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见窗外的阳光,突然很渴望,对他道:“红孩儿,别瞎忙了,我在房里躺了好多天,着实萎靡不振,很没精神,你莫若让我晒晒太阳或者在林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更实在些。”
“这倒好办,”红孩儿道,命人在卧霄阁旁边林子里的两棵大树之间架了吊床,让我躺在上面。
我在强烈的阳光下嗮了一下午,竟渐渐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忽然想起惠岸授予我的调理经法,上次受伤后不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每日练习,才有所好转么?
我坐在地上调息,开始默念他教的那段经文,感觉血液在身体流动,疏通,但是忽然头脑发沉,眼前一黑竟自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又躺在了卧霄阁的房间里,红孩儿,乌金和黄莺都守候在床边注视着我。而我,全身沉重如铅,好似无法动弹。
第231章
“你醒了?”身边传来红孩儿的无限温馨的问候,“你怎么擅自运功解毒,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看见黄莺的眼睛红红的,乌金看我的眼神则流露出更多的焦虑。
很快我就知道,我自行打通了红孩儿封制我的穴道,目前已毒漫全身了。
“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得赶快想个法子。”乌金道。
“不会的,灵珠,”红孩儿将我的手紧紧贴近他的脸颊,“会好的,你不会有事的。”他忧伤的表情让我看起来十分十分的难过。
我从他们那忧虑中能意识到我现在有多么的严重了,没想到我的重生之旅竟然如此短暂,沉思了一下,不自觉自己想笑,喃喃自语道:“呵呵,灵珠呀灵珠,你给了我这副身躯,我还是没能如你所愿保护好,还是有负你所托没有看到你的三太子修成正果,对不起,对不起……”
“灵珠,你想说什么?” 红孩儿诧异地看着我,显然没听懂我要说什么。
“红孩儿,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浅,可惜我不是灵珠,不是,我只是来自很遥远时空的一个人,现在就算死,也终归没人知道我是谁了,”我很遗憾,为什么总是到临别才发现彼此的珍贵,我想告诉他很多事,只是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已经不能说得更多了。
“糟了,大哥,灵珠这是开始说胡话了吧?”乌金忧心忡忡。
“小白龙……带我去见小白龙。”我竭力对红孩儿说着。
“难道?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他?”红孩儿的眼里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觉得应该见他一面,一来也算如了灵珠仙子的愿,二来直觉小白龙或许对我会有所帮助,即便是毫无办法,能把我像玉瞳那样冰封起来,说不定千年之后被后人发掘,犹如一觉醒来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倒省却了穿越的麻烦。
“我看尽快带她去找小白龙倒是个办法,不管怎样,先像二哥那样冰封起来,待有法子时再解救也不迟呀,”乌金道仿佛领会过来,“大哥,事不宜迟,还是赶快带着她去吧。”虽然红孩儿迷茫之中误解了我的意图,乌金却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
红孩儿终于清醒过来,他抱起我,和乌金腾云驾雾飞快地向西而去,当他们从天而降到白龙马面前时,遂不及防的白龙马惊得四蹄飞扬,一下子将师傅唐僧掀倒在地。
“哪来的妖怪,好大的胆!”孙悟空立马举起金箍棒就向我们劈来。
此时的小白龙已看清了我们,化身人形拦住了孙悟空。
红孩儿将我放在草地边,猪八戒他们也瞟眼看清楚了我,猪八戒道:“哎哟,灵妹妹,你这是去捉鬼还是去捉妖了的,怎么弄得全身都是黑乎乎的?”闻知中毒,立即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了。
“阿弥陀佛,”师傳知道我们是来找小白龙,“贫僧有点口渴,正好也歇息一下,八戒去打点水来,悟净去采些野果,暂且在此停留吧。”
当小白龙仔细看着我时,那表情难以言喻……悲哀,怜悯,不忍,,“灵珠,我不是嘱咐过你吗,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自己还难受。
“我们此番前来,是希望你能将她暂时冰封在冰石之中,以后有法子,我定当全力救她。”红孩儿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小白龙却是断然回绝了,他神色凝重道,“不用费心了,你们走吧。”
“什么?不要以为现在有求于你,就可以肆意妄为,谁也不可以夺走灵珠。”红孩儿几乎是怒目而视。
“既然你们信任我,把灵珠带了来,就交与我好了,我会想法救她的。”小白龙不想作任何解释。
“不成,”红孩儿亦是非常武断,“如果你真想救灵珠,现在就可以救,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单独留下的,”见小白龙无意出手,他随即抱起我,“灵珠,我们走。”
“不许走。”小白龙跃到身前拦住他,“你走可以,留下灵珠。”
“岂有此理。”红孩儿将我放在一颗大树旁,转眼间,两人就开始拳掌相见。
“你们干什么?”乌金从中分开他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有心情打架?”
