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让太医隐瞒这个消息,枝枝应当是知道的。
真...无情。
不过,正合他心意。从乞巧节开始,他谋划如此良多,不就是为了将谢嗣初彻底笼入他麾下。
“政务繁忙”的楚承鸣向着承恩王府而去。这些日承恩王被父皇派去了江南巡视,如今承恩王府内,应当只有昏迷在床的谢世子。
*
清荷掀开马车帘,看着面色沉默的公主。
待到马儿的声音传来,楚映枝才恍若被惊醒一般,扶着清荷的手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御赐的牌匾,楚映枝发现她没有自己想的生气。只是心中那一块小小的角落,一直在不停地塌陷。她那些有过的质问,都被她一一咽下。
清荷上前敲开将军府门,楚映枝被奴婢引着,向墨沉所在的地方而去。
待到停住之际,她才发现,这里是练武场。此时墨沉正在练武,他看起来是不同于常日的沉默,携带了一丝怒火,沙包被打得“噗噗”作响,她阻止了欲上前通报的婢女。
挥挥手让婢女退下,随即在原处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
墨沉是哥哥的伴读,后来随大将军去了边疆,她们已经许多年未见了。墨沉对她很好,自小便很好,好到她即使知道了哥哥有些事情后,依旧是不愿意相信,墨沉会对她做出什么。
她只是后知后觉,她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无论是父皇,还是哥哥,那些纷杂的信息在她心中不断地交叠,最后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谢嗣初。
或许,她是否也将他想得太过简单了些?即便是有那个赌,但是赌约背后是何,是安阳王世子的引诱,是哥哥的推波助澜,是权势的搏斗。
她尽力寻求着,却发现即使上面这些都存在,她依旧是责怪和怨恨谢嗣初的。
没有人,会轻飘原谅一个毁灭了自己世界的...爱人。
她垂眸,也就未注意到练武场中的墨沉早已缓缓停下了动作,僵硬了片刻之后,直直地向她走来。
他比往日更沉默,开口:“公主。”
楚映枝也即刻从发愣中抬起头,直到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他的伤口上。她起身,有些想抚摸那道伤口,却有些吓到了墨沉,直直向后退去。
她突然就笑了,轻笑声让墨沉放松下来,耳垂那一边红也开始明显。
这是少有的,楚映枝捕捉到了墨沉脸上的不自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很少会有别的表情。她一直以为在她面前也是如此,却原来不是。
她便试着向墨沉靠近一些,果真见到墨沉下意识地后退。
那耳垂的那一块,变得格外地红。
十几年未感觉到的情愫,在这一瞬间恍若戳破了伪装的表现。可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期,楚映枝面对这份可能的“欢喜”,没有丝毫欢喜。
她只是想要问一下昨天的事情,寻一个答案。
“墨沉,昨日你是如何被抓的,那些人昨日对你好粗鲁,你绝对想不到那抓我的土匪头子是何人!”此时墨沉已经步到了凉亭下,楚映枝一脸娇笑着,轻轻问着。
“随着贼人去了寨子,却不料被他们发现...”墨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昨日直到在府中醒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听了事情的原委。他微微垂下头,只是他未想到,楚承鸣竟然连他也算计,明明最开始便答应了他,在这场权谋之乱中,绝不对再动枝枝半分汗毛的。
“墨沉,墨沉...”见墨沉发呆,楚映枝笑着摇他。
墨沉这才醒过来,察觉自己失态了,这时便是连脸都红了。还是立马补救着:“那谋划抓公主的贼人的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墨沉定是让...”
“让他如何?”楚映枝取笑着,直见着墨沉脸皮都快要被烫熟了,才放过他:“是安稷。”
墨沉一听“安稷”这个名字,不由得问道:“他不应在闽南?为何会回来京城...”
楚映枝摇头,装作剩下的她也不知,还不忘补上一句:“今日我去监牢见他时,哥哥那担心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安心安稷呢!”
墨沉脸色顿了一下,随即反驳:“公主切不可胡言乱语,太子殿下如何会担心一贼人。在臣面前说说便好,切不可让人传到太子殿下面前,伤了感情。”
“墨沉,你今天好多话。”
“...”
“墨沉,你怎么不说话了?”
“墨沉,不多话。”
楚映枝乐呵起来,连着常日的步摇都轻微地晃动,实在是觉得不合礼仪,却又极少见墨沉如此模样。不由得眨眨眼:“墨沉,如果有一天,在哥哥和我之间,墨沉只能选择一人,墨沉会选枝枝吗?”
墨沉看着面前的公主,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不合礼仪地揉了揉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