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你慢慢炼,”孙悟空嘻皮笑脸,一点不畏惧,“炼完了,俺老孙再来偷吃,不过,我说,太上老儿,你那丹也太难吃了,能不能把口味炼得纯正点儿,好歹是名闻遐迩的仙丹,人家求丹之人大老远慕名而来,给你这老头儿烧高香,你得叫人吃得进去不是?”孙悟空取笑。
这又勾起了太上老君对他偷仙丹的愤恨,“你还还敢说?还来偷吃?今天不熔化你也烧死你,我看你还来偷。”
孙悟空嘻嘻笑着,“好说,好说,就怕老君炼不死我,到时候玉帝下旨降罪的就是老君了,死到临头的也是老君。”
太上老君奇怪:“怎么死到临头的就是我了?猴之将死,嘴巴挺硬,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现在时辰未到,你说,我来听听。”
孙悟空道:“可怜老儿,大祸将至还不知,我死不死,你都犯了罪。我若在炉中化尽,你那不死仙丹就是徒有虚名,我若没死,你在玉帝面前信口承诺处死我就是欺君。”
太上老君倒吸一口冷气,这猴子说话虽疯疯癫癫,却句句有理;他心里这么想,嘴巴却不放松:“既然左右不得力,那我今日费尽功夫也要把你化成灰烬。”于是吩咐身边小童到时候一定要加大火力,轮番值守,哪怕是丹炉不昼夜燃烧,也要将他烧成灰。
“嘿嘿,太上老儿别高兴太早,我还要看看你怎么向天下人交待。”孙悟空还是无惧。
这时,玉帝派人来宣布时辰已到,太上老君要赶快将孙悟空锁至丹炉中行刑。
孙悟空在众目睽睽下送进了丹炉,太上老君不敢小窥,命童子加强火候,昼夜看守,千万不要让妖猴有喘息之机。
孙悟空仰天长笑。
风力,火力,燃烧,再燃烧,已经几天几夜了,童子们一个个大汗淋漓,孙悟空却只是在炉中谩骂,“不爽,不爽,火太小。”
“老君,你就这点本事,这火能炼仙丹?”
“道童孩儿们,用力,用力,再用力扇啊。”
再到后来就是,“好,好,烧得旺些,再旺些,”
“痛快!痛快!”
……
整整几天,孙悟空的声音不断,太上老君的脸青得似打了霜的茄子。
又过了数日,终于,孙悟空没出声了,太上老君大喜,铁也熔化千百遍了,猴子果然还是熬不住的。
玉帝时时派人探听消息,听说妖猴偃旗息鼓,也喜不自胜,妖孽已除,他这宝座也算可以安稳了。
太上老君不敢怠慢,硬是将丹炉燃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启炉。
开炉的那天,众人欢喜。太上老君欣喜之余还是不放心,在丹炉外面拍了两拍,确定杳无声息才揭盖,往里一瞧,不禁大惊,只见一只黑乎乎的猴子两眼灼灼发光,生就炼成了火眼金睛;那御酒,金丹,蟠桃都助他不老不死,在三昧真火催动下,已成金刚不坏之身。
他一下子跳出来,掏出金箍棒,打坏丹炉,带有余烬的炉灰顿时落到了人间,化做了炎热不绝的火焰山。
他捣毁了太上老君的道宫,直奔凌霄宝殿而去,现在的他天不怕地不怕,还复成了一代战神美猴王,所到之处地动山摇,岌岌可危。
……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孙悟空的记忆里没有紫霞仙子,现在又想起来了。
第二天太阳初升之即,他又悄悄上了天宫,去了天边,紫霞还是那个紫霞。
紫霞现在的习惯又多了一样,她将浮云变做白马,一朵一朵,连成千军万马,静静欣赏,只是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没有万马嘶鸣,也不再有一只连放牧都要跳跃吆喝的猴子。
时过境迁,诸事如流水般不复返,曾经的,留也留不下,现在的,谁也改变不了。
孙悟空呆呆地望着远远的紫霞,停歇下来的紫霞无意中发现了他,她身影一飘就到了他的眼前,孙悟空详装不知,眼光掠过了她,瞄向更远方的云海。
紫霞有些失望,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孙悟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紫霞又有些诧异,站在他面前,僵持了一会儿,“大圣,”她喊了一声,略略试探。
“嗯?”孙悟空的眼光似强行拉回,看了看她,仿佛努力想着她是谁。
