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墨景还和北殇皇帝谈妥了重建道路一事。
几年过去，北殇盛京和东楚帝都之间的路得以重新建好。
自此，沈念回北殇的机会也变多了不少。
只要她得了新玩意儿，又有了空闲时间，便会亲自往淑妃那边送去。
淑妃见她过得幸福，心里越发替她感到高兴。
这一年，沈念再回北殇时，问了淑妃有关苏橡和他母亲的事情。
淑妃之前并不知道苏橡已死，北殇也无人知道他死了，只道他是失踪了。
得知苏橡的死讯后，淑妃缓缓闭上了满是遗憾的双眼。
良久过去，她说出了那件事的全貌。
当年，苏橡的母亲只是个才人，但很是聪明伶俐，内心又温柔。
她很喜欢，便与她交好。
慢慢处来，她们两人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但不幸的是，苏橡母亲的娘家人被人绑架了。
绑架的人说，要让苏橡母亲下毒害她，他们才肯放人。
苏橡母亲太过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又没想到找她帮忙，于是乖乖听从那些人的安排，将那断肠毒药下在鸡汤里，亲手喂她喝下。
她自然是中毒了。
苏煦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便将苏橡母亲给活活打死了。
她当时想过阻止，可苏煦心意已决，她又因中毒没了力气和精力，就这样，苏橡母亲死了。
她与苏橡母亲姐妹一场，加之她又是受人胁迫，所以她从不曾恨过她。
即便自她给自己下毒后，她被那毒折磨了好几年才解了毒。
苏橡与他母亲性子很相似，两人都是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内里很温柔的那种人。
因此，她对小念和苏橡之间的相处，自来是不怎么管的，甚至可以说是支持。
只是苏橡终究比他母亲要调皮一些，净整些烂摊子给她收拾。
就比如几年之前，他带了两个美艳女子到三皇子府，最后还是要她来收尾。
当然，这些都是在她承受范围内的。
回忆完这些，她慢慢睁开眼，问自家女儿，“那孩子走得痛苦吗？”
沈念酝酿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痛苦……”
答完，沈念看向她母妃，与她说了苏橡曾经做的一切。
包括他和苏禀一起合谋给她下毒，也包括他和墨轩带兵去反阿景。
淑妃不敢相信，“他……他何至于此？”
沈念答道，“他以为母妃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他说，母妃明明可以为他母亲解释，可您没有。所以他恨您，也恨我。”
淑妃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掩下了那眸子里的遗憾和痛苦，“我的确有愧于他母亲，我自称与她母亲是好友，却未曾注意到她遭受那么痛苦的威胁……”
沈念轻轻抱住淑妃，“母妃，苏橡母亲也有错的，若是她肯多给母妃一些信任或怜爱，又怎能真的给母妃下毒呢。”
淑妃感受着自家女儿的怀抱，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念，我记得你曾说过，说你与小景成亲那日遭到了墨轩的刺杀，也就是那次，你和小景的手都受伤了，对不对？”
沈念温柔地点了点头。
淑妃握着她还有伤疤的手，“那你这手，是不是就是苏橡害的？”
沈念不想让自家母妃再一次难受和自责，毕竟当初是母妃支持她和苏橡一起玩的，于是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他没伤到我。”
淑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两母女说完此事之后，淑妃又问了沈念一个问题。
她说，“小念，你对皇权有什么想法吗？”
沈念一听，自然明白了淑妃的意图。
沈念笑着摇了摇头，“母妃，现如今，我已算是半个东楚人半个北殇人了，如何服众。到时候北殇的人反起我来，免不了一场战争，有了战争，受苦的就只能是百姓。”
“所以母妃，我没有想法。”
手里的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当皇帝可不是个轻松工作，每日要起得那么早，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那么多事，根本没什么闲暇时间，她觉得好累。
淑妃瞧着她真诚的神情，浅浅地笑了，“好……”
“但母妃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沈念坚定地说道。
淑妃眼里的笑意越发浓烈了，“母妃想报仇，想造反，小念也支持吗？”
沈念笑着点头，“支持……”
这几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母妃是个怎样的人了。
如果不是那人做了特别不能原谅的事，她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般锋芒带刺的模样。
“好！”淑妃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
没过几年，淑妃，一个后宫女子，带着镇南大将军云铮和威武大将军展立造反了。
重重叠叠的官兵包围了整个盛京皇宫。
此时，当朝皇帝苏煦正悠然地坐在御书房里画画，身旁无一人伺候。
如此一来，便也没人知道他在画什么了。
当淑妃独自一人推开御书房的门走进来时，苏煦笑了，笑得很好看。
“娇娇来了。”他柔声道。
淑妃看着他那笑，突然觉得，上天好像格外厚爱他，即便如今他的年纪这般大了，看上去依旧那么俊美。
一如……她初见他时那样。
第91章
质子有点腹黑（三十一）
好久，淑妃回过神来，眼里满是嘲讽的笑意，“苏煦，我今日便会要了你的命。”
苏煦像是听不懂她的话，温柔地说道，“娇娇你来看，这画画得如何？”
淑妃并未心软，而是费力地提着剑，一步步朝他走去。
他如今中了软骨散，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所以她并不惧他。
她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她的外祖父、祖父、表哥和表姐报仇！
他们当初待他那般好，他凭什么那么对他们！凭什么！
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她真的好恨！
可刚走到他身边，将剑搁在他脖子上时，他笑得像曾经那位温暖阳光的少年，那位初见便迷了她眼的少年。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下，原本中了软骨散的男人突然徒手拿住那把剑，将它扯了下去，又将她猛然抱进怀里。
“苏煦——”她大吼道。
苏煦的唇就贴着她的耳朵，缠绵地唤道，“娇娇，我的娇娇……”
“苏煦，你给我放开！”
苏煦眼里满是对她的爱意，让人看上一眼，便不禁沉浸其中。
但此时的淑妃已经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想到那些鲜血，想到那些被辜负的深情，她……再也爱不起来了。
她的爱，死了。
早就死了……
在他一次次伤害她，伤害她的亲人时，便死了。
死在了他的冷血里。