“哎哟哟,完了完了,这小妖精快没气了。”孙悟空不知什候跳到我的身边,大声叫唤起来。
红孩儿,小白龙俱是一惊,赶紧跑过来,纷纷叫唤着,“灵珠”“灵珠”。
我瞧着他们,感觉自己真的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听我说…红孩儿…让我留下…留下来…”
“你说什么?”红孩儿好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留下来。”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在红孩儿的眼里看到了莫大的最深切的悲哀和失望。
周围即刻变得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走吧,大哥,”乌金劝着蹲在身旁迟迟不肯离开的红孩儿,“大哥,你已经竭尽所能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说,语气悲凉中带着对我的不屑,更有种替他大哥的不值。
红孩儿强行被他拉了起来,眼晴还是万万的不解和不舍。
乌金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身体,带着他驾云而去。
“红孩儿,红孩儿,”我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倘若有命能侥幸活下来,一定回去火云洞找你,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惜他己走远,他没法听见我心里的话。
“灵珠,”小白龙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来,对于我的惨状心痛不已,“有时候我真的不认识你了,以前你从来不会不爱惜自己,不会铤而走险,可是现在,你可以做的好像什么都做了。”
我很想展现一个美好的笑容,但是连这个都好像难以做到,一想到自己即将不在,就悲从中来,“我……快要死了,对吗?……快要死了。”我感到绝望。
“不,你不会死,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语气出奇的平静, “这点毒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只是需要的是时间。”
第232章
“什么?”真的能不死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搞懂。
“三百年前的那场劫难把你的脑袋也彻底损坏了吗?”小白龙很迷惑,“为什么你连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了?”
“我不会死吗?为什么不会死?”我比他更迷惑。
但他认真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在骗我,不过他这番话好似定心丸,好似强心剂莫名让我的精神振奋了许多,可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玉瞳的毒比我较轻许多,功力也比我强,都差点毙命。
“当然不会。”小白龙的眼光十分坦诚。
接着,他恭敬地走到师傅唐僧跟前,好像小声祈求在什么,又好像商议着什么,师傅最后点点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隐隐听到师傅说,“你带灵珠去吧,为师这里,你不用担心。”
“是啊,去吧去吧,师傅这里,不是还有大师哥我还在嘛。” 孙悟空拍着胸脯保证。
小白龙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笑容,接而走过来,“灵珠,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河边发个消息,还要等一个人,马上就带你离开。”
“等人?等谁?”我问。
“軰龙。”
他去了以后,强烈的睡意慢慢向我袭来,我不知道他去了多久,但这次我的梦里没有春天,没有阳光,只有雪,飞舞不停的鹅毛大雪,我是在一阵强烈的寒意中冻醒过来。
眼前所见的和梦境几乎一般无二,白,一片白,眼及之处到处都是白色……我不禁揉了揉眼睛,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么?还是我又莫名其妙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哪里?”我不知不觉问,也不知道问谁。
“北海,这是北海的冰川。”身旁有个声音回答,我寻声望去,小白龙转进了我的视野,他一身白衣,很容易在这样的白色冰川中忽略掉。
“小白龙?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体谅到一股股寒意,不禁直打哆嗦,这才发现小白龙那厚厚的白色斗篷正披在我的身上。
“很冷吗?”他问,“你体内的毒不宜让血液流转太快,所以我把你带来了这里,说来……,”他娓娓道着,“你不是来过这里吗?”
“哦,呵呵,”我讪讪笑着。灵珠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不知道,而小白龙知道的事?总是让我措手不及呀有木有?
我面对着远处混为一体的山陵和冰川,现在太阳己经出来,照在冰面之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可是除此之外我看不到任何有趣的风景和颜色,这里还真无聊呀!