紫霞也不知道自己期盼什么,一切都如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大圣怎么有空来此?”她牵了一下嘴角,尽量温和自然。
孙悟空也没想到怎么应付,“路过,随便看看。”
紫霞惆怅,这天边曾有过他们不轰烈也不持久的故事,却是难忘。
“那……大圣慢慢欣赏,小仙告辞。”紫霞款款道别,失望之意难以言表。
“我要陪师傅去西方如来佛祖求得真经,那时我将成一尊佛,寿与天齐。”望着紫霞的背影,孙悟空忽然信口嚷着,却不知所云。
第173章
紫霞停住了,她忽然想起这是东边,孙悟空求佛取经并不经过这里,她的心活跃了,原来如此。
她缓缓回过头,彼此就在眼前,却是站在两个天边,“有些东西虽短暂,却持久,有些东西虽持久,但短暂。”她喃喃说。
孙悟空潇潇洒洒地走了。
无论是大闹天宫,还是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传奇总是传奇,终归过去。现在的他,只是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的大弟子——孙悟空。
取经的队伍又恢复到往日的安宁,一众五人加一匹白马继续前行。
较以前不同,猪八戒变得沉默,孙悟空则变得更洒脱。
师傅看起来十分欣慰,两个徒弟虽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回归取经队伍,他们并没让他失望。
这一天,师傅行至途中有点热,下马步行,小白龙见人烟稀少,干脆变化成人与我们并肩而走。
两名仙娥突然出现,说是王母请我上天一叙。
“王母?”几个人神经高度紧张。
我不想去,但她是天地之神,不能怠慢,只有听命前往。
“我陪你去吧。”一直沉默的猪八戒突然提出。
“不用,”我道,“你若是想知道素娥的下落,我可以帮你打听。”
猪被我识破心事,有点不好意思,推脱又说不去了。
这次觐见,倒像是在普通仙家的小庭院,王母端着茶坐在那里细品。
“灵珠,”她不经意道:“听说你和孙悟空,猪悟能较好,最近还私游天宫,为何?”
私游天宫?
王母又瞥了我一眼,“孙悟空此番前往天宫打探,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企图?没有。”我摇摇头,一问皆不知的模样。
她很不满的对着茶面吹了口仙气。
“不过,王母娘娘万世千秋,他们对王母娘娘管理的天宫美景赞不绝口,流连忘返。”我违心地恭维,有时候马屁不是天生的,是逼出来的。
果然,她凤颜开怀,“灵珠,经历那一劫,你胆子越变越大,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顿了顿,和悦道:“灵珠,他们两个,皆不让人安宁,乃蠢蠢欲动之辈,你是修得正果的女仙,千万不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另外,”她加强了一下语气,“提醒他们,五百年后的今天,得之不易,不要逞一时之快误了前程,切记,切记。”
“如果王母娘娘叫我来,仅是为了此事,我一定将话带到。”我毕恭毕敬。
王母十分满意,缓了一下语气,“也不全是为了这个,那天蓬疯言疯语,行事不规矩才会贬下界去,却是一点不知悔改,故伎重来,灵珠,你认为怎么办?”
“听说他的娘子高翠兰不见了,他一心急就有点胡言乱语,想是找到了,也就不会了。”我小心翼翼说。
“荒谬!”王母将茶杯愤愤地往石桌上一跺,“出家人,哪来的娘子,可见六根未净,迷恋红尘不死心,”又道:“素娥很好,她衣食无忧,叫他不要费心了。”
这时,一只粉红色的小宠物猪跑了进来,在她的群摆处拱了拱,一双无邪的眼睛仰望着她,王母抬手将它抱起,“乖,若是天蓬有你这般识趣就好了。”她抚摸着它的脊背。
这只宠物猪耳轮上有颗血红的小痣,就是我在瑶池见到的小粉嘟嘟。
“还有那只玉兔,”王母又发话了,“倒是挺关心素娥的,竟然在客栈与他们私会,你可知她的行踪?”
我哪里知道,理所当然摇摇头。
才几天,王母怎么知道玉兔来客栈,如果是二郎神上报天庭,怎么连谈话内容都仿佛知晓呢?
