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谁妖(修订版)——弄清影
时间:2022-04-04 07:25:34

  我能说我现在特别不想呆在野外么?心情忧戚时,就尤其怀恋有房顶的小屋,那是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和温馨感。
  但晚上飞行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在没有灯光的荒外想辨别方向特别不容易,稍有疏忽就会失之一厘,错之千里。
  惠岸还是决定在荒外扎营,他扎了一个大帐篷,我将冰晶石变作了光珠照亮帐篷的每个角落,就这么突然很讨厌黑夜。
  我靠在帐篷边,“惠岸,我该怎么办?”终于道出一直存于心中的迷惘,“跟你修行完了以后,我何去何从?”我低声说。
  “你不想跟唐僧西去取经了?”他问,“当初你为什么要随唐僧西行,是因为小白龙?”
  我缓缓点头。
  “是受灵珠仙子所托?”
  我还是点了点头,“其实,说是也不完全是,当初见到小白龙,也觉得新奇,挺倾慕,想着反正无处可去,就答应了她,但是现在,小白龙把我当做灵珠仙子,真心以待,虽然很感激,又感到十分愧疚,像个罪人……”我自顾自说着,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答应别人的事,就尽力去做,尽力做了,无论结果好与坏,都不重要,因为那不是你能强求的。”
  “你是说让我继续跟着唐僧师傅西行?”我更惘然了。
  当我思想清晰时,我可以把他驳得体无完肤,当我思想混乱时,他的话让我更加迷茫,“惠岸,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为什么老想自己的家,因为在这个世界,我找不到生存的价值,我为别人而活,但这个人的生存方式又常常与我的意愿相侼,所以我倍感疲惫,倍觉累。”
  “你也可以在不违背她意愿的情况下,为你自己而活。”惠岸简单言简意赅。
  可以吗?为自己?方向又在哪儿?我要怎么活?
  和惠岸聊了一会儿,苦闷一旦说出来就如释重担,思维也轻松许多,倦意渐渐席卷而来。
  夜半,我隐约听到一阵阵很轻扬很婉转的的笛声,这笛音不似韩湘子演奏得那般大气,却颇为清灵,婉转,开始我还以为是梦,睁开眼来一瞧,发现自己身在帐篷,冰晶石光珠依然大放光彩,惠岸不知去向,笛音依旧在附近隐隐约约徘徊。
  我跑出帐篷外,见旁边又扎起了个小帐篷,是惠岸常用的那种,里面暗然无光,显然我打扰他太长久,他此刻已睡着了。
  那笛音非常轻巧悠扬,时有时无,好似很遥远又好似就在附近。
  我闭目静听,笛音飘了一会儿,又断了。
  我凝了凝神,这荒外山精妖怪众多,奇能者不少,若是沉迷,着了他们的道儿就得不偿失了,干脆念了一遍心经,不打算为笛声困扰。
  正待我继续入梦,笛声又细细潜入,我平心静气,不为所动,但是很快还是被它吸引,一来如此静的夜晚这声音确实入听,二来笛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在记忆中摸索,蓦然想起金毛夫人的无底洞里,红孩儿用来探路吹的就是这一段,难道是红孩儿?
  我恍然跑出去,极力辨别声音的方向,然后向着声源奔去,但笛音也在飘移不定,不停地向前移动,好似吹笛子的人也在奔跑。
  我停下脚步,不打算再追了,眼看离惠岸的帐篷越来越远,若是存心将我引开,那可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093章 
  谁会这么三更半夜没事做?想起小白龙说过的话,难道是九头蛇怪?他不甘心,还要来对付我?但是又觉不可能,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活着。
  这时笛音又一转,十分快速,跳跃,似挑逗,似戏弄,就像某人躲在暗处看笑话。
  我兀自烦闷,指着空中大骂:“红孩儿,你个丑八怪,有本事就出来,别在这儿给我装神弄鬼。”之所以骂他丑八怪,是因为他长得确实漂亮,这样的人大都不能容忍别人骂他丑八怪的。
  只听见一声“咦”好似很惊奇,却又有另一个声音说:“笨蛋,有种跟我来——”
  竟然不止一个人,我这下受惊不浅,如果不是红孩儿,会是什么人?为什么引我到这儿?
