑了一声，“师兄不妨说句人话，我能听的懂。”
掌门师兄瞪着眼看他，“师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到以前，掌门师兄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二人数百年前拜入宗门，师弟天资卓越，以剑入道，年纪轻轻便能登顶至尊，这份天赋，是他永远也比不上的。
只是师弟运气差了点，百年前收的徒弟以下犯上，连累宗门闹了不少笑话。师弟虽问心无愧，但始终遭到连累，离开后一直没有回来过，二人虽许久不见，但这同门的情意一直都在。
听到掌门师兄说的话，谢怀衣的笑容微顿，他想到了人间的某个女子，语气认真的说道，“确实是变了，不过没有奇遇，只是…稍微动了一些凡心罢了。”
掌门师兄：“？？？”
师弟你说了啥，我耳朵最近不太好使，兴许是年纪大了，刚刚好像还出了一阵幻听。
谢怀衣神色平静，只是思绪在触及到某些回忆之时略有几分眷恋，“师兄没有听错，我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喜欢上……
一个女子？
掌门师兄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这是谁家的小妖女拱了我家的大白菜哟，难不成真被他家的小徒弟给拿下了？
他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师弟你可不能轻易就上了别人家的贼床啊，你是咱们宗门唯一的牌面了，这嫁妆可不能少了，少了绝对不行。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那清风朗月的师弟抬起头，面色略带苦恼之色，“不过她暂时还不喜欢我，我也尚未来得及告诉她我的心意。”
掌门师兄呆了一瞬，“啥玩意？”
师弟你也太没用了吧，搁这儿都叨叨半天了，我还以为早就跟人私定终身了，没成想你这还是单相思啊？
掌门师兄咳嗽了两声，想了想，还是把措辞表述的十分委婉，“师弟啊，不知道你喜欢的是哪家的仙子呢？不妨告诉师兄一声，为兄好早日登门拜访一番哪。”
谢怀衣眉心微蹙，“她不是修士，是个凡间女子。
“凡人女子？”
掌门惊讶出声，倒不是觉得凡人有什么不好，只是凡人与修士相比，寿命确实太过短暂了，他看师弟面色温和平静，倒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于是不再继续追问。
师弟的性格他也知道，温润如玉石，平和且执着，认准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谢怀衣平淡的嗯了一声，他知道师兄的言下之意，不过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我此番回来是想提醒你一声，我在凡间发现了魔的踪迹，还有鬼修乱世，魔域那边近年有些不平静，师兄需要做好准备。”
掌门听了之后，内心稍稍有些感动，这就是浮云峰砍不断的同门情意啊，还是师弟惦记着他啊，知道最近不太平了，就赶紧回来通知他了。
于是又忍不住问了句，“那师弟你呢？”
谢怀衣侧过了脸，眉眼温和，语气稀松寻常，“我自然是去人间找她。”
掌门师兄憋了半晌，果然男大不中留啊，这还没嫁出去呢，心里就已经惦记上了。
他眼神满是怨念的把人拦住了，好不容易才骗回来的工具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他这么些年一个人拉扯这帮没出息的徒子徒孙们容易吗？
第23章 可以松开吗
◎晋江文学城◎
商船顺流而下，一直行到洛河以西，宋烟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停留在了冉月国边境的某个小镇。
小镇位置偏僻，平时鲜少有外人来往，算是比较偏远的地方了。
她来到此地也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原文中的冉月国是最靠近修真界的地方，在修真界与人世间连接的位置被称作天堑，天堑界长约十万里，凡人要想越过天堑堪比登天还难，但修士可驭行千里，即便是修真界最普通的修士，在凡间亦是备受尊崇的仙人。
冉月国的皇帝一心追求长生，因此重金笼络了不少修士在城内作为上宾。除此之外，冉月国还有一个国师。国师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虽不能修炼，却与仙人无异。这国师常能在修真界与凡间往来，给皇帝带了不少金丹妙药，因此很受皇帝的宠信。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来往不多，街道旁只有零星几个摊贩在时不时的吆喝着。
宋烟一路往前走着，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的怪异之处。这个小镇几乎没有年轻的女性，大多是年幼的女童，或者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街上几乎看不见适嫁的年轻女子。
宋烟微微皱眉，继续往前走着。
小镇民风还算淳朴，对于外来者不算排斥，宋烟在小二哥热情的招呼下，走进了一间古韵十足的客栈。
客栈内只有几个客人在吃饭，宋烟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姑娘是外地人吧，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到我们宁城是来游玩的，还是来探亲的？”