她曾想，她原先那般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可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却要以这样的局面收尾。
是他们的爱不够深吗？
是她爱得不够深吗？
不，不是的，是她爱得太深了。
深到，她完全无法原谅年少时那么美好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深到，她完全无法原谅那么爱自己的他，会成为伤害她的亲人和孩子的那个人；
深到，她到如今、到此刻，都不愿意去接受，他们的爱情，早就死了。
苏煦看着她绝望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苦笑，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情而又温柔的模样。
他嘴里依旧念叨道，“娇娇，我的娇娇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淑妃笑了，大声地、像个疯子一样地笑了起来。
最好的女子？
她哪里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她若是最好的，他为何会舍得一次次伤她？
她微微闭上眼，掩去那些痛苦之色，再次睁眼时，眼里满是冷意。
“苏煦，放开。”她冷漠地说道。
苏煦仍是不肯，“不要，我要抱着娇娇！”
淑妃挣扎了许久，无法挣脱的情况下，她拿起了桌上的砚台。
“放，还是不放？”她冰冷地问道。
苏煦依旧紧紧抱着她，还往她脖子上蹭了蹭，软软地唤道，“娇娇……”
淑妃再也受不住他这样的呼唤，拿起砚台便往他头上狠狠砸去！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掉，可他竟然笑了，笑得像个傻子……
苏煦一边笑着，一边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说，“娇娇，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永远……”爱你。
“够了！”淑妃双眼猩红地打断道。
苏煦仍然在笑，轻声安抚道，“娇娇不生气，只要娇娇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唔……”
他话还没说完，淑妃便又拿起砚台往他头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我说，够了！”淑妃厉声道。
苏煦仍然笑得像个傻子，再一次紧紧抱住她。
此时，鲜血已经流满了他整张脸颊……
淑妃仍然挣扎着，但他将他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抱她了，所以她根本挣脱不开。
淑妃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中，砸了他第三下。
苏煦仍然在笑。
可淑妃，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眼眶红了。
苏煦见状，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气、颤颤巍巍地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娇娇……不要……哭……”
他没关系的，根本不痛，一点都不痛。
淑妃缓缓闭上眼，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帘下滑落……
慢慢地，苏煦没了力气，却是轻声哀求道，“娇……娇……再看……看看我……好不好……”
淑妃没有睁眼。
苏煦见状，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
娇娇，我爱你……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伤得你那么深……
“娇……娇……”
念出最后两个字后，他的头垂了下来，落在淑妃的颈间。
许久之后，淑妃狠狠推开他。
这一次，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强势，轻轻松松地便倒在了地上。
起身之时，淑妃看到了案台上的画……
画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十多岁的少年，另一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软乎乎的手握着少年的手，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疼。
淑妃拿起那幅画，一下又一下地撕掉了，最后蹂躏成纸团，丢进了角落里。
随即冷漠地离开了。
三日后，她顺利登基。
成为了北殇史上第一位女帝。
……
四年前，北殇皇宫。
小顺子着急忙慌来到苏煦面前，低声道，“陛下，不好了……”
苏煦神色淡淡，“何事？”
小顺子凑到苏煦耳畔说道，“陛下，威武大将军展立和淑妃娘娘勾结在了一起，还有镇南大将军云铮，他正在暗中收买兵马……”
苏煦闻言，神色未变，“朕知道了。”
小顺子又是着急又是不解，“陛下……”
苏煦继续处理手里的公文，没再搭理他。
过了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问旁边的人，“小顺子，你可还记得娇娇有多久没来看朕了？”
小顺子没答得上来。
苏煦却记得清清楚楚，“一年零三天。娇娇已有一年零三天没来见朕了。”
“陛下，要不要奴才将淑妃娘娘请过来？”
苏煦笑着摇摇头，“终有一日，她总会来见朕的，朕等着。”
小顺子猜不透他的心思，“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苏煦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突地又想到什么高兴事，说，“朕好久没作画了，小顺子，给朕拿纸来！”
“是，陛下！”
之后，小顺子便瞧见他一直在画同一个人。
淑妃娘娘……
他接连画了五六张画，每一张，都是她。
有她小时候的，也有她长大后的。
天色暗了下来，小顺子提醒他，“陛下，天黑了。”
他仍旧像没听到一般，继续作画，直到天亮……
第92章
质子有点腹黑（三十二）
淑妃自离开御书房后，便再没见过苏煦，不过她还是让人将他葬在了苏家皇陵。
苏煦下葬那日，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很暖，樱花开得很灿烂，春风一吹，万千粉嫩的花瓣散落在空中，构成了一幅美丽至极的画卷。
淑妃站在城墙上，看着漫天的花瓣，享受着阳光和春风的洗礼，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阿煦哥哥，你看这个花花好好看哇！”
小姑娘穿着粉嫩的裙子，站在樱花树下笑着对他说。
那俊美少年郎宠溺一笑，揪了揪她软糯的脸蛋，“娇娇若是喜欢，阿煦哥哥便每年都带着你来赏花，好不好？”
小姑娘纯真地笑了，“娇娇最喜欢阿煦哥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