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瞧见了她,脚步微微顿住,身子侧了过来,纸伞也顺势轻轻往上一抬。
他只看到了沈非衣的清瘦的下颌,那纸伞便又被她极快的掩下,半分也不肯停留,继续往前走了。
甚至都来不及开口,那人便消失不见。
沈裴愣了一瞬,便极快的缓了过来。因着要去咸寿宫,故此他也来不及多想,只等着待从咸寿宫回来,再去瞧沈非衣也不迟。
许是都知道太后及各宫娘娘要回宫,沈非衣和秦玉凝回到了岁玉宫后,那午膳便已经备好了。
秦玉凝留下来用了膳,又陪着沈非衣坐了会儿,这才回了舒玲殿。
沈非衣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颠簸了一路,硌的她极为不舒服,况且她昨个晚上睡是睡着了,就是做了一宿的梦,乏得很。如今回宫,刚用过膳便有些困了。
浮玉也瞧得出沈非衣状态有些不好,便连忙扶着她上了塌,又为她摘下发簪。
原本沈非衣一再强调不必事事扶着她,可浮玉哪里肯听,见实在是拗不过她,便也干脆作罢。
浮玉将帷帐拉下,又将那窗帘半掩起,生怕外头的光太刺眼,扰了沈非衣的清梦,一切做好,这才退出房间,将门给带上。
沈非衣虽说乏累,可上了塌却半分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方才回宫时瞧见的那三个人。
思绪就这么飘着飘着,便又想到了当初为沈裴缝衣服时,听说齐妃送了人来,他竟是想也没想便收下的模样。
再然后便是她中了药,沈裴为他解药的事。
沈非衣索性将头蒙在被子里不再去想,强迫自己睡下。
因着沈非衣回宫本就晚了些,然后用膳,再同秦玉凝消遣了一会儿,早已耽搁到了下午,这会儿睡着后再起,外头天都已经黑了。
她醒过来后眼前泛着些昏黄,待意识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是屋中点了蜡烛。
应是浮玉瞧见了天色将黑,可她又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悄悄点了灯。
睡了一觉身子的确轻了许多,沈非衣掀开锦被下榻,将那帷帐一一挂起,这才去喊浮玉。
浮玉许是在外头守着,一听沈非衣唤,便连忙应下,进了屋里。liJia
撩起珠帘,瞧见沈非衣坐在妆台前,浮玉就自觉地上前拿起篦子为沈非衣梳发,“公主您可算醒了,太子殿下天还亮着便来了,等了您许久。”
沈非衣听了面色倒没什么表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他是在外头等么?”
闻言,浮玉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正在偏殿等呢。”
沈非衣哦了一声,这才笑道:“你等下让他回去吧,就说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
这还是沈裴回宫后,头一回见到沈裴来找沈非衣,沈非衣拒而不见。
她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只是一愣,便即刻缓过来,哦了一声,“奴婢等会儿就去告诉太子殿下。”
沈非衣刚想应,下一秒便抬手按住了浮玉的手,将她手中的篦子接过来,自己拿着梳发,淡淡道:“现在就去吧。”
浮玉心道她们家这公主许是真的生气了,不然哪里会这般对太子殿下,可她又不敢怠慢,生怕她们家公主再迁怒她,便连忙出了房门。
这前脚浮玉没出去一会儿,后脚便又回来了。横竖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甚至她头发都还没梳好。
沈非衣也没想到沈裴竟会这般听话,叫他回去他便回去,不由得扁了扁嘴角,颇有些无语。
原本想着若是沈裴坚持不走,她便跟他讲讲道理,难不成还真等着她明儿个再见呢?
沈非衣垂着眸子抿了抿唇,越想越怄气,便啪的一声将篦子放下,站起身来,“我去后院待会儿。”
说罢,不等浮玉开口,便直接出了房门。
浮玉向来都是,沈非衣去后院,她便在那半月拱门处等着,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正值夏日,可她也怕沈非衣外后院带着久了受凉,便拿起屏风上的披风,小跑着追上去为沈非衣系上,两人走过拱门是,她便停在原地。
一般沈非衣晚上去后院的时间会多一些,故此这岁玉宫,只要到了晚上,便不许任何人进入后院。
也是因为岁玉宫人少,其他人都忙着洒扫前院,后院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浮玉一般都不去,旁人自然也都不敢过去。
这地方沈非衣早就来过无数趟了,便是闭着眼也能摸到这里。
这回院子里的灯点的更少,只有那铜马附近点了一盏灯,只能照亮周遭的一小片区域,其余的地方都是黑色。
远处尚且还看不太清楚,待走得近了,沈非衣这才看见那铜马旁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换了一身墨蓝色的长袍,几乎要隐在黑暗中,见沈非衣过来,他才走到那灯笼底下,昏黄柔和的光投在他的脸上,沈非衣这才看清了来人。
是沈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