宋烟确实不是本地人，店小二常年和人打交道，见识的人多了，自然也能看的出来眼前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冉月国女子的装束，因此有些好奇的问了几句。
毕竟这里是外地，对于不熟悉的外来者自然是多了几分打探和好奇。
宋烟便给自己编造一个从远方过来寻亲的身份，店小二一听她是来寻亲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些，热情的询问着需不需要帮忙打探一下消息之类的。
宋烟想到一路走来时看见的古怪情景，便不由得询问了几句，“小二哥能否告知一声，为何这街上都没有年轻的女子呢？”
店小二甩了甩肩头搭着的毛巾，脸上的笑容不变，殷勤地替客人倒满了茶水，浑不在意的说着，“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城内大多数的年轻姑娘都被送去皇城了。”
“送去皇城？”
宋烟露出疑惑的表情。
店小二见客人有些好奇，心里也来了点兴致，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是啊，这都是国师要求的。国师每年中都会进行一次大选，挑选一些合适的年轻女子送入天宫修炼仙人的法术，天宫中会派遣弟子将这些女子带走，还会给这群女子的家眷赠送一大笔安置费，所以城内大多数年轻女子都被送进皇城去了。”
店小二喜闻乐道的谈论着这件事情，话里话外都对这个国师透露着一股十分尊重的意味。
这听上去倒是一件好事，但仙人的法术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修炼的？且不知天宫在什么地方，就国师这种大批量收罗年轻女子的行为就很让人怀疑了。
宋烟又问了一些事情，但店小二知道的也不算多，因此只说了些大概。
毕竟在这个君权大于一切的时代，国师不仅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君权，还代表了天，挑选合适的女子送入天宫，是受仙人的指示，这是一件十分难得且重要的事情
店小二沏好茶水便退下了，烟烟也不再询问了，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色，心中已渐渐有了思量。
系统在脑海里呼唤烟烟的名字。
距离她离开已经快好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烟烟一直消极怠工，四处游山玩水，日子过的不知道多悠闲。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点身为工具人的觉悟了，系统当然十分高兴，给她分析接下来的路程，“烟烟，皇城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你打算怎么过去？”
烟烟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应了一声道，“我暂时还没有去皇城的想法。”
“不去皇城你怎么继续接下来的剧情？”
烟烟放下杯子，神情温柔平淡，“只是暂时而已，你不用着急。”
系统虽然不懂她的想法，但它知道烟烟不会骗它，于是托着下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叫怒骂声，烟烟目光转向声音的源头，巷子口处，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骂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街道上人来人往很纷杂，兴许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眼见着乞丐挨打，却并无一人上前阻止。
那男人又踹又打，嘴里还不停骂着难听的话，客栈内好些客人都被巷口的动静吸引了，原本乞丐一直在挨揍，不过剧痛之下也像是发了狠，一口咬上那人的大腿。
也是在这时候，烟烟才看清了他的脸，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看见这一幕时，心底难免还是有些惊讶，那张脸很熟悉，与之前在甲板上看过的书生燕行长的一模一样。
她想起原文中的解释，这是燕行被封印在铜镜中的另一半分/身。当初孟寒双一剑砍破封印之后，燕行并没有机会与他的半魂融合，半魂冲出封印之后流落到人间，成了一个不通世事的乞丐。
这个乞丐在经历多番波折之后，才被燕行找到，融合了残缺的半魂之后，燕行才算是真正的魇魔。之后，睚眦必报的魇魔更是果断杀了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
眼前这个人更像是燕行的另一个人格，只不过这个副人格的心智不全。他没有燕行的记忆，亦没有法力。虽然有魔的凶狠，但什么都不懂，单纯犹如一张白纸，只能凭着本能让自己活下去。
不过，单纯才好唬弄呀。
…………
宋烟移开了视线，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又过了片刻，她招手喊来了凑在窗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店小二，递给了他一些银两。
小二哥眼睛一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份量不轻，又瞧了一眼巷口处的惨状，连忙点头答应了这姑娘的要求。
“姑娘您放心，这事情容易得很。不就是救个乞丐吗？保证给你办的妥妥贴贴。” 于是赶忙拿着银子去了巷口，生怕去晚了，身后的姑娘会找他把银子讨回来一样。
烟烟轻轻笑了一下，冲小二哥道了一声谢。