  看这暗沉沉的光景,听着风吹草动,俨然是一片树林里,我拿出冰晶石擦亮,周围的景色即刻显现在眼前,果然是树林,除了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却是杳无一人,刚才说话的两人也都不知去向。
  我心里只是懊恼,明明说提防山精野怪,还是上了他们的当。当务之急得赶快回去,若是惠岸发现不见了我,还不知去哪里寻找。
  刚刚走了两步,从树上突然倒下来一个人影,一身白色的袍子倒挂,连脸都给遮住了,还未等我明白,他轻飘飘跳下来,直立立站在我面前,这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只见他高高的白色帽子,毫无血色的脸,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大长袍,这到也罢了,从他的胸腔处吐出一根长长的舌头,直延伸到脚下。
  “你是谁?是谁呀?”我吓得大叫,虽说鬼魂我也见过不止一次,不止一个模样,但陡然见到这样子还是胆颤心惊。
  我慌不择路地向后跑去,却又正撞上另一个人的胸膛,我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人,因为穿着黑衣,所以在黑夜中没在意,再仔细看看他的装扮,竟和那穿白衣的一模一样,只是色彩是黑的罢了,更要命的是胸前也吐着一根长长的大红舌头。
  “你们到底是谁?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我不寒而栗,感觉声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你笨蛋呀,看我们这样子会不知道我们是谁?”那黑袍人很藐视。
  “我哪里知道呀?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脑袋摇得像破浪鼓,尽量不去想那些“黑白无常”之类的字。
  他们不是索命的吗?找我干嘛?
  现在真的很后悔,干嘛离惠岸那么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哥哥,她说她不知道,”白袍人笑嘻嘻地对黑袍人说。
  黑袍人眼一翻,黑黑的脸上顿时只剩两只眼白,恐怖之至,“笨蛋呀,这样还不知道?”
  我侧头不去看他那张脸,可是侧过来的头又迎来了另一张白袍人的脸,他更离奇,眼睛顿时变成漆黑一片,连眼白都没有了,眼眶里渗出的鲜血直往脸颊上淌。
  “啊——!”我一声尖利地大叫,用手捂住眼睛,“你们……你们到底找我干嘛呀?”
  “我们找人从来都只为一件事,”其中一个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别说,”我大叫着,“也别找我,不管你们为了谁,为了什么事!”
  “哥哥,她又说她不知道。”那白袍人很无奈。
  “哎呀,只能说明她,真是笨,笨到一个到家了!”黑袍人好像开始感觉无聊,“不过,”他语气峰回路转,“不知者不为罪,这种人可以当我们没来过。”
  呃?这是个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不索命了??
  我原本捂着眼睛的手,这时也忍不住将两指张开一条缝隙,眯眼瞧着他们。
  那白无常竟然用两手捋着长长的红舌头玩,好像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见他们不逼命了,我胆子大了些,指着他们的长舌头问:“你们那舌头不长在嘴里,怎么从胸腔前跳出来?”
  “长在嘴里怎么跟你说话?你又太笨了吧?”白无常蔑视地说。
  “没错,她的确笨的出奇。”黑无常非常赞同,接着又对白无常说:“弟弟,你说我们要不要打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是不是木头做的?”
  晕,我没事怎么会惹上这两个的?
  “不用,不用,”我赶紧摆手,“你们神通广大,说是什么做的就是什么做的吧,我毫无异议。”不管怎样,笨蛋也比死了强。
  他们好像很满意,“今天没索成你的命,我们要回去交差怎么办?你说出一个人来,我们去索了他的命来与你抵一命吧?”
  还可以这样??我还以为各人生死,自有天数,原来也可以越俎代庖,冒名顶替的哦?难怪阳世那么多冤假错案。kao!
  跟我一命换一命?
  我冥思苦想,搜罗脑海却是一个人也想不出来,早知道有今天,我就打砸抢烧,多结识几个仇家多好?让他们轮流替我抵命!
  “快想!”白无常催道,“我们是有时限的,到了时辰拿不来人命,还得你去。”
  “等等,等等,”我急切道:“我想起一个来,——九头蛇怪,对,对,就是他,这个妖怪简直太坏了,你们就去拿他。”
  我既然是个神仙,总得拿个妖怪来抵命才算值钱吧?拿凡人抵命太廉价了。再说,此行甚妙,可以帮小白龙除了心头之恨,我也少了一大隐忧,真是太绝了。
  想着一箭几雕,我都要情不自禁乐出声来。
  “可以,报出他的生辰八字来。”白无常说。
  “什么?生辰八字?”我没料到。
  “笨蛋,不要生辰八字,那么多叫九头蛇怪的,我们拿谁去?”黑无常道。
  见我又不做声了,白无常又道:“说个地址吧,他住哪儿总知道吧?”
