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也不恼，依旧的浅笑地看着她，程素衣吗？示意侍卫放开程素衣，说了句无事，便没了下文，似乎是等着程素衣先开口。
程素衣这才重新打量面前的男人，短短几年不见，他的变化有些大，印象中的洛言更可爱一些，五官也没有这么精致，之前的洛言稚气未脱，孩子气很可爱，短短几年未见，有些少年初长成的味道了。
可程素衣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已是及笄的年纪，那有些微翘的头发被规矩的的用笄子挽上，不甚华丽的衣饰让人知晓他低微的出身，与人谈话时总是一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用温文儒雅四个字形容他丝毫不过分，可她程素衣分明看出他眼中的不甘与精明，更何况原主对他的印象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不管怎么说，这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少年，不简单。
“素衣是要当皇嫂的人，这么快就忘记言儿了？”语罢一脸无辜的扶起程素衣，这女人看见自己就这么不高兴？连句话都不愿多说？甚至叫错自己的名字，旁人听来可能有些偏差，可诺言这两个字却是入了他洛言的耳。
程素衣努力地搜寻内心深处的记忆，就是那个表面上喜欢程素衣，实际上只是想要抢夺洛北辰所有物的庶子，程素衣在心里冷哼一声，连原主都没骗过，这演技是有多差？有一件事情他不知道，那就是洛北辰根本不会在乎程素衣，他们为什么都在她身上押宝呢？程素衣不明白，此时也不想深究。
“三殿下严重，素衣岂敢忘记三殿下，只是素衣还要去看望靖王妃，素衣告退。”这洛北辰不好对付，这洛言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她可得赶紧离开。
洛言听了这话，眼中不再有笑意，区区程素衣而已，这几年都有如此变化，更何况其他的人，原来的她自然是不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不过对待自己的态度，依旧没什么变化，不过到显得自己准备不充分，洛言的心有些慌乱，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一枚棋子，绝不可以。
洛言微眯着眼，看这程素衣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那女人，她是那样决绝。他问她：“素衣，他又欺负你了？你这是何必呢？他就这么好吗？”说完将自己的手帕递给面前狼狈的女子。
程素衣接过手帕，轻拭着发丝缓缓说道：“如何真心待人，一往情深，你不懂的，言儿。”
她叫他言儿，他心里好一阵窃喜。“程素衣，我对你......”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
“你对我？真情或是假意，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说着，依旧小心翼翼的擦拭脸颊，不敢看他，她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飘进他的心里。
是啊，他对她，是假意。他只是想抢夺属于洛北辰的东西，洛北辰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自以为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他要骗的人，洛言有些懊恼，面上始终微笑，虚情假意这种事，他最懂了。
“我可以等。”洛言坚定的看着程素衣，但是程素衣早已看出他眼中的情绪，那里面有权利，有斗争，没有她。
程素衣将手帕还给洛言，紧接着说：“言儿，我不怕你等我，我只怕你不值得。”说完便扬长而去，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她作为姐姐，作为皇嫂的忠告。
之后洛言便走了一步险棋，带兵出征，若是胜了，衣锦还乡还可与洛北辰争上一争，若失败了，死在战场也好过默默无名的被人欺压要好，可实际上是他胜了，班师回朝暗地筹划，随时准备推翻洛北辰。
一旁的侍卫见洛言没了声音，便出言提醒道：“三殿下，恕属下直言，这程素衣可不是好惹的主，三殿下不在时，程家出了变故，这......”侍卫言多必失，说到一半，硬生生是住了口。
“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其实之前通过线报他了解了大概，可毕竟人言可畏，传到他那边指不定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解比较稳妥。
侍卫这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洛言。
什么？虽然洛言早已听说此事，但没想到这远比自己了解的要严重，她？不是原来那个她？若是真的，明知道她最讨厌虚情假意，他还对她那般虚伪，难怪她态度不好，若是还像之前一般，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洛言心想，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打发完侍卫，洛言便在这里等着程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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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旧事重提
上官静的陵墓异常冷清，两侧已经生了杂草，看得出是有些日子无人看管，与其他的格格不入，程素衣叹了一声，一个个的都捧高踩低，靖王在外保家卫国，可他的妻子连陵墓都无人打扫，着实可笑。
程素衣就静静的跪在一旁，放空大脑希望原主能出来让她们相聚，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原主，自己的情绪却越来越不受控制，记忆也越来越清晰，不禁唤出声来，就好像上官静还活着，祭了香烛，稍微平复了情绪，她开始觉得不对劲，虽然两侧杂草丛生，但墓碑却一尘不染，刚才她没注意，在旁还有一束枯萎的花，属实有些诡异。