眼见着小二哥出去之后，对着中年男人说了几句话，原本不停打骂的中年男人也终于停下了动作，从小二哥手里接过了一锭碎银，转手掂了掂，而后啐了一口，“臭乞丐，这次就算你运气好。”
这人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小二哥原本还想领着那乞丐去医馆瞧瞧伤势，不过那乞丐凶的狠，死活不让人近身，稍微靠近一点就直勾勾的盯着人，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瞧得人心里慌慌的。
等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散开了之后，小巷口这才安静下来，烟烟也从客栈里出来，走到了巷子里。
蜷缩在角落的乞丐听到脚步声，原本微微松懈下来的脊背瞬间僵硬了。他恶狠狠的抬起头，想要吓退靠近的路人，却没想到一抬头，撞进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
乞丐用力捏紧了手指，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
只不过记不起来了。
烟烟看着眼前的燕行，她与原文中的燕行接触并不多，到目前为止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而已。
他此时正抬着头，黑色的头发混杂着斑斑的血迹，黏在脏乱的肌肤上，半张脸掩在发丝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毫无一丝情绪波动。
烟烟蹲下身来，手指慢慢伸向对方，乞丐很明显是不高兴了。眼眸惯性的眯了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口咬了过来，烟烟轻微的“嘶”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被咬住的手腕，伤口已经微微沁血了。
嗯，果然很凶。
即使成了智障，对待女主和她的态度还是截然不同。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半魂受主体的影响，对她有所防备也属正常。
烟烟并不觉得生气，也没有立刻抽回手，而是平视着他的目光，语气柔和道，“想吃东西的话可以跟我走，不过我的手不是你的食物，可以先松开吗？”
第24章 不可以这样
◎晋江文学城◎
烟烟最后在客栈住了下来。
原本死活不肯让人靠近的乞丐听到有食物可以吃的时候，似乎意识到了她没有什么恶意，紧绷的状态也逐渐放松下来，最后在馒头的诱惑下，跟着她一起回了客栈。
暮色渐至，原本安静的客栈却传出一阵闹声。
隔壁屋内传来桌椅摔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小二哥惨叫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廊道里有好些住客都被吵醒了，探着脑袋观察着发生了什么事，烟烟自然也听到了声音。
她起身走到隔壁，满身水渍的店小二摔了个跟头，跌跌撞撞的爬出了门外。
小二哥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烟烟，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语气十分为难的道，“姑娘，我把那银子还给你成吗？真不是我不肯给他洗澡，是那小子实在太凶了，逮人就咬，完全不让人近身啊。”
关于他凶又爱咬人这一点，烟烟表示深有同感。
小二哥还没见过这么凶的乞丐，好说歹说都不听，只要他一靠近，下口时那叫一个狠啊，咬人真疼。
烟烟大致朝屋内看了一眼，桌椅板凳摔了一地，她朝小二哥道了声谢，然后让人离开了，自己走了进去。
屋内有些凌乱，案桌上的兽头香炉也被打翻了，香灰洒了一地，清清淡淡的香气混杂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烟烟微微蹙眉，走到屏风的位置。
刚才表情还十足凶恶的家伙在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嘴唇抿了抿，盯着她的眼神竟有几分委屈。
此时的燕行就坐在木桶里，身上的衣服被热水打湿了，不过他没什么反应，那道目光随着烟烟的身影移动。
兴许是看出了烟烟的神情有些不高兴，他表情顿了顿，下意识的往桶里缩了缩。
就算是这样，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双手用力扣着木桶，手背上黑一块青一块的，看起来又脏又可怜。
他先前被小二哥强行塞进了浴桶，衣服只脱了一半，因为挣扎力度过大，脸上原本有些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流了一点血。
烟烟慢慢走过去，对方神情有些紧张，眼神散发出一种抗拒又控诉的意味，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再动手伤人，只是想用眼神吓走她。
烟烟用手试了下水温，木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热气氤氲，熏的那张脏乱的脸颊有些泛红。
她试探着拿起木桶上搭着的汗巾，见他并没有排斥，便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他脸上的伤口。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动作，不过这人很明显没感受过陌生人的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