虽然满腹疑惑,却又不能当面询问,“王母娘娘真是明察秋毫!”我由衷感叹。
王母轻描淡写地弯了弯眉,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知道就好”的神态。
从天宫里出来,一直到回客栈,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望了望周围,总觉得有一只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我似的,我的疑问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大概见我忧心忡忡,一单独相处小白龙就关心地问,“是见了王母娘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接着又道:“你以前也是,每次见王母,都是闷闷不乐。”看来,以前的灵珠也不喜欢王母怕招惹她。
我迟疑再三,将心中的疑问告诉了小白龙,“什么?奸细?”小白龙完全不敢相信。
我坚持己见,要证实怀疑,唯有略施小计。
这一天,我和师兄弟们闲聊,故意透露玉兔信息,并告诉他们玉兔的藏身之所。
接着,我和小白龙就悄悄去潜伏在我说的玉兔藏身处,大约傍晚,二郎神和哮天犬就现了身,并将附近搜查了个遍,小白龙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对我眨了眨,示意我的怀疑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这人是谁?我不得寻思。
我俩刚刚飞到客栈外,还未来得及站稳,迎头就来了金箍棒的一通打杀。
小白龙大惊之余,冰玄剑架住了金箍棒的汹汹来势,“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怎的就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打?”
孙悟空从黑夜里蹦出来,“好你个小妖女,还敢回来?”接着推开小白龙“你走开,不关你事,想是也是被她骗了,”接而指着我骂道:“好个奸细,当初你执意与我们同行就应该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原是王母娘娘的人,自然替她办事,什么来自西海,全都是伪装。”
小白龙拦在我前面,“大师兄这话从何说起?”
孙悟空道,“小白龙你太单纯,那王母一再召见她,想想我们这一路的消息王母是如何知晓的?玉兔前几日怪我们走漏行踪,八戒就怀疑有内奸,我尚是不信,今日跟着你们前去,就看见了二郎神,还有,那玉兔藏身之处也就这小妖女最清楚,估计早就通风报信了。”
小白龙想解释,孙悟空手一档,“你自是被蒙在鼓里了,你想想,一路与我们西行,又有几百年不曾见过这妖女,她还有这么好心前来寻你?”
第174章
这时,猪八戒也跳了出来,对孙悟空囔道:“哎呀,哥哥,我也只是说说,是谁我也不清楚,切莫乱来。”
“哼,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以前受王母册封,虽身居西海,就一直是天庭的人,此番见我们西行施苦肉计博得同情,就为一路监视我们。”孙悟空竟分析得头头是道。
原来他们也有怀疑,怀疑的对象却是我。
“大师兄糊涂,灵珠若是奸细就不会费这么多功夫查找奸细了。”小白龙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涨得,脸通红。
猪八戒道,“我也不确定是谁,只是这一行人中,只有灵妹妹常有出去,接触王母最多,对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很清楚,自然是多了些嫌疑。”
“你们这几个人数来数去,偏就怀疑到我头上,”我又气又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所说玉兔的藏身之所根本就是假的,我都不知道她藏在何处,怎么出卖她?”不过话说至此,奸细是谁,我已心中明了。
孙悟空,猪八戒面面相觑,看看我们,然后又自顾寻思,“不是你还会是谁?难道是沙师弟?”接着又摇头,“不,不可能!”
客房里,师傅端坐,捻着佛珠,诵着佛经,沙僧还是以往陪坐在师傅跟前,闷声不响。
孙悟空性子耐不住,“沙师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沙僧抬头望着我们,“师兄有何吩咐?”
“沙师弟,你说,我们的行踪王母如何处处知晓,这个可与你有关?”孙悟空直来直去。
沙僧没料到这么突然一问,一丝惊慌稍纵即逝,“大师兄何出此言?”
孙悟空道:“不是怀疑你,每个人我也问了,所以都问问放心。”
沙僧沉默不语。孙悟空急了,抓耳饶腮又要问。
“是你吧?”我道,也急于搞清楚以证清白,“将我们的举动告诉王母娘娘的一直是你?”
沙僧低头不答,却眼见很是踌躇,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次面见王母,我都知道了。”我故意骗他。
“是。”他终于承认了。
猪八戒难以置信,“你?你每天挑担赶路,又不见与谁接触,怎么告诉她的?”
沙僧在胸前挂着的那串大串珠上一摸,其中一颗顿时现出了眼睛,就像一颗大大的眼珠,混在那串珠子里完全看不出,“王母娘娘先见之明,早已在珠子上施了法眼,我只要使出来,她可以看到我们每一个人,听到我们每一句话,现场的一切尽观其中。”他很坦然,接着他手一抚,法眼顿时不见了,还原成一颗普通的挂珠。
“你如此死心塌地效忠于她,她究竟答应你什么好处?”猪八戒气得直跺脚。
“师兄,我愿将功赎罪,待把你们送至灵山,王母娘娘答应我重返天宫掌管卷帘一职。”
“哼,”孙悟空冷笑,“卷帘?你好歹也弄个大官做做,再怎么不成,将那天蓬元帅一职赐予你,却还巴心巴肝的回去做伺候人的卷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