难道是有人......？想到这里，程素衣也觉是自己多疑职业病，上官静生前虽乐善好施，但并无交心之人，何故如此？更何况这是皇陵，又有几人能随意进出？不过是疑心暗鬼罢了。
正当程素衣思考这些的时候，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容程素衣多想，条件反射的赶紧从小径离开，这边不好藏人，还是先走为妙。
没走多远她发现远处有一身影颇为熟悉。
洛言？他莫不是来问罪的，程素衣心想，本来转身欲走，却被人叫住，只得上前行礼：“参见三皇子。”
闻声，洛言假模假式的转身，其实他早就发现程素衣了，只不过装作没看见还叫侍卫叫住她，自然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有兴趣。刚才没机会看仔细，现在洛言才发现这女子比几年前更为美丽，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多了几分味道，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女子居然有如此转变，实在让他惊讶。
程素衣礼也行过了，见洛言没什么反应，以为他根本不想见自己，正准备离开，没料想洛言快她一步，直至身前。
“程素衣，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洛言开口就是这一句，虽然这话有些质问的意味，但洛言却是玩笑的语气问的。
程素衣满头问号，这也能开玩笑？如果不是开玩笑，就是故意刁难咯。她这个态度没问题啊！称呼他为三皇子也没有攀关系的意思，但又不失礼，印象中她和洛言的关系不是很好啊！她抬起头，对上洛言微眯的眼，温文儒雅，形容洛言此刻毫无破绽，可她程素衣偏偏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戾气，这温婉少年能凭三万残兵击退十万精兵，且军心不动，她自然也是不信。
“三皇弟可是在试探素衣？素衣不才，本就和二殿下有婚约，若是日后嫁给二殿下，三皇子礼不可费，届时可别怪罪素衣失了礼数，斗胆让三皇子称素衣一声皇嫂。”好言好语的就不行，这些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程素衣面色如常的在心里吐槽。
洛言一时语塞，他其实有点生气，看着程素衣巧笑倩兮的脸，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敛去，脸上的表情更为悲伤：“二皇兄，他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一心向着他？”洛言说这话时，双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拳，就这么望着程素衣。
“如今我还有更好的归宿吗？”程素衣低垂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抬头与他对视。程素衣心想，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啊！
果然这人是变了，洛言想着，又开始打量起程素衣。
程素衣看着洛言的身影，她又想起苏诺言，她真的很担心他。
“程素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还想着二皇兄？”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什么忌讳，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他讨厌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他，他甚至讨厌她看他的时候，总是好像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抵不过一个从未正眼看过她的男人，这一点让他无法接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三皇子何必要求一个结果？”洛言未必是表面上看的那样率真，她可要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实。
“那言儿可要恭送未来皇嫂一路小心。”洛言转身，程素衣看不到他的脸，可洛言知道此刻他对这女人的厌恶全都表露在脸上，虽然程素衣本就知道他真实性情，但此时摊牌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更何况是和程素衣摊牌。
程素衣看不到洛言的脸，不敢随意揣测，一时之间气氛骤然冷到极点，突然洛言那里传来奇怪的声音，程素衣仔细听了听似乎是肚子饿，刚好打破他们尴尬的气氛。
程素衣见状赶紧拿出几块糕点塞到洛言手中笑道：“三皇子还没用过午膳，确实是素衣怠慢，改日希望殿下赏脸，素衣为殿下接风。”程素衣见他这样，哪里还有三皇子的架势，像极了在孤儿院那些弟弟，再加上从前洛言也送给她不少好东西，这次就当是还他，不等洛言接过，程素衣便退了出去。
此时去追她也是于事无补，该丢的脸也是丢过了，可这女人还和当年一样愚不可及。
虽然这么想，但此刻洛言却有些懊恼自己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以前行军打仗之时，粮草不足也不见得会如此失态，果然是因为遇到她，就安心了吗？不，这种女人，没什么值得他挂怀，此时他进宫，完全是想探探洛北辰的虚实，其实也是还想看看她，死了没有，就连洛言自己也没察觉到，之前在边寒之地打仗那会，稍有灰心丧气之时，一想到她这些苦难就不觉得苦，再难也能坚持下去。
他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这个可笑的想法，他不能动摇，以前不可以，现在更不可以。
“原来将军喜欢偷听他人谈话。”洛言回过神来，发现靖王待在一旁不知是何时来到此地，他们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洛言在心里盘算着，此刻的洛言，敛去了一丝稚嫩，纯真，眼中是不掩饰的狠戾。
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藏，靖王连忙从假山后面走出，他有些尴尬，他只是想找三皇子谈些事情，没想到遇到这种事，靖王欲言又止道：“洛王，这女子......”