“这里的光芒很纯粹,适合你的光能吸收,不过时间久了,眼睛会很十分疲惫,你不妨拿手帕或者什么物件将眼睛遮挡一下或者干脆休息一下也可以。”小白龙说。
“小白龙,你说我不会死,真的吗?为什么?”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这不正是你的特性吗?”小白龙好似认为不可思议,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终于打算接受我不知道的事实,“你的真身是仙株和灵石经过几万年的修炼结合的一个整体。”
“我知道。”
“你的生命力,也就是所有的生机能源都集聚在仙株,灵石则是极尽所能的帮你吸收精气神华。”
“这个我也知道。”他是在帮我恶补基础知识吗?
“你的伤只要不触及到仙株,生命力就不会遭到威胁,我上次与九头虫一战,就是因为当时迷上天火之术,运用不当误将你灼伤,差点将仙株毁之殆尽,你被迫还原成原石形态,几乎命不保夕,幸而仙株还幸存一丝生机,才得以渐渐恢复成现在你这种状态。”
我沉默了,灵珠仙子恐怕早已魂归故里,仙株若不是得观音姐姐的圣水滋润,灵石若不是得惠岸的经法调理,恐怕也不会有后来那般自在的我。
“从另一方面说,毒对你来说是一种污秽和杂质,即便暂时吸入了体内,灵石的特质也会慢慢帮你净化和排斥掉,如果加上合理的调理方法,是可以恢复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说,我自己可以解毒?”我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相信。
“是排毒,你的毒慢慢可以从皮肤上渗透出来,你是集万物生机之能的灵珠仙子呀,最能驱除毒素一样的伤害,自愈能力是极强的。”
“可是,我胸口老是有道伤口撕裂的疼,有时候感觉快恢复了,一受到伤害又会疼痛难忍。”
“那是灵石的裂缝,灵石在千万年间将仙株慢慢包容成一个整体,弥合之处总会有一道缝隙,你修成人形之后,这道缝隙已微乎其微,但三百年的那场劫难,因受天火所伤,缝隙裂开,中间的仙株由此受损严重,裂缝也成了你无法愈合的隐伤。”小白龙忆起那段回忆,仍然深深自责。
“小白龙,灵珠从来就没怪过你,从来就没有,她死也不会。”我想安抚他,却无从让他明白。
第233章
不过,那蚁妖已经制成了药,连尸首都荡然无存,我还怎么要求他能更惨烈呢?可惜玉瞳虽然解了毒,却依旧无法醒来,这样一位明明是很强大的美少年只能卧病在床,像座雕像一样供人欣赏,没有他的陪伴,红孩儿一定很伤心吧。
然后,红孩儿临别时,那带责怪,有悲伤,又几分绝望的眼神又在我眼前闪现,他一定恨死我了,若有好转的一天,我得尽快跟他说明白才是,世界如此之大,现在想想,好像也只有火云洞才是我的安身之所。
“你在想什么?”我听见小白龙的声音在冷风中悠悠飘过来,显见他观察我好半天了,“疗伤去毒的时候不能三心二意,否则会适得其反。如果你不想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呆太久,就要早点掌握方法,将毒素剔除干净。” 他严格的时候真的很严格。
好吧,我得封闭我的神识一心一意来干这件事了,接下来,因为思想的高度集中,精力耗费巨大,大约黄昏时分,就已经相当疲惫了。
这里的傍晚与众不同,因为白色冰川的映衬,虽是晚上,却犹如白昼一般,我又冷又困,但是面对明亮的夜晚根本无法入睡,这种滋味很难受,我能感觉到的我上下眼皮不停地交接就是无法拥抱在一起。
小白龙不知在那华美的白色斗篷上施了什么魔法,裹在我身上的斗篷渐渐变得缓和起来 ,我倚在小白龙的肩头一点一点睡去,朦朦中,听到他说,不敢让我太暖和,在我没完全控制毒性之前,他怕我的血液流动太快而前功尽弃。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在这么枯燥和无聊中度过,看得出来,可能因为我的情绪低迷,恢复状态并没有他预期的那么好。
这一天,我隐隐听到一种歌声,这种歌声夹杂在风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与风的声音合谐一体,所以一度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细细听来,它分明是一种歌声,只是在风中时断时续,或者说常常隐没在了风中,就没那么真切了。
“小白龙,你听,有人在唱歌,”接着我又听了听,“可是又不象是人类的歌声。”因为这种歌声没有清晰的语言,如果不细听,很象大自然中的声音,却是婉转流畅,非常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