  他是在逃犯啊?我怎么知道他会住哪儿?心里急着,口里却没敢说。
  “哥哥,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再不拿命我们交不了差。”白无常提醒。
  黑无常说道:“那我们就在附近找一个,我看那帐篷外还有一个帐篷,拿他去。
 
 
第094章 
  惠岸?我的心差点跳出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他是观音的大弟子,寿与天齐,你们拿了他的命,观音会找阎王扯皮的,再说地藏菩萨也是观音的好友,他也不会容许的。”我急切道。
  黑白无常好像陷入两难,白无常想了想,又道:“对了,哥哥,我们刚才路过时,不是看到唐僧师徒吗?那白马是西海小白龙,罪当诛斩,后来幸免,我们去拿了他,总不为过。”
  怎么又扯到小白龙?天哪,“不行,不行,那也不行!”
  “怎么这个也不行?那个又不行?”他们齐齐地望着我。
  “他身负使命,要保唐僧西天取经,你们如果定要拿唐僧的徒弟,倒不如拿孙悟空。”我道。反正孙悟空钩了生死薄,拿了他也没用。
  “孙悟空?阎王拿他没办法。”他们摇摇头。
  黑无常终于不耐烦了,“笨蛋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是拿你去好了。”说着,双手一抖,顿时变出一条又长又粗的铁锁链来,像蛇一样扭动,哗哗作响。
  白无常的手中也多出一条细细白白的长绫,绕在他身边飞舞,跃跃欲试。
  “等等,等等,我想起一个来,你们去找他吧。”所谓情急生智,我终于想出一个来,虽然我也不想他死,但他总比我有办法。
  “谁?”黑白无常停止了行动。
  “红孩儿。”我叫道。
  “红孩儿?”他们齐声重复了一句。
  “对,铁扇公主和牛魔王的儿子,他在哪里我不知道,但他母亲住在翠云山芭蕉洞,这个总清楚吧?知道了是谁,他的生辰八字查查不就清楚了?”
  黑白无常相互望了望,好像颇有些意外,两人均是闷声不响,估计是默认了吧。
  这时,那浅浅的笛声又是一声一声地传来,轻轻扬扬,缠缠绕绕,好像在召唤着什么,又像诉说着什么。
  黑白无常彼此对视了一眼,冷冷道了声:“我们要走了,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丫头。”说罢,在漆漆黑暗的空中一跳,转眼就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赶着去拿红孩儿了吗?还真是急不可耐呢。
  我兀自发着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尽快回帐篷比较好。
  我匆匆地在黑夜中往回赶,远远的,我的帐篷还亮着灯光,朦朦胧胧的很是显眼,惠岸的帐篷依旧悄声无息,看然他一直都还没醒来。
  我慌乱地躲进帐篷里,摸着狂乱跳动的心,刚刚发生的不是做梦吧?今天的事简直太诡异了。
  要不要叫醒惠岸呢?不行,如果他知道我竟然拿别人的命去抵我的命,肯定是不能容忍的,不是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他一定认为我是贪生怕死的龌龊小人,可是就算我贪生怕死,也得上天给我这个机会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糊涂了。
  反正我现在明白了,从天到地,没有哪一处是绝对清白干净的。
  第二天清晨,惠岸就出来了,我听见动静也马上跟着跑了出来,他却看起来休息得不错,精神抖擞,起来后就在外面的空草地上先练了一套钩法。
  练完后,见我伫立一旁安静的看着,他有点意外,因为我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正常情形,都是他已经开始打坐了,我才惺惺松松爬起来。
  “怎么,没睡好吗?”见我魂不守舍,他关切地问。
  “惠岸,你昨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我疑惑。
  他皱眉想了想,“没有,昨晚简直太安静了,这倒是很奇怪,怎么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笑呵呵掩饰。他没听到也好。
  其实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整晚都在担心着:黑白无常到底去拿了红孩儿没有?红孩儿不会真的抵命吧?可是,他若不抵命,黑白无常是不是又会回来找我?
  这些问题反反复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一刻也得不安宁,刚闭上眼就看见红孩儿,他披头散发,面孔惨白,满目鲜血,双手直向我扑来,喊着:“还我命来!”
  我只能期望红孩儿没那么傻,他不是爱鄙视别人是“无用小妖”么?如果连我都能将黑白无常打发走,他一定也会有办法,否则,岂不是比我这无用小妖还无用,再怎么样,他的金子也比我多吧。
  唉,红孩儿呀红孩儿,我是真不想让你死的,就凭你那花一样的容貌,绝对活生生的也比死了好看,我真不想你死的!
  “灵珠,灵珠,”惠岸站在旁边盯着我叫了好几声,我才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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