洛言挥了挥手道：“无妨，只是一个女子，阻止不了我们的大计。”
他稍微定了定神，可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谈事情，索性打发了靖王道：“将军本皇子还要去翎羽宫，先退下吧。”
靖王本来还想说什么，见状只得退下，反正他们现在回了宫，有的是机会。
洛言也走的小径，僻静清幽，他不禁想到那个身着藕粉色对襟上衣，青绿色百褶下裙的少女，怯生生的望着一个少年，而他恨不得将所有古玩都用来取悦她，也得不到正眼相待。
那时他说：“素衣，这些都是母妃赏赐给我的，送给你。”他那会捧着一堆珍宝去看程素衣，可她不屑一顾。
“你拿回去吧，我......并不需要这些。”并没在意洛言是何反应，程素衣紧咬下唇接着说着：“言儿，你大可不必费心，素衣要嫁之人，只有二殿下洛北辰。”语毕，转身要走，却因遗失荷包而折回，正巧看到三皇子狠戾的表情。
程素衣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的垂着头，找她的荷包 。
“程素衣你......”洛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皇子放心，今日之事，素衣不会向外人透露。程素衣依旧垂着头寻她的荷包，似乎洛言在她眼中还不如一个荷包。
“我帮你找。”洛言不甘的看着她，准备用这种方式挽回些好感。程素衣见他这样却叹了口气，眼里终是有了其他的情绪，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道：“言儿，你这是何苦。”
他对她好，她知道，他将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她屡次拒绝，他不喜欢她，她也不爱他，他们心知肚明，单这一点，他们就没可能了。洛言没有反驳程素衣，一阵沉默。
侍卫的声音点醒洛言，他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脸上恢复平日的笑容，走进翎羽宫。
还未等侍女通报，一个身着黛色襦裙的女子迎了上去，话还未说完，便被洛言硬生生截断：“母妃，儿臣今日有些疲惫，明日再来看望母妃。”说完，便走出翎羽宫。
对于这个母亲，洛言曾经怨过，可这几番生死下来，他倒是释然了，不恨她，但也谈不上有多爱，因为她的无权无势，让他吃了更多的苦，也让他体验到了挫败，可若是没有这些，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九死一生又如何？他还不是活了下来。
“娘娘，这......”一旁的侍女欲言又止，可柳飘絮像是没听见一般自语道：“让他走吧，身似柳絮，终是半点不由人。”眉宇间又添上一丝惆怅，她是爱这个孩子的，可她无能护不住他，宫女出身的她的哪里能拼什么家世？能活下来能保住他们的命都实属万幸，现在她只能在对他的愧疚，和他为自己带来的微名与荣耀，孤立无援的夹缝生存，希望有朝一日，寻得个好时机，自己的死能为他带来些许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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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有求于人
洛言走出翎羽宫，不愿再想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他的娘亲柳飘絮虽是嫡女，但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酸家世，聊胜于无，选秀又没选上，被罚成了宫女，所以他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定在了宫女出身的不受宠皇子上，怎能像洛北辰那样风光，他也经历了很多洛北辰从来没遇到过的勾心斗角，他洛北辰想要的他要努力争取，洛北辰不想要的他也要得到。这也是他接近程素衣的目的，这女人还真是奇怪，似乎比之前更加令人讨厌，洛言挥了挥手，一个黑影闪身过来，跪在洛言身边随时待命。
“你去探探程家的底。”洛言脸上的笑容越发难以捉摸，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她都必须属于他。
回到程府的程素衣忽然觉得一阵恶寒，随后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最近忘记喝墨城的美容养颜汤？她揉了揉鼻子，并未多想。看到在前院等她的萧墨城，程素衣脸上荡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仿佛之前的争夺都是一场梦境，而这不染一尘的少年就是这梦境的终结。
萧墨城看到程素衣起身走上前去，脸上的忧愁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喜的笑容。
“素衣你有没有受伤？”萧墨城担心的看了看，确认她无事后，这才安心。
“我没事。”看着墨城关切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欢喜，为了不让萧墨城看出，她几乎是小跑进了房间。
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也不知为何，今天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除了自己，谁还会去看上官静？还有这三皇子洛言，也未免太像自己的男朋友苏诺言，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五官要比苏诺言年轻些，还有眼神也不像苏诺言那般温和，要不是他的言行有些虚伪，她可能真的就把他当做苏诺言，她当警察也几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事情如此复杂，复杂到理不出思绪，她决定求助九王爷洛轻铭，毕竟免费的外援不用白不用。
