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中的话依旧是那种独对楚映枝的冷漠:“今日清水寺之行,时辰良久,车上若是有吃食,先垫上些许,若是没有...”
楚映枝撑着自己的脸,假装没有看见墨沉身后的小包裹,眨着眼轻声问道:“若是没有,当是如何?”
她轻笑着,在这清晨恍若初绽开的话,连着山间那一抹阳光都格外地眷顾。一时间,墨沉忘记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直到看见她眼中“恶劣”的笑,才“冷冷”地将自己身后的小包裹递过去。
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城西那家点心铺的,虽是要垫肚子,也少吃些。”说完便扬鞭而去,只留下楚映枝一人柔柔地笑着。
墨沉总是不善言辞,在她面前都是这般,以后若是有了欢喜的人,该如何啊...
这想法也就存了一瞬,她未看见他通红的耳垂,也听不出他话语间的情愫。那些可能存有的暧昧,都在自小到大的熟悉之中,缓缓地化作了风,尽数追赶着墨沉而去。
她欢喜地打开精致的点心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六种不同的糕点。细细看了番,都是她喜欢的。还怕是她吃多了,每样都只放了小小的三块。
一边嘴上说着“小气”,眼中的笑却是如何都掩不住。
一旁的清穗看着眼前的公主,眼中突然一热。自那天起,她已经许久未看见公主如此模样了。便是如从前一般轻轻的笑,也是今日才第一番见着。
楚映枝没有去关心马车内两位侍女的复杂情绪,只是小口小口地吃起了糕点。
待到过了好些时辰,点心盒的糕点已经是被她们分食完了,马车却还未停下。楚映枝脸上的笑轻轻淡了些,与清荷相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多了丝凝重。
昨日来之前,她便是查阅了到清水寺的地图,按照正常路程算,也应当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如何会变成这般,此时距离墨沉将手中包裹给她,应当是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绝对出了问题。
马车内,只有清穗浑然未知,还在悠闲地点茶沫,却也随着马一声惨烈地嘶吼,那杯精心点制的茶从小桌上翻腾下去。
像是预兆般,一支箭横穿过马车,直直钉在马车骨上。
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随即响起,不断有人倒下的声音。
随着一声声尖叫,清荷欲下马车查探,楚映枝按住了清荷。
思考间,她正欲摇响手中的铃铛,唤十三出来,却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收回了手。马匹的嘶吼声越发痛苦,听着声响,马上便是要沉声倒地。
马车已经微微地晃动起来,楚映枝不再犹豫,掀开车帘。
眼前的一幕让她直接干呕起来,四处蔓延的血,以马车为中心散开。出门时带着的所有的侍卫都被绑住双手,死死压着跪在地上,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正持着滴着血的刀,眸色发黑地看着这个从晃荡的马车中探出头的女人。
无可避免,马车内的三人几乎是瞬间就被绑了起来。
无一丝轻柔,带血的绳索毫不留情地穿过三人的双手,楚映枝还未反应过来,面上便是被蒙了一层布袋。
“咳,咳,咳...”
被打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一位黑衣人说:“老大,这一票听说是个大的,兄弟们...”
来不及听完,她便被打晕,迷糊中她感觉自己被堆在马车上,跌跌碰碰了好远好远。铃铛她一早便是摇动了,但是十三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去寻人...
*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和清穗、清荷一起被关在漆黑的房间之中。透过从窗边映进来的轻微的月光,她看清了这房间的全貌。
只有吱吱呀呀的一张木床,和墙角两三堆茅草,看着实在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她看见清荷清明的眼,与之对视一刻,两人即刻将眼睛闭上,假装自己还未清醒。
余光中,她看见匪气十足的两人正探着头,透过细小的门缝向里望着。见三人还在昏睡之中,口中污言顿时起了:“那三个小娘们还未醒呢,你说老大为什么把她们劫回来,关在这,看着那细皮嫩肉的,老子真是...可惜老大不让俺们动。真是可惜咧,老大自己也不...”
另外一人明显没有那些心思,重重拍了那大汉一手:“老大最近宠那小娘子宠得厉害,任凭这三人如何...”想到半天,终于憋出一个不知多久话本里面看见的词,“不管多么...貌似天仙,老大也不在意,你以为俺们老大同你一般。”
那大汉还是心痒痒,掏出钥匙便是要进来,却被另一大汉一把抢过:“刘二傻,头不想要了是吧,滚一边去。”
两人打了一架,随后又好兄弟般坐在地上喝酒,时不时口中骂骂咧咧对骂几句。
看着房外两人的模样,趁着黑暗,楚映枝试着挣脱被绳子挣脱的手,却是发现挣脱不开。她望着依旧在昏迷中的清穗,向着清荷眨眨眼。
清荷了然,悄无声息挪动到楚映枝身后,手中划出一弯刀片,快速地割起来。这绳子极为特殊,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却只是破开个小口。清荷轻微蹙眉,她手中力气加重,刀片狠狠划破她的手,染满了血,那方绳索才终于断了。
楚映枝拿过刀片,却发现自己根本割不动这不知是何物做的绳子。她眉头蹙起,望向窗外,此时清穗还在昏迷之中。她手无缚鸡之力,唯一会武功的清荷此时却被绳索狠狠捆住。
就在这时,那劫匪不知为何又是打斗了起来,楚映枝急忙装作昏睡的模样。眼睛虽然避着,但是耳朵在黑暗中反而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